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是包不住火的。
何況還是一場熊熊大火。
就在戰爭結束的第四天，押送戰犯的秦嶺號離開火星環繞軌道上的空間港的時候，關於泛亞合作將南門二殖民探索基金會列入調查名單的消息確實已經不脛而走。
幾乎還未等到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南門二殖民探索基金會大廈的樓下，便已經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和昔日不同的是，這次包圍這棟大廈的人，臉上的興奮與狂熱已經被整齊劃一的憤怒所取代。
他們手中舉著牌子，口中喊著口號，抽絲剝繭之後的核心思想只有兩個字。
那便是——
還錢！
「格萊斯頓應該會感到慶幸。」站在大廈樓上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人潮洶湧，負責督辦調查工作的王鵬，略微有些感慨地說道。
「哦？」站在王鵬的旁邊，邢邊抬了抬眉毛，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他是昨天才到這裡的。
作為安全局中負責調查宇宙之靈基金會的特別行動辦公室主任，他在調查這件事情上有著最高許可權。
考慮到通訊距離的原因，為了方便了解現場的情況，他第一時間便趕來到這裡。
不過當他到達這裡的時候，調查工作其實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了……
停頓了片刻，王鵬用頗為感慨的語氣，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我們控制了這裡，讓他面對這些嚷嚷著退票退錢的債主們，只怕他現在身上連塊完整的零件都沒了。」
一百億信用點。
按照國民生產總值折算成一個世紀前的貨幣，購買力怕是能達到萬億了。
這波被割了韭菜的可不止中產家庭，由市政廳背書的南門二殖民探索基金會，可是把包括亞投行在內的多家銀行和投資機構，都給當韭菜給一起割了。
誰也沒想到，在拿到了他們的投資之後，格萊斯頓竟然會去購買市政廳發行的無擔保特殊債券——或者乾脆說的再明白點，就是戰爭債。
現在是泛亞合作贏了，蕭宏已經伏法。這筆戰爭債，顯然是無法兌現了。
他們現在唯一期望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能夠在南門二殖民探索基金宣告破產之前，能弄回一點錢是一點錢。
「宇宙之靈基金會……就這麼覆滅了？」將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王鵬的心中還帶著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不出意外是這樣的，所有的真相都已經水落石出，而剩下的那些疑點也在不斷的被挖掘出來，」刑邊輕鬆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格萊斯頓的身份是灰斗篷，這個ID和那個頭盔繼承自他的祖父……而我們在對他位於地球上的祖宅進行搜查時發現了一些你可能會感興趣的東西。」
說著，他翻了下手腕，將一面全息屏幕輕輕推到了王鵬的面前。
看著懸浮在面前的全息屏幕，王鵬微微愣了下，下意識地將上面的文字讀了出來。
「北極之光號游輪，目標陸院士……難道說……」
「上一任灰斗篷，也就是格萊斯頓的祖父，就是那次海盜襲擊事件的主謀，」刑邊點了下頭，繼續說道，「根據我們搜集到的線索，他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壽終正寢？」
「算是吧。」
聽到這個消息，王鵬臉上的表情略微有些複雜。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
「沒想到他最終還是逃過了法律的制裁。」
「我並不這麼認為。」
王鵬抬頭看向了邢邊，向他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刑邊笑了笑，看向了落地窗外那個正在復甦的城市，繼續說道。
「時間已經給了他最嚴厲的懲罰，讓他在惶恐中度過了餘生。從這層意義上而言，被捕反而是一種解脫。而根據我們調查到的資料也確實如此，大概在上世紀30年代，為了躲避情報部門的追捕，他不但毀了容，而且還變賣了自己的公司，從城市裡搬去了偏僻的鄉下。一直到50年代的經濟危機，區域聯盟的雛形顯現，情報部門逐漸放鬆了對宇宙之靈基金會的追捕，他才結束了隱居的生活。而到了那時，距離他生命的盡頭已經不剩下幾年了。」
王牌：「這個消息倒是令我心情愉快了點……不管怎麼說，也不管是第幾代繼承者……灰斗篷這個大麻煩總算是抓住了。」
刑邊伸出拳頭，笑著在王鵬的肩頭碰了下。
「是啊，這事兒還得多虧了你，這件大功我會替你記著。」
「功不功勞其實無所謂……陸舟呢？有消息了嗎？」
刑邊搖了搖頭。
「還是沒有找到，我們的情報人員幾乎將整個天宮市翻了個底朝天，但仍然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傢伙，該不會又是一個人去了未來吧。」
「怎麼可能……」
王鵬剛想這麼說，但忽然又停下了。
因為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想到，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萬一他真在哪兒找了台休眠艙把自己塞了進去，睡了個一百年的大覺，他們就算在這干著急也一點用都沒有。
「……不管怎麼說，你從過去帶來的使命，在這一刻算是完成了。」
看著沉默不語的王鵬，刑邊緩解氣氛地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現在灰斗篷的ID已經落在了我們這裡，根據格萊斯頓的口供，他們彼此並不知道各自的身份，換個角度想，我們的卧底只需要拿到相應的帳號或者說頭盔，就能取代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我們現在已經抓住了最大的那條大魚，將剩下的那些殘黨捉拿歸案只是時間問題。」
「至於其他的，交給時間去判斷吧。」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來什麼，刑邊繼續說道。
「對了，南門二基金會的爛攤子還沒處理乾淨，我打算把你派到天宮市常駐一段時間，幫經偵的那些人看著點。還有宇宙之靈基金會的殘黨們，這件事也拜託你跟進了。」
看著邢邊，王鵬點了下頭。
「謝謝。」
「謝啥，不客氣，」擺了下手，刑邊繼續說，「就算我不把你留這兒，只怕你也不願意就這麼回去。」
王鵬沒有回應這句話，但他臉上的表情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
確實如此。
陸舟現在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一個世紀前，他已經犯過一次錯誤。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他再一次消失了。
轉身離開了格萊斯頓的辦公室，王鵬站上電梯，按下了車庫樓層的按鈕，隨後來到了停車場。
就在他正準備打個電話出去，和自己的屬下分配工作的時候，一個電話卻是忽然搶了進來。
一不留神按下了接通按鈕，還沒來得及看來電人是誰，就在王鵬正要打開通訊錄確認的時候，一道全息光束已經投影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出現在視訊窗口中的那張熟悉的臉，他下意識地愣了下。
隨後，那激動的情緒便瞬間盈滿了他的眼眶。
一臉懵逼的看著自己的老朋友，陸舟一頭霧水地說道。
「呃，你這是怎麼了？」
「我不在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