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7章 難熬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這下出大烏龍了!

吳節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最後一句「至其所以興者,終未言其故」中那個「故」字該怎麼寫。

「故,故,究竟是反文旁還是欠字旁?」吳節抓了抓腦袋,額頭上頓時出了一層汗水:「日,這下麻煩了,關鍵時刻,怎麼就提筆忘字了呢?」

「媽的,這字如此的簡單,就算隨便找個小學二年紀的學生來問,人家也能輕易寫出來。可憐我堂堂一個秀才,背負四川第一才子之名,竟然連這個字的偏旁部首是什麼都沒辦法確定。怪就怪前陣子用電腦太多,習慣了智能ABC,竟然不會寫字了。」吳節一陣苦笑。

這段日子也是怪了,竟然天天穿越回現代社會。久違了現代生活又回到自己生活當中,吳節突然覺得現實世界是如此的美好,單就娛樂活動而言,比起沉悶的明朝不知豐富到什麼何等程度。

於是,他也沒閑著,整日不是大吃大喝,就是K歌看碟,然後在電腦上與MM聊天,在論壇上和人掐架,玩得不亦樂乎。

至於鄉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考題已經到手,範文早就背熟。大考之前,且放浪形骸地鬆弛一下緊張的神經。

吳節學電腦打字的時候,主要是懶得背字根,不會五筆,只用拼音。這些天,他為八股文的事情在網路上同老金和國學論壇的幾個朋友交流過許多次,經常為一個問題吵到半夜。

打字速度越發地快起來,能夠輕易地達到每分鐘一百二十字的水平。可是,就因為如此,每到提筆寫字,總會下意識地先將要寫的字自動代換成拼音字母,剛才落筆的時候,他好幾次都差點寫成了漢語拼音。

「還好,我先把文章抄在草稿上。剛才若是直接寫到考卷上,沒準就要犯低級錯誤了。」吳節心叫一聲好險,暗自後怕。

古代的科舉試卷都事先印好了紅色暗格,一個蘿蔔一個坑,寫了錯別字,或者塗了污跡,要被扣分,碰到脾氣不好的房師,直接就把你的卷子給刷了下去。

電腦用得多了,自動寫拼音不說,還容易犯提筆忘字。

現在,就連簡簡單單的一個「故」字,竟然將他給難住了。

吳節坐在考桌前想了半天,又分別將這兩個不同偏旁的字寫在草稿上,看了看,這兩個字怎麼看怎麼可疑,死活也確定不了究竟那一個字才是對的。

這情形急得他心中一陣氣苦:終日打雁,今天卻被大雁啄瞎了眼睛。

人越是急,腦筋越是卡殼。

想了半天,死活也決定不了。

吳節沒辦法,只得放棄,就生了活,燒了點水,泡了點茶水,喝了幾口。卻突然撲哧一笑:「故鄉的故不就是反文旁嗎,我還真是被魘住了。現代人用電腦多了,未必是好事,今後若再穿越回現代社會,那玩意兒可不能再多碰,盡量用筆手寫吧。」

想出這個字之後,吳節無比輕鬆,聽更鼓的事情,已是寅初,還是快些把第一題寫完,早點睡覺要緊。

硯台里的墨汁已干,筆尖也凝住了。

等弄好,將一篇文章抄上去,等到要結束的時候,吳節心中又是一動,突然想起了一個很要緊的關節。

這個關節若是處理不好,只怕還真的考不出什麼好成績來。

「我只顧著揣摩包應霞的口味,卻把房師這一關給忘記了。要知道,我這份卷子並不能直接交到主考官的手上,而是先得讓房師過眼,房師看中了,這才選送到包大人那裡去定名次。所以說,與其揣摩包應霞,還不如多想想這天字型大小房師喜歡什麼樣的文字。」

「房師喜歡什麼文章,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到現在,他姓甚名誰,都還是一個迷。不過,這篇文章本就是八股文經典,只要格式什麼的沒問題,房師又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其中的好處。對了,格式,形制……我倒將這個問題給忘記了,險些釀成大麻煩。」

吳節一個激靈,也沒再抄稿子,又提起筆在草稿上寫了起來,在束股部分又加進去了一些東西。

這加進去的內容全憑自己的真本事,也沒處可以抄去。還好,他前一陣子在陸家族學學習,代時升又是一個明師,寫幾十百餘字的文章還難不著他,雖然比起原作者還差了許多火候,卻也有幾分像模象樣。

原來,這涉及到明清八股文的一些細微區別。

明朝和清朝的八股文究內容和形式上基本雷同,可考場上卻有許多差別。

首先,明朝的文章不限制字數,你想寫多少都可以,只要考卷夠用。清朝則不同,由順治二年開始,即規定了八股文的字數,定為每篇不得過五百五十字。這當然是為了考試需要,因當時考試,不同於現代高考時間,語文只二小時。

那時考秀才天不亮進場,天黑才出來。舉人、進士考試三場,每場頭天進場,第三天才出來。時間較長,不限字數,才氣大的只要有時間寫成洋洋數千字長文,那試官閱卷,就無法看了。所以要限制字數,最少下限,最多上限,均有規定。

康熙二十年,因考慮五百五十字,似乎過少,作者詞意未盡,就草草結束,影響文章內容,因增至六百五十字。乾隆四十三年,又明確規定鄉試、會試四書文字數為七百。

二是明代制義有大結,即在文章結束後,作者又作總結性的發揮,詞句較多,可抒發作者見解,清代八股沒有「大結」。

這第二項尤其要緊,大結若是寫得好了,很容易就中了房師、宗師的意。

而清朝文中可沒有大結一說,因此,吳節這篇文章嚴格來說,是不完整的。要想考個舉人出來,就不得不加個尾巴。

至於其他的區別,比如文章里的避諱、能否出截塔題、《四書》的出題順序什麼的,卻不要緊。

當初在成都參加院試的時候,吳節也沒寫這個大結。不過,當時是包應霞直接審卷,對這種表面文章也不怎麼在意。況且,院試比起鄉試而言,也不那麼正規,主考官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考試的秀才功名。

鄉試考場則不同,首先得各房考官初選,然後是主考副主考終選。到最後,還有專門的審核監督官核實,三個環節,任何一個環節出問題,你的舉人功名就得泡湯。

八股文本就是表面文章,對格式要求極嚴,斷斷馬虎不得。

這個大結算是吳節在正規考場上第一次靠真本事作文,幾十來字的內容仔細推敲,光草稿就寫了好幾百字,最後終於確定下最終的定稿,這才謄錄到考卷上面。

等一切弄完,抬頭一看,天都亮了。

吳節心中苦笑,擺了擺頭:「本以為有考題在手,這次鄉試應該應該就是走個過場,可這第一題就做得如此困難,接下來四題還有得忙。不過,這樣也好,免得早早地就將卷子作完,接下去坐在考場里發獃的好。」

睡了一一整天,等到下午六點時才醒過來,天已經黑了。

第二題的題目是《百畝之糞》,出自《孟子》中「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也是大眾化的題目,看樣子,包應霞並不想同考生們為難。

這題吳節早早地準備了範文,依舊打了草稿,自己寫了大結,檢查半天,發現沒任何問題之後,才抄了上去。

第三題是《書經》里的一句,更簡單,吳節在這其中又夢回了現代社會一次,將後面兩個題目的大結也給查出來,背熟了。

好在這三題一作完,他提筆忘字的毛病總算糾正過來,也沒有一寫字就自動替換成漢語拼音的毛病。

唯一鬱悶的時候,第一夜因為熬了個通宵,然後又睡了一個白天,時差出了問題。接下來兩日都是晚上寫卷子,白天睡覺。

這考場的白天究竟是什麼情形,他竟是一無所知。

只知道這秋雨就沒有停過,淅淅瀝瀝落了三日,天氣一日冷於一日,坐在考場上,血脈不暢,竟有些僵手僵腳之感。

對面的死胖子作題非常不順,那到卷子之後,不住唉聲嘆氣,又咳得厲害。

一張臉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病得,紅得非常奇怪。

……

油燈的燈光一閃,熄滅了,卻是燈油已經燒乾。

考舍里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耳朵只「沙沙」的雨聲,間或幾聲壓抑的咳嗽。

這是最後一天的黎明。

最後一題的題目是《皆雅言也葉公》,這是一個現代人感到十分奇怪的所謂的「截搭題」。

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把上面一章書的最後一句或幾個字,和下一章書的開頭幾個字或開頭一句聯在一起,甚至語不成文,照樣可以作為題目,以之寫八股文。

如這道題目:上半句「皆雅言也」,出自上《論語》、《述而》第十五章。原章書云:「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下半句「葉公」二字,出自同篇第十六章。原章書云:「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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