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壁昌也原本是關西地區黑道組織里的幹部,但由於對組織作風感到不滿而退出。並且流落到亞洲各國,將結婚對像帶回了日本。而在這過程中相識的多名女性,全都依靠他跑到日本來打工,無計可施的草壁昌也為了照顧這群女人,甚至還設立了新公司。
其實仔細回想起來,他受歡迎的程度讓我感覺宏哥根本只是個小角色。畢竟,確實有一大群女性漂洋渡海、追隨他到日本,真的是不簡單。
先前見到他的時候,由於正值逃亡生活中,根本感覺不到他的風采。然而,現在和我隔著一張桌子對談的草壁昌也,不但身穿著誇張的紫色西裝,而且完全不會給人輕浮的印象,記得就像玫歐曾經提過的,是個像山貓、在野性中又帶點甜膩的危險中年男子。他不只是個小壞蛋根本就是個大魔頭老爹。
「離我上班剩沒多少時間了,長話短說吧。」
會面場所並不是在草壁昌也和玫歐所居住的房間,而是在位於「哈啰皇宮」一樓的事務所。聽說近來的草壁昌也正在經營高級俱樂部,完全就是夜貓子型的工作。聽說真的很忙,忙到只有在上班之前的這個時間才有空見面。
「請問一下『哈啰企業』現在怎樣了?」
「公司還在。但我為了以示負責就收手了。現在還有時間聊這種事嗎?」
我縮起了脖子。我對於洗錢事件的後續發展並不清楚,不過至少這棟集合式住宅都還在,應
該是已經事過境遷了吧?還是說只是距離沉沒的時間延遲些而已?
總之,我必須專心在自己該做的事上。
「在電話里我也有提過,位在新大久保、叫作『樓蘭』的酒店。你……應該知道吧?」
草壁微微皺起眉頭,接著點頭響應。
「是我們的系統。是田原組旗下,叫後藤田幫的罩著。但滿久以前就獨立了。」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這樣吧?和不良少年幫派起衝突,然後被那支幫派把店給霸佔走。」
「你為什麼會知道——」
草壁的臉色大變。眼神變得像是洪水猛獸。
「干那件事的是你認識的吧?那個叫作雛村的。」
「是、是的……其實……」
當時並不叫作平阪幫,而且干這檔子事的成員應該大多是煉次哥手下,也就是說草壁昌也到現在都還沒發現到這點。才剛在幾個月之前救過他命的少年黑道,其實就是五年前侵佔別人的主謀,這事怎麼可能……
當然第四代也並未發現到。「哈羅企業」和他背後的田原組,以及周邊的關連公司,為了洗錢一事,已經變成複雜到誇張地步的組織結構。若非愛麗絲去尋找蛛絲馬跡,這個奇妙的緣分大概永遠都沒有人會發現吧?
我聽到草壁嘖了兩下。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也和我無關了。你說『樓蘭』怎樣?」
因為是早已放手的店面,我心想他會不會不記得了?於是用尊敬的語氣詢問:
「當時在店裡面工作的韓國人,叫作喜善。」
「……被殺死的那個女人嗎?」
原來他也知道。連被殺死的事也知道。我用雙手撐住桌子向前傾。
「你知道是誰殺了她的嗎?」
「誰曉得!就後藤田幫人馬中的其中一個。所以他們才要封口。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
我感到落寞而低下頭。說得也是。為了不讓周遭發覺,早就將這件事埋藏在黑暗中,反倒光是知道是被殺的就已經算很有辦法的了。
「也就是說第四代遭到後藤田幫挾怨報復,對吧?因為店鋪被搶走了。」
「若雛村就是主謀的話,應該是。不過總覺得有必要到去刺殺對方嗎?」
「聽說第四代和那位喜善小姐曾同居過。案發當天他們也是在同一個房間里。到底是喜善小姐主動挺身,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這些都還不清楚。」
「你為什麼要調查這些?不是才在念高中而已?這麼早就想死喔?」
「是以前的夥伴……在懷疑著。認為是第四代將喜善小姐當作擋箭牌。」
「你應該去間雛村本人。」
早就問過了。而我現在根本不想回憶他那令人感到心疼的答覆。
「那就是像他說的那樣了吧?」
「他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一定在隱瞞著什麼,所以才會……」
「你是白痴嗎?他又不是被條子蓋上冤罪的,不是嗎?若只是你們夥伴之間瞎搞內訌,那就自己人要談要打隨便就能解決了。」
我像是全身的氣都被放掉一樣,癱坐在椅子上,心想:「真的是這樣沒錯。」
如果能夠談或是打架就解決,那樣還算好。只要能將煉次哥帶到第四代站著的擂台上就好。然而,按照現在這樣子是不可能做到的。煉次哥擺明的就是不打算從正面迎戰。
若只是要引出煉次哥的話,其實阿哲學長、少校或是宏哥的能力就可以用強硬的方式把他給揪出來。但我卻是希望讓煉次哥自己做選擇。在知道真相後,重新再選一次。看是要選擇和第四代面對面?還是選擇繼續互相背對著對方?
知道真相就等於面對死亡。我回想起愛麗絲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我正在追查的這項事實,我在想,應該還是會致命性地失去某個人。包括第四代、包括煉次哥、也包括我。
即使是如此,我還是不能停下腳步。
草壁昌也從側面緊盯著沉默不語的我並嗤之以鼻。
「總之相關詳情我是不怎麼清楚。因為有欠你點人情,我可以幫你去問認識的後藤田幫的人看看,但對方一定什麼都不會說的。」
「應該……是這樣吧?」
若這是能和局外者說靮事情,那就不需要大費周章地隱匿案情了。
「還有就是去查金錢的流向,應該能查到些東西。」
「……金錢?」
「若是後藤田真有拿錢給雛村,就算是拿現金給對方,一定也查得出蛛絲馬跡。你不是很會查這種東西的嗎?」
我張著嘴巴猛點頭。我想這時我臉部的表情應該滿白痴的。
原來如此。我完全沒想到。
「我試試看,謝謝你——」
「你會沒有朋友。」
被草壁的話給止住,讓我不知該說什麼。
「所謂的金錢的流向,就是那傢伙的本性。你到底懂不懂?」
「……這我懂。」我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連其它的朋友也會沒有了。」
如果只是靜靜待著,一切就會遠離到雙手碰不到的地方。既然如此——
「你也真是個沒完沒了的傢伙。」
被草壁昌也這麼說,我根本就沒有反駁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