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站在高山唱和平

經過一番精心的策劃之後,1918年9月4日,安福國會正式開會選舉。

安福國會是皖系軍閥骨幹為首組成的國會,雖然組國會的目的就是舉徐氏為總統。但開會這一天,國會議員之外,還是有一大批軍隊來到了國會,把個國會大院圍得水泄不通,似乎這裡要爆發一場激戰。然而,國會大院里卻準備了豐盛的宴席。

選舉會議是在太平湖國會大廳舉行的,到會議員共四百三十六人。選舉結果,除段祺瑞得五票,5張謇、王士珍、王揖唐各得一票、又廢票三張之外,其餘四百二十五票皆為徐世昌一人所得。徐世昌當選為中華民國大總統了!

一件有趣的事在選票中發生了:三張廢票之中,竟然有一張是提名選舉"漁翁"為大總統的。因為"查無此人",故而作廢了。後來,有心人競恍然大悟:漁翁者,徐世昌也--因為皖、直兩派魚蚌相爭,互不相讓,最後,大總統候選人才落到徐世昌這個"漁翁"身上。徐世昌應該是實得選票四百二十六張。這樣的高額當選。民國以來,除袁世凱之外,徐世昌算是第二人。

無論漁翁不漁翁,徐世昌是被堂而皇之選為大總統了,他的文臣武將要隆隆重重地請他到北京,榮登大位。

徐世昌沒有來。他裝模作樣的捎給國會一封"詞誠意切"地的"謝辭"表,其文日:

國會成立,適值選舉總統之期,乃以世昌克膺斯選。世昌愛國愛民,豈後於人,初非沽高蹈之名,並不存畏難之見。惟眷念國家機隉之形,默察商民顛連之狀,質諸當世,返諸藐躬,實有非衰老之軀所能稱職者。並非謙讓,實本真誠,謹為我國會暨全國之軍民長官並林下諸先生一言,幸垂聽焉!民國遞嬗,變亂屢經,想望承平,徒存虛願,但艱危狀況,有十百於當時者。道德不立,威信不行,紀綱不肅,人心不定,國防日亟,邊陲之擾亂堪虞;歐戰將終,世界之變遷宜審。其他凡事實所發現,情勢所抵牾,當局諸公,目擊身膺,寧俟昌之喋喋?是即才能學識,十倍於昌,處此時艱,殆將束手,此愛國而無補於國,不能不審顧躊躇者也。國之本在民,乃者峰火之警,水潦之災,商業之停滯,金融之停滯,土匪劫掠,村落為墟,哀哀窮民,無可告訴。吏無撫治之方,人鮮來蘇之望,因無暇為教養之計畫,並不能蘇喘息於須臾。忝居民上,其謂之何?睹此流離困苦之國民,無術以善其後,復何忍侈談政策,愚我編氓?此愛民而無以保民,更悚惕而不自安者也。然使假昌以壯盛之年,亦未嘗無澄清之志,今則衰病侵尋,習於困散,偶及國事,輒廢眠食,若以暮齒,更忝高位,將徒抱愛國愛民之願,必至心有餘而力不足。精神不注,叢脞堪虞,智慮不充,疏露立見,既恐以救國者轉貽國羞,更恐以救民者適為民病,被時無以對我全國之民,更何以對諸君子乎?吾斯未信,不敢率爾以從,心所謂危,僅用掬誠以告。惟我國會暨我全國之軍民長官,盱衡時局,日切隱憂,所望各勉責任,共濟艱難。起垂蹙之民生,登諸衽席,挽瀕危之國運,繫於苞桑。昌雖在野,禱祀求之矣。

邦基之重,非所敢承,翰濟艱屯,必有賢俊,幸全塵翮,俾遂初服。除致函參眾兩院懇辭,並函達馮大總統國務院外了特此電達。

徐世昌的函電到北京,明白人、聰明人都知道這是做戲,是官樣文章。於是,北京各方也在做戲:徐樹錚、王揖唐自是積極相促,兩院仍懇切函請,就是代任總統期滿的馮國璋,也怕徐世昌真的不來,再選段祺瑞,所以,也殷切致函,請其出山;段祺瑞已是犧牲職位的人,樂得送個順水人情,也向徐世昌勸駕。另外,各省督軍、省長也電函絡繹,一致擁徐。其間,雖有廣東省岑春煊、伍廷芳來電"勸勿就職",其大勢已是完全傾向於徐了。徐世昌手捧八方函電,樂於心中。最後,以"息事寧人"之辭,允即"赴京就職"。於是,乘著民國第七個周年國慶日--10月10日,徐世昌束裝赴都。

這一天,老天作美,晴空萬里,天高氣爽,午前10時,都下人民紛紛聚集,依照歷屆總統就職貫例,連會場排列,行進儀程也依舊,文武百僚,群集謁賀,好不熱鬧。

徐世昌是有備而來,就職會上,首先廣泛散發了自己題名照片,以示向各界表示謝忱。除在會上又登台致謝之外,就是把早時自己撰好的"就職宣言"拿出來,但卻不是自己宣讀,而是由總統府秘書長代為宣讀,其文如下:

世昌不敏,從政數十年矣。憂愚餘生,備經世變,近年閉戶養拙,不復與聞時政,而當國事糾紛,群情隔閡之際,猶將竭其忠告,思所以匡持之。蓋平日憂國之抱,不異時賢,惟不願以衰老之年,再居政柄,耿耿此衷,當能共見。乃值改選總統之期,為國會一致推選,屢貢悃忱,固辭不獲,念國人付託之重,責望之殷,已於本日依法就職。惟是事變紛紜.趨於極軌,我國民之所企望者,亦翼能解決時局,促進治平耳。而昌之所慮,不在弭亂之近功,而在經邦之本詐,不僅囿於國家自身之計畫,而必具有將來世界之眼光。敢以至誠極懇之意,為我國民正告之:今我國民心目之所注意,僉日南北統一。求統一之方法,固以尊重和平,和平所不能達.則不得不訴諸武力。乃溯其已往之跡,兩者皆有困難。當日國人果能一心一德,以赴時機,亦何至擾攘頻年,重傷國脈?世昌以救民救國為前提,竊願以誠心謀統一之進行,以毅力達和平之主旨。果使閱牆知悟,休養可期,民國前.途,庶幾有豸。否則,息爭弭亂,徒託空言,或虞詐之相尋,致兵戎之再見,邦人既有苦兵之嘆,友邦且生厭亂之心。推原事變,必有屍其咎者,此不能不先為全國告也。雖然,此第解決一時之大局耳,非根本立國之圖也。立於世界而成國,必有特殊之性質,與其運用之機能。我國戶口繁殖,而生計日即凋殘,物產蕃滋,而工商仍居幼稚,是必適用民生主義,悉力擴張實業,乃為目前根本之計。蓋欲使國家之長治。必先使人人有以資生,而欲國家漸躋富強,以與列邦相提挈,尤必使全國實業,日以發展。況地沃以農,原料無虞不給,果能懋集財力,佐以外資,墾政普興,工廠林立,課其優劣,加之牖導;更以國力所及,振興教育,使國人漸有國家之觀念,與夫科學之知能,則利用厚生,事半功倍,十年之後,必有可觀。此立國要計,凡百有司,暨全國商民,所釐出全力以圖之者。立國之主要既如上述,但揆諸目前之狀,土匪滋擾,戶口流亡,商業凋零,財源枯竭,匪惟驟難語此,抑且適得其反,是必先去其障礙,以嚴剿盜匪,慎選有司,為入手之辦法。然後調劑計政,振導金融,次第而整理之。障礙既去,而後可為,此又必經之階級,當先事籌措者也。內政之設施,尚可視國內之能力,以為緩急之序。其最有重要關係,而為世界所注目者,則為歐戰後國際上之問題。自歐戰發生以來,我國已成合縱之勢,參戰義務所在,唯力是視,因應稍疏,動關大局,然此猶第就目前情勢言之也。歐戰已將結束,世界大勢當有變遷,姑無論他人之對我何如,而當此漩渦,要當求所以自立之道。逆料兵爭既終,商戰方始,東西片壤,殆必為企業者集目之地。我則民業未振,內政不修,長此因仍,勢成坐困,其為危險,什百於今。故必有統治之實力,後而國家之權利,乃能發展,國際之地,乃能保持。否則,委蛇其間,一籌莫展,國基且殆,又安有外交之可言乎?此國家存亡之關鍵,我全國之官吏商民,不可不深長思也。至於民德墮落,國紀凌夷,風氣所趨,匪已朝夕,欲挽回而振勵之,當自昌始。是必以安敬律己,以誠信待人,以克儉克勤,為立身之則,以去貪去偽,為制事之方。凡有損於國,有害於民者,必竭力驅除之。能使社會稍息頹風,即為國家默培元氣。而尤要在尊重法律,扶持道德,一切權利之見,意氣之爭,皆無所用其紛擾。賞罰必信,是非乃公。昌一時在職,必本此以為推行,石聖石聖之性,始終以之。冀以刷新國政、振拔末俗,凡我國民,亟應共勉。昌之所以告國民者,此其大略也。蓋今日之國家,譬彼久病之人,善醫者須審其正氣之所在,而調護之。庶幾正氣之虧,由漸而復,假今培補未終,繼以損伐,是自戕也,醫者何預焉?愛國猶如愛身,昌敢以最誠摯親愛之意,申告於國民!

過場都走完了,官樣文章也都派上了用場,徐世昌的大總統算是當定了。接下來,便是同僚們擁戴捧場:直系軍閥首領馮國璋親自到總統府祝賀,並通電全國,表示擁戴,說徐世昌"德量淵涵","尚持謙志",鼓勵文武官員"一致推崇,同辭敦勸";曹錕更是稱徐世昌"厚德及民,殊勛在國,必能解生靈之倒懸於俄傾,奠國家之根本於萬年";張作霖、盧永祥、王占元等,也都先後致電祝賀;登門致賀者,更是絡繹不斷;連孫中山因為徐世昌不附和洪憲帝制,對他出任大總統也沒有提出"異議"。

祝賀聲之外,也有"異調",歷來以儒將自恃的直系另一個軍閥,現任著三師師長兼前敵總指揮的吳佩孚,不僅在來函中不稱"總統"而稱"東海"先生,並建議他"先調解南北矛盾,勿驟就任",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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