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名聲和蛋殼!

就著兩道小菜,宋朗和池雪倆人已經喝掉了一瓶紅酒。

菜是宋朗點的,一盤厚切鵝肝,一盤辣鹵鴨舌。這讓池雪心裡很不是滋味,今天晚上是平安夜,而且是她和宋朗的二人世界。

宋朗這樣的點菜方式,明顯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可以喝酒聊天的「兄弟」。

池雪眯著眼睛瞥向宋朗,問道:「還能喝嗎?」

「能啊。這點兒紅酒算得了什麼?」

「那我再開一瓶。」池雪笑著說道:「這兩瓶拉圖我收藏好幾年了,是最好的年份酒,平時人多的時候我都捨不得拿出來喝掉。跟那群傢伙喝酒,一個個端起酒杯就一口乾掉,跟牛嚼牡丹似的,全都給我浪費了。」

「就是。好酒不能給他們喝,咱們私下偷偷喝掉。」宋朗笑著說道,視線再一次習慣系的朝著外面看了過去,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池雪從酒櫃裡面取出紅酒開瓶,轉身看到宋朗的表情,疑惑的問道:「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初一那邊出了些事情。」宋朗出聲說道。

池雪大驚,趕緊走過去朝著林初一和江來所坐的那張桌子看了過去,看到林初一泣不成聲的模樣,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YIYI是不是被那個傢伙給欺負了?」

宋朗起身就要朝著外面衝過去,卻被池雪一把給抓住了胳膊。

「放開我。」宋朗出聲喝道。

「你吼什麼?」池雪眼眶泛紅,滿心委屈,卻仍然拉著宋朗的手不讓他走,說道:「你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麼?」

「那小子要是敢欺負YIYI,我饒不了他。」宋朗怒聲喝道。

「你仔細看看他們的表情,那像是被欺負了嗎?YIYI滿臉歉意的模樣,就好像是自己做錯事情一樣……再說,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要給他們一些解決問題的時間。現在他們倆人的情緒都非常不好,你這個時候不明不白的沖了過去,不是瞬間成為他們倆人發泄怒火的靶子嗎?那個時候你如何自處?如何下得了台?」

宋朗仔細觀察了一番兩人之間的互動和臉上的表情變化,身體無力的重新跌坐到沙發上去,說道:「YIYI哭得很傷心。」

池雪看向宋朗,說道:「在心疼別人的時候,也多想一想自己。」

「我怎麼了?」

「之前我一直說你還有機會,讓你努力去爭取試試。但是,當一個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流淚,而且是YIYI這樣強勢的女人願意為一個男人哭成這個樣子……或許,這就是愛情了吧?宋朗,放手吧,這次你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

宋朗不再說話,池雪也不再說話。

宋朗舉杯,池雪便陪著乾杯。倆人不聲不響的把第二瓶紅酒喝完。

宋朗看向池雪,笑著問道:「還有沒有?」

「宋朗,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池雪出聲勸道。她也有些醉了。

「可是我現在就想喝酒。」宋朗笑著說道:「不喝酒的話,我們坐在這裡做什麼呢?拿酒來吧,什麼酒都行。」

「宋朗……」

池雪正想再勸,卻見到宋朗一下子從沙發上面跳了起來。

「宋朗,你幹什麼?」

「初一跑出去了。」宋朗出聲說道,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衣服。」池雪在後面喊道:「你把外套穿上啊。外面冷。」

……

天越來越黑,雪下的越來越大,在車前燈的照耀下,亂銀紛飛,朔風呼嘯,就像是上帝以天地為磨盤以雙手為彎弓在淘氣的彈著棉花。

空氣濕冷,地面打滑,儀錶盤上面顯示室外溫度已經到了零下六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緒的緣故,坐在車內的江來和施道諳都感覺到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格外寒冷一些。

雖然往年他們並不在碧海過冬。

這裡是碧海的繁華街區,時間也才剛剛進入平安夜最熱烈的階段。這座城市突然間蘇醒過來一般,之前隱藏在每一幢商場每一家餐館咖啡館的人群一下子涌了進來,年輕的情侶們相互依偎在一起,僅僅是這麼漫無目的的跟著人流向前走著內心就瀰漫著一層淡淡的溫馨喜悅。無數男男女女手挽著手,唱著歌兒,還有人戴著聖誕帽揮舞著氣球捏成的鎚子互相追擊敲打……

看起來每一個人都非常的幸福!

施道諳小心翼翼的駕駛著車輛,等到駛過人群密集的城市中心之後,這才出聲說道:「沒想到關鍵時刻,你還是手下留情了。你喜歡她?」

「喜歡嗎?」

江來也同樣的在心裡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不,正如聽到她的表白之後,自己所回應的那般: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她。

他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呢?他怎麼可能喜歡上仇人的女兒呢?

萬里迢迢回到碧海,千方百計進入尚美,是要從內部尋找尚美和林遇走私的證據……他要揪出蝙蝠,他要找林家人討還一個公道,他要替死去的父母報仇雪恨。

至於和林初一的相識相知,純屬意外。

是的,他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復仇者。

可是,為什麼在她表白的時候,自己會心跳加速?為什麼在她淚流滿面的時候,自己也心痛不已?為什麼在故事講述到一半的時候隱藏了最殘酷的真相?

為什麼?

為什麼不能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個惡魔?為什麼不能往她的胸口插一刀,正如他們對自己所做的那樣……

「真相要用來攻擊那些應該被傷害的人,而不是那些無辜的人。」江來努力的平息著自己的情緒,沉聲說道。

「不,這不符合你的行事風格。」施道諳出聲說道:「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你否認什麼?」

江來沉吟片刻,出聲說道:「我媽離開之後,我爸幾乎沒怎麼說過話,每次深夜醒來,都能夠聽到他唉聲嘆氣的聲音……他後悔沒能照顧好我媽,更後悔壞了江家的家規,毀了「錦上添花」的名聲做了贗品。他是活活的把自己給氣死的,憋死的。」

「他一生沒有做過違心事,因為名聲在外,很多人找過來請他做贗品,或者讓他做「鑒定」,一字千金。無論出多高的價錢都被他拒絕了,那隻流散在外面的筆筒成了他最大的心病。我不想讓人知道,他也出賣過自己的品格和信仰,為了錢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無論有著什麼樣的理由。他是一個在意臉面的人,現在他不在了,我也儘可能的讓他體面一些。」

施道諳輕輕嘆息,說道:「是啊。師父的性子倔,認準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你這一點兒倒是隨他……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當年我和他總是說不到一塊去,最後矛盾爆發,我一氣之下跑去了佛羅倫薩。我就是想出去看看,別人是怎麼樣把手藝換成錢的。難道那些手藝人,他們天生就應該受窮嗎?」

「你沒說出去也好,人言可畏,師父一生就做了這麼一次選擇,如果被外人知道,怕是得說成十次百次,還不知道怎麼編排他呢。名聲就像是雞蛋,如果你圓圓溜溜的,漂漂亮亮的,大家只會稱讚你誇獎你,沒有人敢下嘴啄上一口。一旦雞蛋破開了一道口子,無數聞著腥味的蒼蠅蟲子就全部飛過來了,嗡嗡嗡的繞著那隻雞蛋叫喚。想方設法的咬上一口,找不到地方下嘴的,就開始到處向人吹噓說自己也吃過……」

「老頭子這輩子拒絕了多少人,也就得罪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想要毀掉他的名聲。說來也是奇怪,那些一輩子壞事做絕的傢伙,反而活得瀟洒滋潤,走到哪裡都能夠受到別人的尊敬。可是,像老頭子這樣的人,過得憋憋屈屈,小心謹慎的。稍不留神,還有可能被那些壞事做絕的人給毀了名聲。」

「壞人做了一輩子壞事,但是他只要做一次好事。就有很多人會稱讚他的「善舉」,說他骨子裡是個好人。可好人做了一輩子的好事兒,只要一不小心在哪件事情上面出現個污點,或者沒能如了某些人的意,嘿,你在他們嘴裡就成了「壞人」,為了「偽君子」。他們還說:偽君子還不如真小人。」

「那些髒心臟肺,整個身體都浸泡在銅水裡面的傢伙,他們沒資格去議論老頭子。更沒資格去指點他的人生,抨擊他的人品。他們不配。不說也好,說了說不定又會招惹多少流言和風波。」

頓了頓,施道諳出聲說道:「當然,這也仍然掩飾不了你喜歡那姑娘的事實。」

「我不喜歡。」江來生氣的說道。

「你不喜歡你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施道諳反問著說道。

「我不喜歡被人冤枉。」

「你說這句話的時候那麼心虛做什麼?聲音都低了好幾度。」

「……」

「回家吧。」施道諳知道江來心情不好,情緒低落,出聲勸慰:「回去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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