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燕綏的私密禮物

文臻翻個比酒桌還大的白眼,再不出來等著繼續看你家殿下秀賢妻的存在感嗎?

能不能不要這麼一腳天一腳地!

好在中文雖然臉皮厚,倒也知趣,小心翼翼伺候她上了車,不敢多說一句話,車裡還備好了各種點心,文臻一看又氣笑了——這是打定主意要她吃不好這頓應酬飯是吧?

回到宜王府,在第一進院子門口停下,她下了車,一轉身見中文有點欲言又止模樣,她有心想不理,想想變成語言護衛的成語護衛們也不容易,便道:「怎麼了?」

中文猶豫一會兒才道:「文大人,不知道你有沒有給殿下準備禮物。」

文臻一怔,隨即道:「他這樣我還要感謝他咯?」

中文咳嗽一聲,道:「不,不是,不是今日之事,呃……算了,文大人您早點休息。」

文臻看他神情奇怪,忽然想到先前燕綏也古里古怪問過的禮物的事,連忙追問:「什麼禮物?燕綏可是最近有什麼喜事?生辰到了?」

德高望重用一種「殿下對你如此掏心掏肺你卻如此冷漠薄情」的眼神瞄著她,道:「皇后生辰後一日,便是殿下生辰。」

文臻「哎呀」一聲,心想這下好了,沒幾天了,送他個啥?

最關鍵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燕綏也知道她不知道,難怪把她弄來就走了,這是在賭氣呢吧?

德高望重又道:「殿下一直很期待文大人許諾的蛋糕。」

文臻這下又有點慚愧了,她當初為了哄他早早答應給他做專屬的蛋糕,結果人家真的生日快到了她卻完全不知道。

「殿下當初出生,很經歷了一番驚險,德妃娘娘在殿下出生後就卧病很久,因此後來待殿下也情分淡薄。慶生這種事是沒有的。而殿下出生時,陛下還只是個不受寵的荏弱皇子,在強悍兄弟們的夾縫中艱難生存,還要應對先帝的……那個防備……總之,陛下自己都過得險象環生,自然也顧不上殿下的生辰。所以殿下直到去了無盡天,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後來還是老門主推算出來的。無盡天想給殿下做生辰,殿下不願。後來回了宮,殿下就更不願意做生辰了。」德高望重微微嘆息一聲,道,「之前這麼多年也就這麼過來了。我們一直以為殿下對這件事也是不在意的。但是從前不久開始,殿下便命我們安排壽宴,從菜色到布置到人員到他自己和你的衣裳,早早就準備著……殿下期盼了很久了。」

文臻汗顏,日子過得太驚險跌宕,她其實沒忘記做蛋糕的事,卻一直沒有時間和機會,但燕綏的生日這種事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因為她自己也不過生日。

因為她也是,母親跑了,父親顧不上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具體生日是哪天,只隱約記得好像是冬天。

沒想到燕綏竟然也是個沒有生辰的人。

生日說到底,也不過是普通的日子,之所以美好,是因為被人記住。

有人記得你在哪一天到來,並年年為此慶祝,這是生而為人一生里,被愛被尊重被承認存在的重要標記。

沒有人記住的生日,做了又怎樣呢?

「好,我知道了。」

德高望重高興地回去了,他並不擔心文姑娘會送出什麼樣的禮品,因為只要她送,那就是最好的禮物。

文臻自回到唐羨之的小院休息,現在這種時候,她還真沒辦法坦然去燕綏那裡,好在燕綏還有點底線,也沒提出這樣的要求,大抵為了避免提出這要求引發衝突,乾脆就沒到第一進院子來。

然而文臻走到院子門口,便停住了腳步。

此時此刻,這間院子,她依舊是不願面對啊。

看著那扇低調樸素的門,彷彿看見唐羨之微笑站在門裡,對她道:「今夜月色不太好,小心看路。」

她輕輕推開門,吱呀一聲,也就一陣日子沒有上油,這門竟然就起了滄桑之聲。

也就一段日子的離去,這院子就再也沒有了主人。

多麼迅速的物是人非。

門開了,以為的牆後的畫並沒有看見,她鬆了一口氣。

並不想在這時候直面那張用碎鴨蛋殼拼的她的肖像畫,所以曾經感動過的心意,此刻都會變成濃濃的歉疚和疑惑。

隨即她發現院子里有光,抬頭一看,卻是那些當初用鴨蛋殼做的燈,如今竟然還在,一顆顆果實一般吊在樹上,每一顆都發出瑩瑩的青光。滿樹青燈幽幽亮,妝點便如玉琢成。

文臻爬上樹,採下一顆鴨蛋燈,才發現裡頭都是指頭大小的珠子,光澤冷白,竟然是珍貴的夜明珠。

這滿樹的鴨蛋,得有多少明珠?

鴨蛋燈在掌心無意中轉過一圈,她才發現那鴨蛋上還是有字,卻不是當初的字,每顆鴨蛋上都有一個字,連貫不出意思,她想了想,下了樹,往後退,然後便發現鴨蛋掛得很有規律,只需要從上往下從右往左像讀書一樣讀便可。

而以她的眼力,隔再遠也能看見字。

「阿臻。此物贈你,願前路光明,永不迷失。」

文臻默默地看著那排字,良久抿了抿唇,上前將鴨蛋都收了,將珠子收起。

無論如何,這是心意,總不能一直掛在這樹上日晒雨淋。

夜明珠小小一堆,光澤便越發明亮,耀得人眉目深深。

他惦記著給她一份光明,照亮前方崎嶇道路,可如今,他又在何處的黑暗中永恆行走呢?

文臻攥緊了掌心的夜明珠,觸手溫涼,暖的是舊日的回憶,涼的是最後的結局,便如此刻的心情。

良久她才將夜明珠收起,身上卻沒什麼地方放,袖袋裡各種東西太多,只有腰上掛的燕綏送的刺繡珍珠兔子,是可以收納的,然而她打開兔子,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還是算了吧,燕綏送的荷包放唐羨之送的禮物,怎麼想都覺得挺婊的。

再說燕綏一定會發飆。

收好夜明珠往裡走,小院內早已改成了唐羨之的風格,不大的院子,也木屋樹舍,竹林流水,意境清幽。

唐羨之像是能預見她遲早還會進來一樣,院子里幾處比較黑暗的地方,都懸著燈,裡頭的蠟燭還在燃燒,照亮腳下,文臻經過的時候聞見一股淡淡的魚油氣味,想起之前有聽說深海有一種魚提煉出來的油製作的蠟燭,可以燃燒一年,只是非常昂貴。

她站定,想了一下,不確定之前來的時候,小院內用的是不是這樣的蠟燭,如果一直用這樣的蠟燭,似乎也太浪費了些。

走過一道木質的迴廊,前方是三間屋子,有寬大的露台。中間一間會客,兩邊各是唐羨之和唐慕之的卧室。

她並不知道這兄妹倆是怎麼分配屋子的,但她不想去睡唐羨之的屋子,按照東堂以左為尊的原則,選擇了右邊屋子。

一進去便發現屋子裡淺淺一層灰,唐慕之後期並不在天京,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住人,她有點放心,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以為唐羨之可能連她不想住自己屋子都能猜到,會故意換屋子呢。

她簡單打掃了一下,便和衣卧下來,唐慕之的床褥和她的人一樣,板正冰硬,實在睡得不舒服,她便起身想要去找有沒有備用的被褥,拉開柜子,看見裡頭一套套的大多都是黑衣。

這柜子里一覽無餘,除了幾件衣服便是一個盒子,文臻自然不會去動唐慕之的私人東西,正要關上櫃門,忽然不知道扯動了哪裡,那盒子啪嗒一聲,自己開了下來。

裡頭是一塊玉佩,玉質自然是極好的,唐家人的東西嘛。

外頭露台上的氣死風燈燈光幽幽射進來,正好射到那玉佩上,玉佩表面隱約閃過一道藍光,那光澤極其漂亮,引得文臻不由自主便拿起來仔細端詳。

這麼一拿便發覺異常,那玉佩上刻的東西好像太多了,正常人玉佩不過是刻各種花鳥瑞獸,一塊圖案而已。這玉佩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刻滿了東西,一幅一幅的,像個連環畫。

有些是山峰山谷,有些是屋舍樓台,有些像是道路,還有些像鳥獸。

文臻看了一陣,想將東西放回去,結果在盒子底下發現一張紙,紙上寫:「美玉贈伊人。」

落款是唐羨之的私印。

那個私印蓋得非常清晰,鮮紅端正。

文臻定定地看著那張紙,這不是唐慕之的東西。

這依舊是唐羨之留給她的禮物。

她看著手中的玉佩,將玉佩正正反反,仔細看了良久,放回了盒子里。

然後她拿起那張紙,小心地卷好,在屋外找了根細竹,截了一截竹管,將紙條放進去,收進袖袋。

盒子再次蓋上的聲音清脆,她關上柜子們,將那個精美的盒子連同玉佩留在了柜子里。

然後她回到床上睡下,蓋上先前的大氅,卻了無睡意,翻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院子門口有人敲門。

她起身去開門,卻是中文德語,親自抱著被褥,道殿下命他們來幫忙。

宜王府是沒有侍女的,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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