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第四代一同走出偵探事務所。不知為什麼覺得有些無力,走到緊急逃生梯的轉角平台時,我抓著扶手蹲了下去。
「園藝社的,你在幹什麼?」
「……沒事,只是事情太多有點累。」
仔細想想,第四代對我的稱呼方式也快要成為絕響了。如果他從現在開始用別的稱呼叫我,我大概也會不知所措。
「我能調查的就到這裡為止了。沒想到她會拜託我這麼亂來的事。」
「阿俊哥他現在情況如何呢?」他是否還能說話呢?
「聽說他和老爸不合,又開始自閉起來。」
聽說彩夏和阿俊哥的父母正在打離婚官司,目前處於分居狀態。之前阿俊哥和彩夏都和母親住在一起,但從警察醫院出院後——為了怕影響彩夏,阿俊哥就被接到父親家住。
「硬把他從房間里拖出來揍了一頓,看來他還有說話的力氣。」
這個人真是亂來。
「不過那傢伙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剩下的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我自己想辦法?我已經到處奔走,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你不是打算揍扁阿哲問出東西?」
「啊——呃,是沒錯啦……」我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可是我不覺得打得贏他,即使真的打贏了他,也不保證就能問出什麼重要的消息。」
況且發問的人不是我,是愛麗絲。就算學長可能真的隱瞞了什麼,但也有可能真的不知道什麼和事件有關的情形。
第四代將雙手手肘靠在扶手上,以看著死掉的蟬一般的眼神看著我。
「你是白痴嗎?那你到底為了什麼而戰?」
「這個嘛……」
不論再怎麼解釋,大概都只會被唾棄或當成笨蛋吧?
「就算學長不知道事件的來龍去脈,但只要我打贏,他就會告訴我實話吧?如此一來,就能證明學長虐待羽矢野友彥並導致他死亡這件事是騙人的。只要這樣就好……」
「你也幫幫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世界上哪有你這種白痴,用干架的方式證明對方的清白啊?」
「這個嘛——」確實是如此,沒有必要讓第四代重提一次。我現在正要做的事,其實是白痴到極點的。
「如果是第四代會怎麼辦?」
「我也會揍阿哲。」
那不就跟我一樣!
「誰跟你一樣!我是不爽他說謊所以才揍他,和愛麗絲想要調查的事件完全不相干。」
「話……是沒有錯啦……」
「而且如果你只是想證明阿哲是無辜的,那你早就贏了。」
「……嗄?」
我張大嘴巴看著第四代的側臉。
「因為他接受你的挑戰啦。假使他沒有說謊,怎麼還會接受這種挑戰?不是一笑置之就是當場拒絕了吧?」
「啊……」
原來如此,就是這樣!
「連這種事都想不通,還敢開出『打輸了就不再插手』這種條件。你真是個無藥可救的白痴。如果阿哲手上沒有情報,那不就白打了?幹嘛不硬從彩夏那邊問出來就好?她不是說好像快想起皆川的名字了?」
「第四代你真的是理性派耶!應該比我更適合當偵探助手吧……?」
「我才不幹。喂,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行動的?再這樣下去,園藝社不就無緣無故要被廢除了?而且你不也希望那傢伙的記憶能恢複嗎?只要她回想起來,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話是沒有錯,不過……」
我盯著兩棟大樓間被夕陽染成紅色的天空。
「如果彩夏是因為太痛苦而不願回想起來,我想那就算了。反正重新再當一次朋友就好了,不是嗎?」
在春假的事件中,玫歐曾告訴我:失去過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回來,但只要我們還活著,新生的嫩芽總有一天會趕過之前的悲傷。
第四代忽然打斷我的話,靜靜地指了指扶手外〡—我和他的下方。
「你去跟她本人說吧。」
瞥見彩夏先在大樓之間探頭探腦,走近看了看沒人坐的大鐵桶和啤酒箱,然後正要打開廚房後門。我嚇了一大跳立刻蹲下來隱身。「明老闆,請問藤島同學在嗎?」隱約聽到對話的聲音。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馬上把你從這裡推下去。」
「不、不了,不用麻煩了!」
「你真是無藥可救的白痴。話不都是你自己說的嗎?你就快去跟她說清楚,重新開始啊。」
「這個……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第四代轉身準備走下樓梯,丟下一句放棄我的話:
「真是個沒長進的傢伙。」
第四代說得沒錯。聽著他走下樓梯的喀喀聲,我開始想著該如何不被彩夏發現而離開。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對她說些什麼。
當戰鬥結束後……真的有能說出來的那一天嗎?
「那麼,剩下的方法只有一個。」
第四代在下方的平台上回過頭來說。
「徹底把阿哲揍扁,揍到他把所有事實都吐出來為止。」
高高舉起拳頭後,我的義兄消失在階梯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看不見,我才終於舉起自己的拳頭回應他。
對眼前這個愚蠢的我而言,唯一值得一試的方法——就是打贏阿哲學長。
只剩下一周的時間,到底還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