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3章 怎躲得過我的法眼

很快,各衙役就將通往順天府貢院的各個街口封閉,戒嚴出一大片禁區。

「要開始點名了。」旁邊,陸暢低聲對吳節說:「等下只需盯著前面兩根旗杆上的燈籠,上面會寫著州縣的名字,輪到北京的時候,咱們就過去排隊。」

吳節放眼朝遠處望去,卻見前方的小橋前立著兩根高大的旗杆。

吳節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感覺這人山人海萬籟俱寂的畫面比後世的好萊塢大片還壯觀,就捨不得將目光挪開:「胖子,你以前又沒參加過鄉試,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陸暢:「早在一個月前,我娘就已經從代先生那裡將參加鄉試時的情形訪得一清二楚,還讓小妹把前前後後的關節都寫在了紙上,明了得很。」一提起母親,胖子神色有些黯然,又低頭看了看裹著紗布的右手。

吳節:「你的右手不要緊吧,能不能提筆。」

胖子沒有說話。

吳節從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眼角有些淚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他。

說再多也沒用,胖子若想在府中翻身,這次考試就必須中。

而他吳節也何嘗不是如此,若不中,還得等上三年。三年之中,不知道會又什麼變故。隨著自己同嘉靖的進一步接觸,歷史開始慢慢發生改變,也許有一天,自己所熟知的歷史會突然變得面目全非。而作為一個穿越者,離開了真實的歷史,卻沒有任何優勢啊!

很快,貢院前面那座小橋的旁邊的兩根旗杆前一亮,慢慢地就有兩隻大紅燈籠緩緩地朝頂上升去。

點名正式開始了。

所有的考生都同時墊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朝頭上望去。

古代照明全靠油燈和蠟燭,士子們大多熬夜讀書,加上營養條件有限,十年寒窗下來,不少人都有程度不同的近視眼。

離旗杆近的還好些,隔得遠了,那兩個燈籠看起來小如蠶豆,上面的字自然看不清楚。

就有人小聲地問著旁邊的同窗:「該我們了,該我們了嗎?」

「現在是哪個州縣了?」

「這個……這個……小弟也看不清楚。」

更有性子急噪的考生甚至還站到考籃上去了,一不小心踩垮了,頓時跌作一團。

陸家族學的士子們眼睛也大多不是太好,又隔得遠,立即就有人急了,不住問:「怎麼回事,大公子,該誰了?」

陸軒也看不見燈籠上寫著什麼,冷著臉子不說話。

「廷陳,廷陳,你看清了嗎?」陸家族學以陸軒和林廷陳為首,這二人日常也喜歡在其中扮演領袖角色。

林廷陳也在沉默。

「林兄,但凡學堂里有事,都是你來主持的。鄉試如此關鍵,你怎麼不說話呢?」

林廷陳被眾人問得沒辦法回答,沒好氣地怒道:「我跟大家一樣挑燈夜讀,目力不濟,抱歉。」

吳節見大家實在著急,道:「我能看清,現在還沒輪著我們。」

聽他這麼說,眾人面色一松:「該誰了?」

吳節又朝燈籠上的字看了一眼,說:「是平谷縣和三河縣。」

所有的陸家學子都同時朝吳節拱手:「吳節兄,該著我們時,記得喊一聲。」

吳節淡淡頷首:「那是自然。」

身邊,陸胖子冷笑一聲:「平日里你們見著我和節哥,皆是一臉的高傲,現在用著我們了,卻是前倨後恭,可笑,可笑!」

大家都是一臉的羞愧。

雖說剛開始只平谷和三河兩縣的秀才們點名,可前後也花了兩個時辰。沒辦法,不同於童子試,鄉試考場上有不少往屆的秀才,有的人甚至是二三十年前的老秀才。這麼多年積累下來,像順天府這種高考大府,沒個縣都有三五百考生。

又要核對身份,又要搜查考籃,過程煩瑣緩慢,自然要花不少時間。

秋雨還是沒有停歇的趨勢,即便細如牛毛,可在雨地里站了兩個時辰,還是被雨水淋得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於是,等候點名的考生們大多聚在一起,脫下身上的長衫定在頭上。一時間,滿廣場都是青青子矜。

吳節一手一臉都被雨水淋濕,身上感覺有些冷。

其他士子也不好受,有身子弱的不住打著哆嗦,也不知道是難受還是緊張。

天已經完全亮開,正是後世北京時間六點。

陸家族學的考生們都在小聲埋怨:「怎麼這般的慢,等都等死了。」

連一向穩重的陸軒和林廷陳也是一臉的焦急。

倒是陸胖子一臉的平靜,好象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三河與平谷縣的考生點完名,包括陸家的考生在內,到處都是小聲的歡呼聲。

「吳節兄,該我們了嗎,該我們了嗎?」

「還沒呢!」吳節又朝前看了看,新升起的兩個燈籠上分別寫著「香河」與「大興」。

大家都是一陣頹廢,有人甚至軟軟地坐在考凳上,久久無語。

順天府共領五州十九縣。即通、薊、涿、霸、昌平五州和大興、宛平、良鄉、房山、東安、固安、永清、保定、大城、文安、武清、香河、寶坻、寧河、三河、平谷、順義、密雲、懷柔十九縣,又混稱為順天府二十四州縣。

這才點了四個縣的名,若全部弄妥,也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

碰到運氣不好排在最末,等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

吳節預感自己不會太早進場。

香河、大興兩縣依舊是文教大縣,考生多得出奇,又折騰了兩個時辰才算罷了。

接下來輪到懷柔和薊州,這兩個縣都是京畿北大門,常年駐有邊防大軍。因為,讀書人卻不是太多,明顯比前四個縣少一大截,顯得稀稀拉拉的。

可淋了一上午雨又到了吃飯時間,大家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

於是,幾千個士子都坐在椅子上,掏出乾糧小口地吃著,廣場上一片春蠶吃桑葉的「沙沙」聲。

陸家族學的考生們也開始吃飯了,不少人都帶了糕點,因為太干,有人咽得直翻白眼。

陸軒和林廷陳的伙食不是太好,也帶了糕點。大概是覺得干吃糕餅實在難受,林廷陳就從考藍里找了一條幹鹹魚,分了一半給陸軒。二人風度翩翩地吃了起來,啃得臭氣熏天。

估計這條鹹魚的製作工藝不太過關。

其他士子忍無可忍,卻不好說什麼,只能皺著眉頭生生受了。

蛾子給吳節準備食物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光點名就要花一天時間,因為,就沒有準備乾糧。有的只是大米和新鮮蔬菜。

這下可有些麻煩。

吳節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第一場就算了,第二場的時候得讓桂枝事先準備些小點心。

沒辦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他只能從考藍里找出爐子,準備胡亂煮些東西。正要動手,胖子遞過來一個荷葉包,打開一看,卻是一隻烤得酥脆金黃的烤雞。

吳節大喜歡:「太好了。」

胖子一笑:「人生在世,吃喝二事,這事情卻是馬虎不得。」

看到吳節和陸暢啃得嘴角冒油,眾人都是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吳節的預感果然正確,接下來還是沒輪套北京。接下來是保定和東安,然後是大成和文安。

等候的世界實在太長,讓很多人快要陷入狂躁的邊緣了。可考場重地,又不敢喧嘩,只能咬牙忍耐。

好在中午之後氣溫開始上升,朦朧細雨灑在手臉上,卻不是那麼的冷。

天漸漸地黑了下去,廣場上三千多士子大多已經進了考場,只剩七八百人模樣。

這個時候,燈籠又升了起來,終於輪著吳節他們了。

吳節喊了一聲:「該我們了!」

卻沒有反應,轉頭一看,大傢伙都是一臉的麻木,顯然是已經被折騰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了。

喊了好幾聲,大家這才一個激靈站起來,背著沉重的考籃朝前涌去。

通往貢院的那座小橋有些窄,還好人已經不多,也不顯得擠。

過了小橋,貢院那三扇又大又高的儀門前搭著兩個點名高台。

北京的考生位於左手,於是陸家族學的考生們都在前面排好隊,依次上前。

「東安門槐樹衚衕李安。」一個衙役大聲唱名。

「到了,到了。」陸家族學的一個考生擠了上去,然後對名字,搜身,檢查考藍。待到那衙役覺得沒有任何夾帶和異常,這才由一個貢院的小吏將一份卷子和房號遞過去。

而李安著將卷子鄭重地放進掛在脖子上的考袋裡,急沖沖朝考場里走去。

「左都督陸府陸國全。」

「來了來了。」

「陸國全,身高四尺三寸,無須,貌瘦……恩,都對得上。」衙役找著手中的執照看了一眼,突然道:「還差一樣,『陸國安,背生有痦』,哦,有顆痦子,脫衣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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