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醋霸王

趁著龍翔衛的人剛來報到,還沒出發,她讓耿光帶著人先回去。

耿光帶的三十八人中,有一個叫陳小田的,是個諸般玩樂都精通的本地地頭蛇,天京有哪些好去處,但凡好玩好吃好樂好看,哪怕在最犄角旮旯里,他也能給你找的著,文臻便派了個任務給他。

讓他在出發前,和剛剛進入龍翔衛,因為走後門被瞧不起頗有些孤單的聞少誠結成友好互助關係,務必要讓他全方位感受到來自新同事的溫暖和天京的繁華有趣。

龍翔衛多是富家子弟出身,會玩的人有很多。但是這個陳小田,能玩出花樣和與眾不同。文臻關照了他,不要帶聞少誠去秦樓楚館,也不必聚賭博戲,但凡聽來不夠正當的玩樂,都不要帶他沾染。

只帶他玩那些高雅的,有益的,但是又十分費錢且講究資歷身份和格調的遊樂,一直玩到他完全沉溺,無法自拔為止。

陳小田心領神會,果然很快就和聞少誠打得火熱,帶他去的地方,都是天京貴族子弟憑身份才能入的高級私密場所,玩樂的也是蹴鞠、馬球、水球、洞球,以及天京貴族子弟間用來比試計數能力的水晶牌子戲等等。

蹴鞠馬球不用說了,水球有點像水上博戲,洞球有點像現代高爾夫,水晶牌子戲有點像棋牌的風格,總之都是貴族才盛行的,玩了並不讓人覺得玩物喪志,反而覺得高雅有才能的玩樂項目。

龍翔衛的俸祿不低,但是那些遊玩所在,光是一個進門資格就所費甚巨,更不要說玩樂本身花費,以及既然打入那個圈子,隨即便要提升的行頭、應酬、請客飲宴等等各種開支。

很簡單,馬球需要好馬吧?需要上好馬具吧?耗損大需要經常更換吧?人家換了鑲金絲琺琅馬杆你不能用個木頭棒棒吧?打完馬球總得吃點喝點吧?人家請你吃點心你不能不回吧?人家的點心是江湖撈秘制酥皮流心餅你不能還西衚衕王二麻子家的豬頭肉夾饃吧?

就這些,十個龍翔衛俸祿也不夠。

聞家房頭多,聞少誠的爹也沒出仕,領著族中分配的銀子過活,那例銀還沒文臻拿的多——至今聞家還在給文臻每年送來一筆銀子,是聞家老祖宗給文臻這個最後一個徒兒的體己。

以聞夫人的性格,不會拿自家的銀子貼,肯定會和自己的太子寵妃女兒要。

聞良媛很快就要為錢發愁了。

但是為錢發愁只是第一步,文臻要的,可不僅僅是讓聞進純愁一愁錢的事。

慢慢來,她對聞少誠的搞事的能力,很有信心。

文臻知道自己還有敵人,隱在暗處,但是因為從不露頭,每次布置不同的局,攛掇不同的人和她作對,導致無法有的放矢,針對性地進行反擊,但再密的局,總有蛛絲馬跡,總能等得到的。

再有一點時間,她便加緊練武,針已經化了四根,基本都是在逆境險境中被撞碎了再化的,她終究是練武天資不好,起步太遲,想要靠自己的能力煉化實在有點難度,這也讓她對於尋找幕後人積極性不高——她需要極度的刺激和險境來碎針,有敵人才有各種波折,但是這种放縱本身是極度危險的,一不小心也會搞掉小命,只有盡量提升自己的能力,應付各種變故才有更多的迴旋餘地。

其間她去見過齊雲深,上一次見她還是從烏海回來之後,當時齊雲深在她身上左嗅右嗅,也不知道聞到了什麼,很感興趣的樣子,還特地答應她說要想法子研究怎麼能儘快煉化她的針。這次再去,齊雲深淡漠了許多,再沒有上一次的興奮,只扔給她一個冊子,說是儘快煉化的辦法沒找到,但是想到了一個可以防止碎針後碎片四處亂竄甚至逆行入腦的法子。

這一點對文臻很重要,她失去了味覺,最近雖然有恢複了一點,但是還是比以前差了很多,這也罷了,但下次碎針,如果再逆行入腦,傷到關鍵處,那就太可怕了。

但是齊雲深的法子她也不敢隨便用,得等有空和燕綏研究了才行,燕綏此次積極願去長川,她聽中文說,是東堂川地古早的時候屬於蠻荒瘴癘之地,多山脈,多奇花異草,多詭異傳說,多邪術異說,而長川易家因為遺傳病的原因,搜集這些東西最勤勞,燕綏早就想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幫助解決她問題的辦法。

皇帝對長川十分上心,特地又調了一批天機府中人,會從建州出發,建州離長川遠,大抵要到快到長川的時候才能匯合。

各項事務準備安排,忙忙碌碌又過了個把月。

十一月初三,前往長川的皇子車駕和刺史隊伍,及拱衛軍隊三千人,浩浩蕩蕩出了天京平臨門。

其時天已初冬,路上短則一月余,長則兩月,等到了長川,就到了冬天了。

所以眾人的行裝都很厚,唯獨燕綏,還是衣袂飄飄,這人好像不為寒暑所侵,永遠的騷包。

文臻則做好了全副武裝,這一路直到進入長川,都很可能沒安寧日子,她得做好一切準備。

帶這許多人,從天京去長川,只能走陸路官道,經過定州、徽州、池州,然後從西川境內穿過,直抵長川。也可以不從西川走,走隋州也可以,相比還特別近,但那裡路途不大好走,唯一的近道是穿山,不適宜大部隊行走。

官道上旌旗飄揚,隊伍一眼看不到頭,沿途都有當地官府派兵再護送,按說這一路都應該是安全的。

但是文臻心下總是不安。她這次出行帶了兩個侍女,都是以前的綉娘。一個是採桑,一個叫采雲。那個采雲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為人十分謹慎細心。

為了安全,她,燕綏,林飛白,厲以書,易人離五個人是單獨開小灶的,所有食材由文臻自己帶著,用完了再沿路尋找可靠人家購買,也由文臻帶著兩個侍女親自掌勺。

厲以書易人離歡欣鼓舞,林飛白覺得這樣太辛苦,燕綏對此很不滿——為什麼還要分給那兩個吃?

忍耐了兩天之後,第三天晚上,他忍無可忍地拽著文臻,去了打尖所在地後面的一座小山。

那山並不峭拔,山勢平緩,此時還沒完全入冬,山中物產豐富,跟隨燕綏出來的中文德語英語日語已經打好了獵,抓好了魚,采完了全山可以吃的最美味的果子和山菇,甚至撿好了足可以燒一天一夜的柴火,滿滿當當一副準備大型野餐的架勢。

文臻嘆口氣,只得令採桑采雲幫忙打下手。她在那些獵物堆里走了一圈,發現裡頭居然還有一隻老虎。

可憐的山中霸王。

燕霸王一來,全山遭殃。

老虎肉並不好吃,文臻命取了虎骨泡酒,又讓中文剝了虎皮,準備回頭給燕綏做個虎皮跨欄背心。

還有一些菇類,看起來十分美味,文臻蹲下身翻撿了一陣,撥出一堆淺青色的山菇,笑道:「這玩意可不能吃。」

語言護衛們便湊過來問怎麼了,這菇看起來並不艷麗,正常得很。文臻搖頭,這東西她在聞家毒經上看見過介紹,確實有毒,毒性不猛烈,吃了以後有點暈,上吐下瀉,看起來像比較普通的食物中毒,但如果按普通的食物中毒來解,這玩意隔上幾個時辰就會發揮出第二層毒,那種毒容易致幻,令人做出各種奇怪行為。

更可怕的是,中毒後的人呼吸出的氣體,吐出的口水,都能令旁邊的人也中毒,傳染力極強。且發作時間不定,會成為一枚埋伏在體內的不定時炸彈。

語言護衛們聽她這麼一說,趕緊扔了這菇。文臻又問這東西多不多,這東西本應生於濕熱南地,在這裡發現倒也很奇怪。

中文便道也就發現這幾朵,還是在裡頭更深處找到的,外頭根本沒有。因為看起來特鮮嫩才采了。

文臻便讓人去搜山,看看這東西還有沒有,又派人下山,去關照護衛隊的廚子不可隨意取材烹制,很快護衛們便回報說護衛隊的飲食都是吃的儲備糧,從不就地取材,去搜山找這菇的人也一無所獲,可見確實是少見的例外,文臻便放下心,選了幾條一看就非常肥美的魚,一隻野鴨,一隻名字叫啜雞的野物,一種肥大的石蛙,也叫石雞,以鮮美勝雞聞名,幾隻斑鳩,一堆不大的螃蟹,幾條手腕粗的鱔魚,一隻野兔。

這些都是野味當中以唯美聞名的種類,她本來還想選再多一點,畢竟護衛丫鬟們也不少人,結果燕綏說夠了,等到護衛丫鬟們把食材都歸置好,殿下一彈指,大家都流著口水消失了。

文臻翻白眼,對殿下的小氣和護食十分不齒。

但想著這幾日出門趕路,不可能像在府里一樣享受,這身嬌肉貴的傢伙,也難免他不樂意,總要給人家一點甜頭。

她出門一向帶鍋具,都是特製的輕盈便攜的款式,當下便將石蛙只取肥碩的大腿,以野菜爆炒;野鴨和野雞肉和斑鳩以香茅山菇燉作一鍋,螃蟹用面拖了一切兩半入油鍋炸,鱔魚切段紅燒,其餘的魚和野兔都用來烤制,實實在在豐盛大宴。文臻自從味覺受損,現在做菜的習慣都是濃油赤醬,味道濃厚。

攔得住護衛丫鬟,攔不住易人離,易人離以自己「在聞家住久了擅長廚藝」為名,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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