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九節

隔天一早,彩夏沒有來學校,打她的手機也沒人接。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說是否應該打電話到她家詢問,因此前往教職員辦公室。恰巧在走廊遇見一臉焦急不安的小百合老師,我還差一點就撞上她。

「啊,藤、藤島同學——你那些傷是怎麼了!?你到底發生什麼事!?整個長相都變了!」

「咦?啊、沒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怎麼可能沒什麼大不了!?哇塞,都已經變紫色了耶!」

「好痛!請不要碰我,不是啦,那個……老師妳才怎麼了吧?」

「咦?這……那個……我問你喔,筱崎同學有沒有聯絡你?」

我的背上冒出冷汗。

「沒有……」

「聽說她從昨天就沒有回家了。」

愛麗絲、阿哲學長、宏哥、少校、明老闆、第四代,我拚命打電話詢問所有想得到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彩夏的下落。昨天,她從事務所離開之後就不見了。

彩夏憑空消失了。

就和上次一樣,一句話也沒留給我。

直到星期三,彩夏的行蹤依舊成謎。

「怎麼會消失了?」

一進到監委辦公室,香板學姊馬上詢問我。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從前天就不見了。雖然大家都幫忙在找。」

「這件事和藤島同學嚴重受傷有關係嗎?」

「啊——其實……」雖說並非毫無關係,但實在也很難說明。

「呃……那個……」香坂學姊再次將身體靠在椅背上。「藤島同學,後天就要召開全體會議了,現在可不是陪你做這種事的時候。」

「很抱歉……」

「你還好吧?我看你不只受傷嚴重,臉色也很不好、眼皮也腫起來了。」

「因為我一直到處奔走。」

昨天也向學校請了一天假,藉助平坂幫的力量尋找彩夏的下落。雖然我因為傷勢和肌肉酸痛連走起路來都很痛苦,還是直接跑去她父親住的地方找人。不過倒是沒見到阿俊哥的蹤影。

我打從心底感到疲憊。話雖如此,也總不能放著學生會的事情不管。若是繼續什麼都不做,之前為彩夏所做的事都將成為泡影。

「結果還是沒能說服學生會長嗎?」

「嗯,她好像更頑固了。說不定『六人方案』可能就此通關。」

說得也是。那個人也開始固執了起來。即使是和體育老師正面衝突,我想她也會強行讓修訂案在全體會議上通過,何況她在社長會議上的影響力也遠超過香圾學姊。

「如果真是如此,想要讓園藝委員會復活可能就很難了……」

香圾學姊小聲地說,我只能默默點頭回應。

雖然我沒有和熏子學姊提到,但若是想讓園藝委員會復活,降低成立社團最低人數是必要的條件。否則被廢除的社團越多,就會有越多人質疑為什麼只有園藝社受到特別待遇了。光是想像就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一旦遭受類似的抗議,想要安全著陸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說已經——

「對不起,自以為是地說了那些話。」

「等、等一等,藤島同學不必道歉啊,你已經很努力了。況且還剩下兩天時間,我會再儘力試試看的。」

香坂學姊雙手撐著桌子跳來跳去,勉強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她爽朗的笑聲在我身體里的空虛處回蕩,讓我感覺好心疼。

彩夏再次不告而別,園藝社也即將被廢除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那麼樣地辛苦奔波、大聲喊叫、痛苦掙扎、還傷害了自己的夥伴,搞得自己也滿身傷痕——

結果居然是這樣,真是太沒天理了。

我牽著腳踏車走出學校。踩下踏板時,五月的柔風刺痛了我的傷口。

那個時候,我是否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了?

愛麗絲曾告訴我,當時彩夏在為我包紮,我躺在床上嘴裡還不時喃喃呻吟——而彩夏還對著我回答。

接著我再次陷入昏睡,彩夏便靜靜地走出了房間。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那個在頂樓上的夢……

我實在搞不清楚。而且真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夢裡的對話,不見得就會真的說出口才對,而彩夏所說的話也沒有任何事實依據。

然而我還是努力地回想,自己是否說了什麼可能造成誤會的話?

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搞不懂。

一邊騎著車一邊掉下眼淚,我希望這只是因為風吹痛我臉上的傷。若是不這麼想,淚水可能就停不下來了。

到達拉麵店將腳踏車停好後,我還是在掛帘前呆立了好一陣子。雖然沒有特別期待什麼,但也立刻就知道彩夏並不在店裡。站在掛帘另一端的身影只剩下一個,就是明老闆。

實在沒有那種心情打開大門走進去,只好繞到後巷去。廚房後門前並沒有任何人在。

今天大家應該也為了尋找彩夏的下落而到處查訪。我獨自坐在緊急逃生梯的第二階上,拿出手機檢查是否有簡訊。理所當然地,並沒有收到彩夏的簡訊,倒是幫忙尋找彩夏的幫眾傳了一堆簡訊來。讀完所有簡訊才發現還是一點收穫也沒有,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愛麗絲也從那天起便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連我都不讓進去。對她而言,彩夏消失這件事或許也造成滿大的打擊吧。

因此,有關羽矢野友彥死亡的案件,尚留著最後一片拼圖未完成,使得真相依舊無法揭曉。當然這是站在愛麗絲角度的看法,對我而言則是從頭到尾都不曉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哲學長到底做了什麼?

羽矢野友彥倒卧的地點果真是在溫室?

那麼,到底是誰將他搬到校門口旁的?

兇手到底是誰呢?

兇手?我忽然想到。記得愛麗絲曾特別提過這個詞。也就是說,羽矢野友彥可能是遭人殺害的嗎?被誰?為了什麼目的?

還有皆川憲吾的事情。

雖然腦海里一堆問號——可是現在全都無所謂了。

感覺好像所有東西都將從我身邊消失一樣。不光只是彩夏而已,還有身為尼特族的夥伴們及愛麗絲。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是否做錯了什麼事?

我不斷地思索所有可能性,但不論依循哪一條思路,最終還是會回到那裡。

神的記事本中記載我的那一頁上,一定是這麼寫的:「孤伶伶地去死吧。」

儘管如此,我卻遇見了彩夏。這是一個甚至足以推翻神的預謀的奇蹟,所以彩夏才會遇到無法逃避的殘酷命運,因而必須從頂樓一躍而下。即使是發生了第二次奇蹟使她睜開雙眼,又因為接近我的關係,就像在玩黑白棋時剩下最後幾步卻全部由白翻黑。許多東西牽扯在一起,最後導致彩夏失蹤了。

是神獲勝了。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策劃好呢η幹嘛還讓奇蹟發生!?

打從出生到死亡,你都應該讓我孤單一人度過的!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彩夏就不必遭受這種對待——

忽然間,大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你在做啥?現在沒有客人,你可以進來店裡。」

我緩緩回頭。明老闆從打開一半的門裡探出上半身,裸露的肩膀令人感到刺眼。

這個人總有一天也會消失吧?我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搖頭。

明老闆微微皺起眉頭又走進廚房,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突然將手裡的冰淇淋杯貼在我受傷的臉頰上。

「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妳在做什麼啦!?」

由於極度的驚嚇和冰涼及疼痛的關係,我差點沒翻了個筋斗,立刻跳了起來。

「因為你看起來恍神恍神的。怎樣?打起精神來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再次坐下來。

明老闆靠了過來,坐在幾乎可以碰觸到我肩膀的距離。她碰到的地方感覺熱熱的,我故意以為那是因為被阿哲學長打傷所造成的。沒辦法直視明老闆的臉。

「喂,快點吃吧?」

我連將手中的冰淇淋放進嘴巴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看著它在杯子里漸漸融化。

「告訴你一件事。」

明老闆將自己那份冰淇淋吃完後淡淡地說:

「你就相信吧。」

我終於慢慢地抬起頭來望著明老闆。看到她炯炯有神的雙眼,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相信什麼呢?」

「相信這一切。」

「我……不像明老闆那麼堅強……這種事我辦不到。」

「你很堅強呀!雖然你自己可能還不知道,但我知道。」

「如果妳是說我打贏阿哲學長而被大家叫四大天王的事,那就不必了。感覺好白痴喔。」

「我不是在說那件事啦。你想想看嘛……」

明老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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