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四節

宏哥興高采烈地將色彩繽紛的T恤分裝在大量的紙袋中,說現在就要拿去發給熟識的女生們當作附加服務。

「應該下個月左右會登上雜誌,對吧?」

「是的……不知道為什麼就變這樣了。」

更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居然還有來自和樂團毫無相關的服裝雜誌的請求,希望我們能夠接受採訪。由於善喜哥說不希望張揚,且斷然拒絕採訪,所以我和美嘉姊才剛在昨天想辦法委婉地拒絕了對方。雖然雜誌的發售沒有辦法趕上演唱會,但為了提升CD的銷售業績和知名度,這種機會多來幾個都無妨。畢竟能不花錢就達到宣傳的效果,這也讓我深切體認公共傳媒的重要性。到處向新聞網或是雜誌社之類的寄送電子郵件,剩下就是等待對方上鉤。看來開始步入正軌了。

當我的宣傳工作排滿檔的時候倒還好,一旦工作告一段落回到後巷時,心情就開始低落。這是因為不光是宏哥,包括連少校和阿哲學長,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會過來。這一天也是在過中午時刻,兩人一同現身。

「這個幫派其實早就解散了,好像是平阪叫他們再次集結起來的。原本擔任領導的傢伙目前在機車行打工,可以趁下班時間偷襲他。」

「誰有空在那兒一個一個慢慢來啊?你說那個幫派總共有幾人?」

阿哲學長一邊看著少校的筆記型計算機,一邊重新捆綁著手上的繃帶。感覺最近的阿哲學長傷痕好像多了點。

「會定期聚集的大約是五人。我剛才監聽到平阪所下的指示,應該預定要在東口的卡拉oK開會。」

「那我們現在就殺進去吧?這樣比較快。一隻一隻擊垮太累人了。」

「要使用震撼憚嗎?」

「笨蛋,不是在卡拉OK嗎?會被人報警的。」

「那就用催淚彈。這個不會有聲音也不會有強光。」

「問題是會冒煙!」「還會流眼淚……」「還有鼻水!」「不過大致上都是從臉上流出來的,不會說太臟。用震撼彈甚至還有人會尿失禁。」

結束商量(?)的兩人站了起來,打算通過我和宏哥的身旁。然而,阿哲學長似乎發現到我的眼神就像只迷路的羔羊,他停下腳步並露出苦笑。

「也不是說全部都送進醫院啦。因為打過了以後還會跟他們商量。」

「真的嗎?你該不會是打到對方連嘴巴都沒辦法張開吧?」宏哥露出懷疑的眼神。

少校取出了IC錄音機,播放出所謂的「商量」內容。

「……搞什麼?那個人的眼神很危險。光是拿下防風型墨鏡,你就以為會被他給殺了。你懂吧?原本聽說他不知飛去哪兒,就很放心的說。」

「當然對平阪幫是很不爽啦,我們還被禁止進去很多店,當然也有怨恨。而且平阪大哥花錢倒是很海派。不過不是這種問題啦。總之那個人很恐怖。他叫我干,我就只能乖乖去干。引來警察?那是當然的,不是還引發火警嗎?但是那個人更可怕。」

「好痛!知道了啦,不會再動手了。誰還要跟像你們這種的有關連啊!」

同時聽到好幾名男子的聲音,實在無法清楚地掌握狀況,但似乎他們就是襲擊上野Livehouse的一群人。

煉次哥為了讓他們服從所使用的就是金錢——還有,恐懼感。

「不過日前倒是沒半個人說是真的被煉次揍過。」

阿哲學長輕聲說明。

「結果變成我揍他們就很有效,超級聽話的。」

這陣子學長和少校的行動,根本已經不能叫作偵探團了。也就是依序偷襲聽命於煉次哥的手下們的巢穴,並試著說服(這部分由學長負責)他們。

「第四代目前正是在忙著做正經生意的重要時期,平阪幫的人又全都是活動的工作人員,不能隨便亂來。所以好康的地方全都留給我了。」

「若是逮不到平阪的話,這和在撿垃圾是一樣的意思耶,阿哲哥。」

「就算是這樣,又不知道他人在哪裡,有什麼辦法?我也想打算跟他一決高下啊。那傢伙大概又換手機了吧?」

「過去在我們當中,平阪確實最具有成為流浪漢的資質。」

兩人從後巷走了出去。我則是拿起了少校遺留下來的協助者名單。已經大概有將近一半是打上叉的。真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辦事效率。

然而,從背後觀看名單的宏哥,語氣變得很沉重。

「……他既然能動員這麼多的人力,為什麼不直接點採取行動呢?」

我往上瞄了宏哥一眼,接著又再次看著名單。

宏哥說的一點也沒錯。煉次哥不斷教唆他的手下進行細微的妨礙行動。所有的演唱會預定地都被以某種形式襲擊過。甚至還有只是垃圾場被弄亂的地點。

聽到報告的第四代用充滿諷刺的語氣,說這大概只是野狗在灑尿以確定自己的地盤而已。然而就因為這樣,最後只演變到只在每一個活動會場配置若干名幫眾,也就是幾乎等於得鋪上二十四小時的警備網才行。

這對平阪幫而言是很棘手的。但最終還是回到了之前產生的疑問上。

煉次哥——他到底打算要做什麼呢?

若只是想要破壞活動,還有很多種方法。畢竟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資金應該還算滿充裕的。若是想要貶低第四代的信用,那就有更多的弱點可以打。

為什麼都只做這麼小家子氣的動作呢?

「總之,思考理由就交給愛麗絲吧。我們只要乖乖當她的手腳去調查就好。」

宏哥站起來,並補充了句:

「啊啊,對了。依林有打電話來找你喔。」

「耶嘿!?」

不小心發出奇怪的聲音。依林姊是宏哥的前女友。再加上這個人都在欺騙女人,所以毫無例外地,和女生分手時感覺都不是很好。我記得依林姊跟我說過,她已經把宏哥的號碼從手機里刪除掉了才對啊:-

「她說聯絡到了以前住在那個叫喜善的女人隔壁房間的女孩。」

當我站起來時,膝蓋不小心用力撞到木檯子的角落。

「請……等、等一下!為什麼是聯絡宏哥呢P怎麼不是我P」

「大概是還對我依依不捨吧?」

什麼——!那算哪門子的正向思考呀!?

「先不管這些了。鳴海小弟,我看你也應該差不多該想起來自已是高中生這件事了吧?」

「我差不多快要永久性的忘記了。」

在春假的時候我也有過同樣的感覺。我到底能不能從新學期一開始就恢複正常的上課生活呢?該不會就直接賴在這條後巷裡生活下去了吧?

「總之,這是和黑道有關的殺人案件,鳴海小弟你就別再亂查了。很危險喔。竟然想從第一次見面的女生身上套出這麼深的話,這當然是我的工作。」

我坐了下來,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在膝蓋上。宏哥說得沒錯。大概是因為依林姊擔心我會出事,所以才將事情轉給宏哥去處理的吧?

「鳴海小弟都做得很好。沒問題的。」

宏哥出乎意料之外強而有力的手,觸碰到了我的肩膀。

「活動也感覺越來越熱烈了。小美不是也很稱攢你嗎?」

「可是,就算再怎麼樣地熱烈,只要一顆炸彈掉了下來,所有東西都會毀掉。」

我既然都已經見過煉次哥三次了。應該能……我是不是能做到更多才對?

「這些部分,你不需要跟愛麗絲那麼像。」

宏哥打從內心地在恥笑我。

「像……愛麗絲?」

「什麼東西都以為是自己的錯,她說那樣才會感到比較輕鬆。其實,真正需要勇氣的是將東西交給他人保管。」

宏哥用溫柔的眼神說明,害得我感覺像是掉落到地底一樣。

當宏哥從廚房後門離開之後,我一個人獨自坐在舊輪胎上,邊聽著無力的蟬叫聲邊思考。自己一個人耍落寞也沒什麼用。現在的我和煉次哥是擁有連接點的。我只能思考而已。

正當我低著頭在沉思時,明老闆從廚房後門露出臉來。

「喂,鳴海。愛麗絲的午餐弄好了。去面、去蛋、去火腿的中華涼麵,拜託你拿去給她。」

正想著若是去掉了那麼多東西,那還會剩下什麼?結果居然是涼涼的麵湯裡面漂著小黃瓜而已。這算是什麼料理呀!?心情就已經夠低落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送這種東西了?光看到就會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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