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武昌掀起了革命風景

按照中國古代傳下來的天干與地支循環相配的計年方法,地支中的亥是第十二位。即豕,即豬。亥怎麼成為豕(豬)的呢?這是古人錯誤的附會,因為,篆文亥與豕相似,容易寫錯,就像古書上說的"書三寫,魚成魯,虛成虎"一樣。亥年,民間還有"末九年"之說,說是該換代了,由亥換子,由豬換鼠。此話可靠程度如何?未考。但是,到了公元1911年,即辛亥年,在中國確確實實改了朝,換了代--那就是以民主革命的先驅者孫中山先生領導的革命黨向在中國統治幾千年,根深蒂固的封建王朝敲響了喪鐘,在中國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民主運動。

辛亥年陰曆八月十九日(西曆10月10日),革命軍在武昌舉行了大起義,先後佔領了武昌、漢口和漢陽三鎮,全國各地立即響應,革命風暴,傾刻之間席捲全國,震驚了腐朽的清王朝。

正是春風得意的徐世昌,被武昌傳來的炮聲一下子驚呆了!他仰在太師椅上,皺起眉,閉上目,呼吸不均,心臟緊跳,像似猛可間患上了瘟疫,通身散架一般。侍從幾次進來報事,他都搖手揮去。及至人報"鐵路局總管梁士詒來見",他才靜靜神,說了一個"請!"字。

梁士詒進來了,和梁一起來的還有秘書長吳笈蓀。

"菊帥,武昌的事情知道了嗎?"梁士詒一進門便直入"主題"。

"知道了。"徐世昌點點頭。

"來勢兇猛呀!"梁士詒狠狠地搖搖頭,然後說:"不知醇邸(指攝政王載灃)有何對策?"

"能有什麼對策?"徐世昌說:"南方活動已日久,有對策早已施出。而今,疣已成痼,我看對策也難奏效。"

"不至於束手待斃吧?"吳笈蓀說:"南方是沒有實力的,武昌成不了氣候。朝廷能讓合肥(指段祺瑞)出兵,我看即可平息。"

徐世昌本來是憂慮重重的,面對武昌起義之事,何去何從?他尚無主意。吳笈蓀所提讓段祺瑞出兵,倒是一個及好的意見,既可讓段為朝廷建立功業,又可把武昌之義滅下來。可是,徐世昌卻就是不表示可否。原來他忽然想到了另一方面--

徐世昌的靠山是袁世凱,袁世凱被黜他早已心神不定,多經周折,才暗暗地通過段祺瑞"溝通"了袁世凱,使袁世凱"精神"依然控制著軍隊。只是,這種控制畢竟是有限度的,袁世凱還無法冠冕堂皇地對部隊發號施令。因而,徐世昌便感到自己靠山不穩,曾經作過多方努力,想讓袁世凱重新出山。比如,不久前朝廷決定徐世昌和那桐做協理大臣時,徐世昌便歇力推薦袁世凱,他一再對總理大臣奕勖和協理大臣那桐說:"此席予居不稱,唯慰庭才足勝任!"奕勖也覺此話有理,但卻說:"朋黨嫌疑,不便論列,奈何?"那桐則說:"是何難言之可耳!"寧願自己辭職不幹,也想讓袁出山。但是,此議傳至載灃,攝政王總是"嚴斥之",大家也只得作罷。而今形勢突變了,南方革命黨在武昌武裝起義了,朝廷必然要以武力撲滅之。而武裝......徐世昌自然想到段祺瑞,想到袁世凱。這麼一想,他反而有精神了。"好,就這麼辦!不讓段祺瑞出兵;不得已而出兵,就慢慢悠悠。據此,逼迫朝廷重新起用袁世凱!"

這麼思索之後,他就不焦不急地說:"兩位的意見,無疑是積極的。我想,朝廷也會這樣想。只不過,我還有另外的考慮......"

"怎麼說?"梁士詒問。

"我們不但不能讓合肥出兵,即便出兵了,也不能決戰!"矸)

"這......這......"梁、吳二人同時驚訝。

"沒有什麼不妥。"徐世昌說:"戰爭固然是殘酷的,但是,戰爭也是一種機遇。一場戰爭,往往會改變多方面的局勢。兩位不信,可以拭目以待。"

經徐世昌如此一提,梁、吳二人猛有所悟。三人相對一笑,結束了談話。

當夜,徐世昌同吳笈蓀又密謀良久。次日一大早,吳笈蓀便簡從便裝忽忽趕往河南省彰德。

罷官之後的袁世凱,先在輝縣"閉門思過",到1909年5月,彰德北關外洹上村的住宅經大兒子袁克定重新修繕完畢,他才領著家眷搬過去。

彰德,雖是豫北平原,由於有一條洹河,這洹上村還是一片秀美的地方;再經整修,這高牆大院競威武壯觀起來。院如寨子,四角有炮樓,四合院兩進,且還有"群房"供傭人、馬隊(當地政府為他派兩營馬隊護宅)居住,院外還辟有菜園、瓜園、果木園、桑園,還飼養了豬、羊、雞、鴨之類家畜家禽。袁世凱的內宅又修了一座花園。疊石為山,花木果樹成林;又將洹河水引入為池,池中種荷菱,養魚蝦。52歲的袁世凱像是看破了紅塵一般,決心在這裡怡養天年了,他把自己的花園命名為"養壽園",常常領著妻妾、詩朋棋友在園裡駕舟、聽琴、下棋、清淡、消閑。他在《自題漁舟寫》詩中便寫道:

身世蕭然百不愁,煙蓑雨笠一漁舟;

釣絲終日牽紅蓼,好友同盟只白鷗。

投餌我非關得失,吞鉤魚卻有恩仇;

回頭多少中原事,老子掀須一笑休!

然而,袁世凱畢竟不是一位甘寂寞,"一笑休"的人,轟轟烈烈的往事記憶猶新,北洋六鎮新軍完整無損,雖然他從不放在眼中的芸芸眾生都升官發財了,他卻依舊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並且還十分岐視他們。"有一天我非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不可!"徐世昌--段祺瑞這條"聯絡線"溝通之後,宮中和京中的事情他了如指掌,便開始做起了東山再起夢。他的詩才並不好,為了表述自己的心跡,他還是興緻勃勃地寫了一首《次王介艇游養壽園韻》的五言律詩:乍賦歸來句,林棲舊雨存;卅年醒塵夢,半畝辟荒園。鵬倦青雲路,魚浮綠水源;漳洹猶覺淺,何處問江村?這便明顯地見他既有不甘寂寞的複雜心情,又有對清廷的不滿情緒。他不會久在彰德隱居,他要待機而動,他才52歲,年富力強......

正是袁世凱躊躇滿志的時候,吳笈蓀匆匆來到彰德,一進洹上村,袁世凱便把他領進密室。他呼著他的雅號、樂哈哈地說:"世湘,我把香茶、美酒備好多日了,閣下卻跚跚來遲了呀!"

"袁大人知道我要來?"吳笈蓀迷惑不解地問。"知道,知道!"袁世凱還是樂哈哈。

"誰也不用告知。"袁世凱說:"領過幾天兵的人,對於天文地里、陰晴雨雪,總是會預測一二的。否則,不是成了瞎將軍了么!""請問袁大人,你還預測到了什麼?"

袁世凱把吳笈蓀讓到座上,親手捧上香茶,自己坐在"陪座",也端起茶,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武昌緊急了!武昌一緊,北京塹緊;北京緊急了,朝廷緊急了,醇邸束手無策,只好依重慶親王;走親王無術,只好找到菊人。閣下一定是毒了菊人之命,來請我出山的。你說對呀不對?"

說這番話的時候,袁世凱平平靜靜,彷彿他仍在軍機處理事,競把形勢分析得分毫不差。吳笈蓀有點吃驚:"莫非菊帥事前已派人來過洹上村?"--徐世昌通過段祺瑞密切袁世凱這條秘密線,吳笈蓀是說不清楚的,所以,他猜想是徐的晦時舉動--吳笈蓀猛然產生了不快:"菊帥呀菊帥,世人皆知咱們是多年朋友,我為你膀臂多年,你同項城關係不應瞞我呀!這好,我奉命來洹,一言未出,頃城到是胸有成竹,我不是多此一舉了么!"

不過,這個具有固始、保定雙籍的員外郎,其性格畢竟謙謹,與除世昌關係大不一般,不僅如家人子弟,連私事也多倚之。再思之,他覺得徐世昌不會瞞他行事。"我明白了,一定是袁項城智謀聽致。"這麼一想,心裡又平靜了。

"袁大人所言,一半是對了,其餘一半卻是錯了。"吳笈蓀故意丟了一個"關子"。

"啊?"袁世凱一驚,歡快的臉膛,頓時沉寂。

"大人分析形勢,武昌形勢是緊急了,這對了。"吳芨蓀說:"但既我是奉菊帥命來請大人出山的,那是錯了。"

"怎麼說?"

"菊帥生怕大人匆匆出山,才讓世湘前來相告。"

"不必出山?"

"不必匆匆出山。"

"菊人他......"

"武昌緊急,攝政王為用你,才會讓你出山,並非器重你。"吳笈蓀說:"菊帥的意思是,何不用其人之道而反治其人之身!"

"利用朝廷?""對!"

"怎麼利用?"

"朝廷迫於形勢,起用你去領兵,至多官復原職,稍加恩崇。"吳笈蓀說:"價碼太低了。咱們就給他來個待價而沽!"

袁世凱一下子明白了--他本來也思索著乘機向朝廷討價還價。可是,他是想出山之後佔有位置再討價。聽了吳笈蓀的意見,他覺得待價而沽比出去討價好--,於是,說:"好,待價而沽,我不出山了!"

吳笈蓀雖然面呈微笑,但卻還是狠狠地搖頭。

"袁大人,待可不是坐以待斃的待。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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