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7章 鹿鳴宴,坦然的包應霞

所有的人都帶了一個小包袱,看起來很有分量的樣子,不用看,裡面裝的是謝師的銀子。

陸暢的包袱尤其沉重,他大病初癒,體力不濟。吳節有些擔心,就替他提了,陪死胖子慢慢走了進去。

兩人也是有幾日沒見面了,都有話要說。

吳節就問:「胖子,你的口信我已經收到了,今日身子如何。」

「病已經好完全了,還別說,李太醫的葯就是好。都是些尋常的葯,可配在一起,吃下去舒服得很,身上也有勁了。李太醫後來還叫人送過另外一張方子,說是前一副葯吃一段日子,若感覺身子不好,就換一副。待到後一副吃得不受用了,又換去吃前一副,這倒是奇了。」胖子有些理解不了。

李時珍因為急著編寫他那本《本草綱目》,不願在京城停留,在吳節家裡住了兩日,就告辭而去,說是要去南方遊歷。

胖子剛所說的話,吳節略一思索立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李時珍給陸暢留下的兩張方子中估計有一張是降血糖的,可長期吃下去,未免有低血糖的跡象。一旦感覺不好,就得換一張。等到血糖升上去,又的回頭去吃第一副葯。

「既然李太醫這麼說,就按照他說的辦好了。對了,你這次中了舉人,只怕你爹娘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模樣吧。」

聽吳節這麼問,陸暢一臉的抑鬱:「娘自然是高興得哭了好幾場,就是爹……爹他好象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一樣。」

吳節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老朋友。清官難斷家務事,陸家的事情他這個外人還真不好評論。

兩人這麼一說話,走得也慢。

就看到林廷陳提著禮盒急沖沖地從二人身邊走過去,還不時回頭怨毒地看吳節一眼。

「看什麼看!」陸胖子不樂意了,揮了揮拳頭:「找打嗎?」

林廷陳這才怕了,知道陸暢這人就是個呆霸王,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也不管場合。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若真被他痛打,自己的臉也沒地方擱。忙低下頭,走了。

陸胖子咧嘴一笑,突然朝吳節豎了一根拇指:「佩服,佩服!」

吳節:「你佩服我什麼?」

陸胖子擠了擠眼睛:「節哥,想不到你居然和女魔頭私定終身了,哈哈,好厲害,老子有你這麼個妹夫,心中可是歡喜得緊。如今,這件事可在府中傳開了,都說林公子頭上有點綠,接下來看他還有什麼臉在我們陸家呆下去。他這廝一心攀附咱們陸家,現在可被你斷了這個路子。看他還有沒有臉在娶小妹。」

吳節最聽不得這個,頓時惱火起來:「我和你妹子可是清白的,別說這個。女魔頭可是你親妹妹,有你這麼做哥哥的嗎,竟然毀自己妹妹的名節?」

陸胖子一歪嘴:「毀了又怎麼樣,只要能夠給林廷陳好看的事情,咱就得去做。」

吳節這才想起這胖子就是個二逼,根本就不在乎這種東西,氣得苦笑起來。

「不對,不對……」

吳節:「怎麼不對了?」

陸暢抓了抓腦袋,喃喃道:「林廷陳這鳥人可是個沒臉沒皮的,若他真厚著臉皮要娶小妹,誰能拿他怎麼樣,只怕爹爹心中也願意得很,只要能夠順利地將女魔頭嫁出去就好!」

「啊,不會吧,林廷陳居然有做接盤俠的愛好?」

「難說得很。」

吳節還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問:「你妹子還好吧?」

「哈,還說你同女魔頭是清白的,怎麼,現在關心起她來了?」死胖子怪笑一聲:「沒事,就是被關在房間里已經有一陣子了,爹說了,只要她敢出門一步,直接打斷腿。還有,娘聽到這事,哭得眼睛都腫了。」

吳節只得擺頭嘆息,二人說著話就進了貢院的大堂。

舉人們都到齊了,包應霞和陸鳳儀兩個考官正襟危坐。

公堂非常寬大,擺了幾十張桌子,上面的菜肴也很簡單。不過是三個冷盤,兩道熱菜,還有一壺燙熱的黃酒,比起街邊的腳夫店的花色還普通些。

宴會由包應霞主持。

包大人情緒明顯地不高,致辭也馬虎,只說了些套話,完全沒有以前在四川主持院試時的飛揚神采。

倒是那陸鳳儀顯得非常精神,一席諸如「各位學子都是我順天府的傑出人才」「翌日若做官,當上不負朝廷和君恩,下不負黎民百姓」云云。

他新任吏部郎中,正春風得意,說起話來流暢異常,面上帶著亢奮的紅潤。

等說致辭完畢,然後就有一群樂師帶著樂器進來,編鐘聲中,旁邊士子們齊聲高唱《鹿鳴曲》: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鹿鳴曲》是《詩經》《小雅》里的首篇,描寫古代貴族盛宴賓客人,歌功頌德時的情形,表達的是對賓客品德的讚美和燕樂嘉賓之情。「鹿」與「祿」同音,「鹿鳴」代表科舉及第之意。後來鹿鳴曲逐漸從貴族的飲宴樂歌演變成官府宴請科舉及第的士子的專用樂曲。

剛開始的時候吳節並不知道這個程序,聽旁邊的舉人們大聲歌唱,被嚇了一跳。

估計這曲子他們在發矇的時候就跟先生學過,可惜吳節不會唱啊。只得張開嘴巴胡亂地糊弄了幾句,來個濫竽充數。

一曲終了,舉人的情緒也被音樂調動起來,同時舉杯痛飲,一時間,詩云子曰之聲不絕於耳。

接下來就是跳魁星舞的環節。

音樂聲停了下來,只剩一陣陣節奏分明的鼓點。

只見戲子從後面進來,隨著音樂不停得跳著。

這魁星舞表演通常由三人組成,他們分別扮演天官、魁星、財神,表演者均戴面具,天官面具為白色,身穿白蟒龍袍,手持陰陽板;魁星臉上戴金色面具,身穿戲裝中的兵衣、兵帽,手持金斗、硃筆;財神頭戴王爺帽,身穿短紅蟒袍,臉戴金色面具,手持金元寶。

三人都踏著節拍,左右搖晃著身體,看起來倒是有趣。

吳節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自然是大叫過癮。

說起科舉的宴會,有兩場。一場是鄉試後的魁星宴,另外一場是會試後的瓊林宴,也不知道瓊林宴是何等的光景。

自魁星舞開始,舉人們都隨便起來,喝酒唱詩之聲大起來,兩個考官也不制止,由著舉人門放浪形骸。

宴會的菜式雖然簡單,可廚師的手藝不錯,即便比不上連老三的女兒,也非常鮮美。吳節吃得嘴滑,可苦了旁邊的陸暢。他提起筷子,看了看桌上的酒肉,想了想,又嘆息一聲放了下去,只喝了一口黃酒。

「我這輩子算是完了,肉不能吃,糖不能沾,每日都是青菜白菜,蘿蔔甘藍,就是一牲口,乾脆讓我趴田裡去啃得了。」

「想活命就管住你的嘴巴,對了,這病若不好好養,可是要絕後的,難道你就不怕?」吳節故意逗著他。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陸暢突然有些忸怩:「節哥,明日你是不是要去我府中?」

一說起這個,吳節有些頭疼。明天就是陸家族學中舉的舉人去拜謝代先生和兩房老爺的日子,自己和陸三小姐弄了那個大烏龍,還真有點怕見陸家人了。

不過,師恩大如天,還真不能硬著頭皮過去。

悶了片刻:「要去的,怎麼了?」

胖子臉有點紅:「明日拜謝完代先生後,到我院子里去喝杯喜酒好不好?」

「喜酒……」吳節一愣。

胖子一橫眼:「節哥,你怕什麼,又不是要讓你娶女魔頭,是我納妾。」

「納誰?」

「還能是誰,自然是丁香。」胖子不好意思起來:「李太醫讓我早些成親,否則就有絕後的可能,我也是怕了。成親的事可以不急,但孩子可以先生,就納了丁香再說。」

吳節一笑,拱手:「恭喜陸年兄,祝陸年兄早生貴子。」

「我有不是女人,生什麼生。說好了,明天過我院子里來,我娘的意思是,這收房一事也不用驚動了其他人,就自家幾人喝口酒就是了。」

「好,到時候一準到,這事自然不能錯過。」

說了半天話,魁星舞跳完,宴會呀差不多了。

主考官和副主考命人將大堂清理出來,考生們也陸續退了出去,候在堂外。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環節:拜座師。

站在大堂門口,吳節放眼望去,就見兩個宗師嚴肅地坐在大堂正中。

接著,中舉的士子們依名次由低到高,分別進入公堂,在恩師面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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