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便宜新郎

合力把坊主扔下樓,兩隻女魔王打開機關轉過門戶,就是一條長廊,院子里燈火通明,一些女子正扒著底下花牆,看隔壁的火,又有一些人在拎水,不斷澆在牆上。

隔壁妓院。

隔壁妓院和酒樓本就共用一堵牆,沒想到竟然是聯通的,入口就在酒樓樓上。

「你這裡太明顯,必須立即把人轉移走。」文臻四面一望,頓時皺眉。

方袖客笑著拍拍手,一群姑娘湧上來,把花花綠綠的衣服披在綉娘身上,把綉娘的頭髮弄亂,自己的衣服也弄髒,髮髻弄亂,然後把綉娘裹在中間,一群人大喊著「失火了!快逃啊!」嬌呼著向外沖。

那邊郡尉等人看過來,看見一群衣衫不整的妓女奔出妓院,都冷笑一聲,也不理會。隔壁失火,周圍的人驚慌逃離也是正常的事。

倒是那個縣令,看著出來的人群,嘀咕道:「人怎麼忽然變多了……」便要命身邊的衙役去查看一下。

衙役還沒走幾步,文臻忽然沖了出來,披頭散髮,衣裳被燒得七零八落,滿眼憤怒,直奔郡守縣令等處,人還沒到,手中一截棍子便砸了出去,「混賬!無恥!誰准你射火箭的!你是想燒死我們嗎!」

郡尉縣令等人急忙躲避,那郡尉雖然仗著後台,又接到命令,無所顧忌,但人跑出來這樣當面責罵,卻也有些無法交代,只好冷哼後退裝酷。

縣令等人則趕緊躲開,連連賠罪解釋,心中想唐公子這未婚妻看著嬌軟,發起脾氣來著實可怕,唐公子以後夫綱難免不振。

文臻這邊還沒發作完,比她更狼狽,燒得褲子都露屁股的姚縣丞也衝出來了,這位可正宗高門子弟,怎麼肯吃這樣大的虧,上去揪住幾人就要討個公道,要彈劾,要不死不休,一時把那幾個官搞得焦頭爛額,什麼都顧不上了。

那些官兒顧不得以兵丁搜索,那些妓女連同綉娘眼看便要散去在各條小巷裡,不想她們轉過一個彎,逃離了郡兵的視線之後,就會在某個拐角,被人攔住。

攔住她們的人彬彬有禮,含笑「邀請」,將這些妓女連同綉娘都請上車,大車門一關,車輪轆轆向各個方向而去。

這邊唐羨之接了文臻,也沒和那幾個官員多說,自上了車便走。文臻看他護衛少了很多,心想莫不是去攔截燕綏了?燕綏怎的現在還不出現?

燕綏果然是被唐羨之的人攔住了。

他扔開姚縣丞之後,眼看酒樓上層已經不能再去,就連和人打架的司空昱也打著打著出了酒樓。只得從後牆翻出,繞回前面再去找文臻。

結果剛出來就被人攔住,那群人啥也不幹,也不求殺傷他,只想攔住他的腳步。燕綏要殺人很容易,但不能不被阻上一阻,他身邊的護衛已經不多,剩下的都是用得著的不能拿來用命去擋的,還有一群受到驚嚇跌跌爬爬的綉娘礙手礙腳,又不能一腳踢死算完,等到把那些人解決,文臻已經又不見了。

那些唐家護衛也是絕,之前拚死阻攔,不惜以屍首擋住他的腳步,忽然一聲呼哨,說走就走,轉眼便散了乾淨。

留下面沉如水的燕綏,一臉苦相的護衛,和鵪鶉一般瑟瑟發抖的綉娘們。

德高望重擔心地盯著燕綏,心想這要一直沒追上也罷了,這追上了都沒能挽回,主子會不會想屠城?

先前他們就在後門處等著接應,裡頭那位女魔王滿嘴胡咧咧一聲聲喊爹他們可聽得清楚呢!

德高望重心中感嘆,如果說殿下的坑是麻子的臉遍地都是,那文姑娘的坑就是盆地,看似沒有,其實巨大,一不小心就滑了進去,一個坑就能讓你半輩子都爬不出來。

眼看殿下半天沒動作,容光煥發心想漳縣這邊出航直接就入海了,一旦進入海域,大海茫茫,追人的難度便要增加,便小心地提醒道:「……殿下,我們要不要立即跟上?」

燕綏轉過身來,他已經恢複了平靜,連臉色也看不出喜怒,道:「為什麼要追?」

容光煥發一傻,心想殿下這是氣傻了?還是剛才被文姑娘當面拒絕受了巨大打擊乾脆放棄了?

容光煥發心中微喜。他原本對殿下娶文姑娘並沒有什麼感覺,幾大護衛頭領除了工於心計堅決抵觸,德高望重樂見其成外,其餘兩位都無可不可。蓋因為他們覺得,雖然殿下喜歡文姑娘,文姑娘也不錯,但是那姑娘實在太黑太太黑,和殿下有得一拼,又看似和軟實則強硬,實在是一位難伺候的主,容光煥發怕這位進門之後自己等人等於又多一位殿下,伺候壓力成倍增加,不過殿下喜歡,殿下喜歡比較重要。

言出法隨則完全是覺得,這是主子的事,下人有什麼權力覺得好或者不好?

如今陛下賜婚,文姑娘自己答應了,容光煥發覺得,事已至此,不如放棄,他還是更希望殿下娶個真溫柔賢惠型的。

正在歡喜,忽聽殿下道:「都已經到這裡了,正好瞧瞧她穿嫁衣什麼模樣兒。」

容光煥發更歡喜,心想終於看開了啊真好啊。

「順便把她給娶了。」

容光煥發:……???

「還省了婚禮錢。」

德高望重&容光煥發&言出法隨:……???

主子思路太妖我們跟不上。

……

既然不想追了,打定主意要做便宜新郎了,燕綏也便不急,回頭看了看那些綉娘。

他的目光一下就落在那個先前指使人偷襲文臻的花娘身上,那時候他正上了牆頭,透過花窗縫隙有看見那一幕。

那綉娘臉色發白,強自鎮定,她身邊原本有江湖人士,但剛才的打鬥和大火之後,那些人逃的逃死的死,已經一個不剩。

燕綏瞟她一眼,對言出法隨揚揚下巴,言出法隨立時領會,將那女子單獨拎到無人處審問去了。

其餘人越發恐懼,只有那個一開始接納文臻的少女還有些膽氣,張開雙臂將眾人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燕綏。

燕綏看都沒看她一眼,只對容光煥發道:「把這些人都送回天京,送到聞家大宅,先安排進江湖撈幫工。其餘事體,等文臻從海上回來再說。」

容光煥發麵有難色,這意味著跟隨燕綏出海的人又要少一個,雖說後頭會有護衛趕上來接應,但他帶著這麼多女人,總得等大部隊趕上,再分人將這些女人護送到天京,實在是個麻煩事兒。

按說殿下以前才不會管這些女人死活,如今連替王妃找免費幫工都想好了。

但他也明白,這些綉娘捲入了門閥之間的爭鬥,遲早免不了被滅口的命運,只有去天京才能逃得一命,才不辜負文臻將她們救下來的苦心。

不多時,言出法隨已經拎著那個花娘出來,那花娘看上去毫無傷痕,但已經站都站不直,目光獃滯,只會張嘴啊啊叫了。

作為燕綏屬下,掌管消息探聽收集的言之隊的總管,言出法隨審問犯人自然無往不利。隨即他便向燕綏說清楚這事的起源——其實鳳袍按照往年規矩一向是三大綉庄齊綉,各自負責一部分,不然也來不及。今年鳳袍其實已經快要完工了,只剩下胸前的一塊最重要的鳳凰補還沒綉,這是所謂的點睛之綉,要求最高。而且每年的這處主綉都要求式樣不同,年年獻鳳袍,能繡的樣式都已經綉過了,是以三家誰都不敢接這塊主綉,為此提出比試。

綉娘們同意比試,一方面是為了獎勵,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她們早就有心聯合起來,要求三大綉坊坊主改善待遇,但平時都被關在綉坊里沒有機會串聯,只有趁這個集體比試的機會。

比試當日,大家其實都沒太用心,化雲綉庄的鈴娘勝出,按例就能拿到鳳袍當場研究該綉什麼,鈴娘拿到鳳袍後,本該獨自拿走研究,但是她有心想多留一會,為姐妹們找到機會商量一下聯合罷工的事,因此便當場拿出了鳳袍,卻無意中發現了鳳袍胸前那塊空白的位置其實已經綉了東西,用的是早已失傳的,連她們都不熟悉的「隱針綉」手法,平常看不見,但在特定角度和大量燈光之下,能夠看見那個圖形。

圖形非常詭異,像是符咒之類的東西,綉娘再無知,也知道這東西的可怕,鈴娘當即驚叫,失手將鳳袍扔下,正好她身邊是得了第二的玉娘,玉娘搶上前去,當時燈火忽然滅了,黑暗裡一片混亂,有人驚叫,等到燈光重新亮起,鈴娘已經死了,花娘受傷,玉娘手裡拿著滴血的刀,怔怔站在當地。

用花娘的說法,當時她站的近,看見玉娘因妒生恨,持刀殺了鈴娘,她想去救,也被玉娘誤傷。

玉娘當即就被官差帶走,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告一段落,但是忽然有大量黑衣人湧入,見人就殺,之後便是方袖客救人的情節了。

經過言出法隨抽絲剝繭的審問,果然花娘才是那個殺人的人,她一開始本是無心,燈滅之後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刀,有人抓著她的手一刀送入了鈴娘的前心,再抓著她的手把刀送到了玉娘手裡,順手還給了她一刀。她在惶然中聽見有人在耳邊威脅她,如果不栽贓給玉娘,那殺人的罪名就她自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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