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籟祈的睡臉,像是還沒被世界染上顏色的十二三歲孩子。
而實際上,十二三歲的時候,她已經為了成為少女偶像而進入社會,每天學習的同時練習舞蹈。
「水籟桑,水籟桑。」
「……」
「水籟桑,快起床。」
「……我已經醒了。」
「那你倒是把眼睛睜開啊。」
「嗯……我真的已經醒了。真的……村上桑……真的……呼,呼。」
「……」
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叫醒,隨後三人騎摩托車趕到港口的等待區域。
在那裡,已經停了很多摩托車。每輛車後面,都像【足立區機車帝王】一樣,用繩子綁了大包小包。
車主以五六十歲的大叔為主要群體,三人不管是稀少的行李,還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都顯得格格不入,十分違和。
「村上桑,待會我們就要從這裡,騎車衝進輪船里嗎?」水籟祈指著一條30度傾斜,延伸到海里的斜坡。
「應該是吧。」
「感覺好厲害!」島崎信長興奮的笑著說,「是不是輪船和坡頂之間隔了一小段距離,只有技術好的才能飛過去,前往北海道。」
「這樣的話,那島崎桑,再見。」水籟祈揮揮手,「你掉進海里淹死的消息,我會替你傳回東京的。」
「……」島崎信長語塞,轉移話題,「不知道船上有沒有吃的啊,早飯都沒吃呢。」
「當然有。」旁邊一個五十幾歲的人開口,「船上不僅僅有早飯,還有各種飯店、超市,甚至溫泉。」
「溫泉?」水籟祈眨眼,「船上為什麼會有溫泉?」
「北海道的溫泉水,被運上船,也算是溫泉。」
水籟祈點頭,「這樣啊,和很多室內溫泉很像呢,都是從室外溫泉里引水。」
「你們是第一次騎摩托車去北海道?」大叔問。
「嗯,是的。」島崎信長說,「大叔,你也去北海道嗎?」
「是啊。」
「自駕游嗎?」島崎信長看著大叔摩托車上堆積如山的行李。
大叔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動開口介紹:
「這個袋子里是BUNDOK的帳篷;
這個是DOPPELGANGER的睡袋——宣傳語上說使用最低溫度是零下八度,但在0度的時候,已經讓人睡不著;
現在的商家真的是越來越不行。
這個是防水布……;
這個是便攜燒烤架……
最後這個,裡面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手電筒、頭燈、帳篷燈、摺疊凳、摺疊椅等等。」
整整說了四分鐘。
他的語氣,像是一名戰士,脫去上衣,遍歷自己身上傷痕——出自哪場戰役,來自何種武器。
「大叔你好強!是要睡在外面嗎?」島崎信長敬佩不已。
「公園、神社、寺廟、汽車站長椅、海灘邊、警察局,隨便哪裡都睡過。」
大叔手伸進口袋裡,把萬寶路紅白相間的香煙盒子拿到口袋邊,然後又很遺憾的放回去。
這裡禁止吸煙。
「全島國跑嗎?」村上悠開口。
大叔打量村上悠兩眼,態度略微敷衍,沒有對島崎信長那麼熱情:「除了東京。」
「是因為住在東京?」
「當然不是。東京,」大叔充滿歧視地說,「是一個垃圾城市。」
「為什麼?東京為什麼是一個垃圾城市?」
水籟祈突然的質問,讓大叔一愣,不明白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能這麼盛氣凌人。
「東京裡面全是人渣——不是愛情上的人渣,是人生、做人上的人渣,不管男女,都是垃圾。我這輩子都不會去東京的。」
大叔繼續說:
「只要離開東京,外面的人熱情好客,遇到困難會主動幫忙。
跟你們說我自己的親身經歷:
在東京以外的地方騎摩托車,遇到從對面騎過來的車友,如果前面有警察,會給我打手勢。在東京,哼,那些人巴不得我直接被警察叉走。
還有,在東京,公園不能睡覺,警察局也不給睡。還有好多其他事。」
最後,他再次說了一遍:「這輩子都不會去東京。東京是全島國人渣的聚集地。」
水籟祈瞬間看這個有地域歧視的大叔不順眼了,不再和他搭話,對村上悠說:
「村上桑,你來幫我拍照吧,我要發給Saori看。」
「好。」
水籟祈一會兒雙手撐在摩托車上,一會兒拎著頭盔抬起下巴。
不愧是經常拍攝雜誌的女聲優,鏡頭感很好。
村上悠給她拍完,又給島崎信長拍了幾張。
最後,島崎信長說:「大叔,能不能幫我三個合影一張?」
「當然可以。」大叔接過相機。
水籟祈站中間,村上悠左邊,島崎信長右邊。
三人穿著騎行服,背後是白色大輪船、島國海,還有完全蹦出海平面的太陽。
「謝啦,大叔。」島崎信長那人互相摟著肩,合影了一張,笑得很燦爛。
到了登船時間,三人按照順序把車騎進船艙,有工作人員用鐵索把車鎖好。
安排乘客休息的地方,和火車軟卧一樣,每人一張能躺下去,翻個身大概也沒問題的小床。
水籟祈拿了洗漱用品去女澡堂泡溫泉,村上悠和島崎信長在像大型商場一樣的客艙里閑逛。
總共三層,賣的最多的還是紀念品。中途看到自動販賣機,島崎信長掏錢買了兩聽生啤。
「給。」他遞給村上悠一聽,「【SAPPORO】,提前感受北海道的氣息。」
「北海道產的?」村上悠拉開拉環。
「當然。」
兩人一邊喝,一邊繼續四處走走看看。
三層都大致走了一圈,什麼也沒買的兩人站在約定好的樓梯口等水籟祈。
「村上,你看我這角度,像不像傑克?」說著這話,島崎信長用手裡的易拉罐比划了一個向遠處敬酒的姿勢。
看他動作,村上悠還以為他在說《了不起的蓋茨比》,聽到「傑克」,才知道他在說《泰坦尼克號》。
這場景,應該是傑克參加上流人士宴會,站在樓梯口與露絲對視的一幕。
「不像。」
「為什麼?我承認我沒有傑克那麼帥,但現在的萊昂納多也比不了我。」
「不是長相。」村上悠往嘴裡灌了一口酒,不去爭辯現在的萊昂納多和島崎信長誰帥,「傑克是窮小子,船票都是靠賭博贏來的。而你呢,遊戲氪金都可以買一套房。」
「人怎麼可以用財富的多少來衡量呢!」
「有道理。但傑克對愛情忠貞不渝,你能做到嗎?」
「我只是沒遇到我的露絲而已!對了,你這樣說,我發現我和傑克有一處就非常像!」
「說來聽聽。」村上悠晃蕩易拉罐,裡面大概還有三分之一的量。
「他看露絲長得漂亮,對別人的未婚妻一見鍾情,我也對漂亮的女孩也一見鍾情。」
「真有你的。」村上悠心悅誠服。
「哈哈哈,那是當……」
「麻煩讓一下。」後面有人要下樓梯,對站在轉角處一邊喝啤酒,一邊開玩笑的兩人說道。
「抱歉。」
兩人側著身子,讓對方下去。
是一個十幾歲,背著大背包的小女孩,她走下樓梯時,扭扭嘴角,低聲說了句:
「還傑克?傑克老鼠差不多。」
女孩下去之後,村上悠說:「原來你一直說的是《湯姆與傑克》?這樣一看,的確很像。」
「喂!把我請你喝的啤酒還回來!」
村上悠把剩下的生啤一口氣喝光,把淪為垃圾的易拉罐扔他懷裡。
「給。」
「村上,你這傢伙!」
泡完溫泉水的水籟祈,仍然是一身去南極的裝備——裹得嚴實的騎行服。
臉蛋像是剛煮熟的溫泉蛋,白嫩,幾乎可以反光。
她走路並不擺動雙手,四指按住袖口,有點像企鵝一樣貼在褲縫邊,當然走路還是正常走路,並不搖晃。
「這裡的洗衣機居然也是投幣的。」她走到兩人近前,「村上桑,你有硬幣嗎?」
「沒有。」村上悠看向島崎信長。
島崎信長看了看手裡兩個易拉罐。
「怎麼辦好?衣服不能洗了。」
「只帶了一套嗎?」
「兩套。但我不喜歡把臟衣服揉著一起,放在包里。」
村上悠從佐倉小姐身上,已經知道女性有各種在男性看來幾乎偏執的「潔癖」。
「我去看看能不能換點錢。」他走進一家賣帽子的店裡。
過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