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鐘錶店偵探與死者的不在場證明 3

救護車抵達那野市立醫院的時候,男子已經沒有了呼吸。醫生正式宣布了他的死亡。遺體被直接送往太平間。

就在我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電話是我的上司,搜查一課第二強行犯搜查四組的組長牧村警部打來的。

「喲,新來的,聽說你找到兇手啦?看來新人出去走走也會撞大運嘛,」說著,警部自個兒笑了起來,「這起案件交給我們組了。阿下這就過去接你,你就在醫院等著吧。」

十多分鐘後,一輛警車停在醫院門口。下鄉巡查部長與鑒證人員走下了車。

「不好意思,麻煩您特地過來接我……」

我很是惶恐地說道。下鄉巡查部長的口氣倒是輕描淡寫。

「我啊,想在去現場之前先看看兇手長啥樣,接你是順便。」

「也是……」

我向他詳細描述了事故的情況和男子的供詞。然後我們便在醫院職員的帶領下來到了太平間。

剛才還能斷斷續續說出幾句話的人,如今已成無言的屍骸。鑒證人員用相機拍下了他左側臉頰的劃傷,隨後掏了掏他的牛仔褲口袋。可我已經在救護車上找過了,口袋裡沒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東西。

「他到底是誰啊……」

巡查部長喃喃道。就在這時,醫院職員畏畏縮縮地說:

「他會不會是……推理作家奧山新一郎啊?」

「奧山新一郎?我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啊。」

「他算不上很有名……但我是推理迷,所以看過幾本他寫的書。我總覺得這個人和印在封底的作者照片很像……」

我掏出手機,輸入關鍵詞「奧山新一郎」搜索圖片。網站立刻顯示出好幾張大頭照,每張照片里都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那不是眼前的死者還能是誰?我連忙把手機拿給巡查部長和鑒證人員看。

「絕對沒錯,就是他!」

巡查部長點點頭,對醫院職員道謝。職員也知道自己不該對死者不敬,卻是一副難掩興奮的樣子。

我們坐進警車,趕往案發現場。負責開車的當然是我這個小嘍啰。一路上,鑒證人員用自己的手機搜了些關於奧山新一郎的信息,念給我們聽。

維基百科上說,奧山新一郎今年三十七歲,他是用本名出道的。大學畢業後,他在證券公司工作了八年多。七年前,他在坐車時遭遇車禍,身負重傷。在生死邊緣徘徊了整整一個月後,他才奇蹟般地轉危為安。這件事讓他痛感「人有旦夕禍福」,於是他毅然辭職,追尋兒時的夢想——成為推理作家。他攜作品《時鐘的不在場證明》參加大型出版社「親讀社」的懸疑大賽,有幸榮獲大獎,成功出道。之後,他一直以每年兩本左右的速度穩定地推出作品。推理小說也能分成很多種類型,而奧山的作品以「解謎」為主,「推翻不在場證明」更是他最擅長的主題。

他總共出版了十二本長篇小說和一本短篇集。每部作品的兇手都有牢不可摧的不在場證明。證明當然是偽造的,但警方無論如何都無法推翻。當警方一籌莫展的時候,松尾警部便會被委以重任。他每次都會深入分析案情,以細微的矛盾為突破口,粉碎兇手的不在場證明。

藪公寓是一棟半新不舊的房子,總共五層高。旁邊有專用的停車場,可以停六七輛車。

公寓前的馬路上停著好幾輛警車。街坊鄰居們紛紛走出家門,帶著憂慮的神色靜觀事態的發展。

下鄉巡查部長、鑒證人員與我和守在門口的制服警官打了招呼,走進公寓的門廳。這棟樓沒有門禁系統。我望向信箱,只見503號房的信箱上的確寫著「中島」二字。

公寓樓沒有電梯,所以我們爬樓梯上到五樓。一路上遇見了好幾位在樓梯的上行口,戰戰兢兢地仰望五樓的居民。走到五樓一看,503號房的大門朝外開著,警員們進進出出。走廊是開放式的。

牧村警部見我們來了便說:「哦,辛苦了。新來的,你這回立功了啊。阿下,查到那人的身份沒有?」

「查到了,是個叫奧山新一郎的推理作家。」

「推理作家啊……他跟被害者是什麼關係啊……」

去看看死者吧——我們遵從警部的指示,走進503號房。走上玄關口的台階,前方是一條短短的走廊,右邊有浴室和廁所,走廊盡頭是餐廳兼廚房。再往裡走好像還有一個房間。

三十多歲的女性死者仰面倒在餐廳兼廚房的地上。她長得眉清目秀,生前應該算得上「美女」,只是如今顏面腫脹發紺——這是扼頸的特徵。驗屍官蹲在地上檢查遺體,鑒證人員在四周採集指紋,拍攝現場照片。跟我們一起去醫院的那位鑒證人員向同事們展示相機里的照片,開始講解情況。

餐桌上放著一個手提包。看來是被害者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兇手找上門來,實施了犯罪。

大致查看過現場後,下鄉巡查部長和我便回到了走廊。因為在案發現場,勘驗工作享有最高的優先順序。

就在這時,接到消息的房東氣喘吁吁地趕到了。他叫磯田幸三,六十多歲的樣子。他說自己平時住在騎自行車過來要十多分鐘的地方。聽說房客遇害,他顯得格外茫然,不知所措,提心弔膽地望向503號房間。

「中島香澄女士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就是個踏踏實實的正經人啊。她是八年前入住的,租了503號房間和停車場。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拖欠過房租。每次見到我都會打招呼的。」

「她認識一個叫奧山新一郎的人,不知道您有沒有印象?」

「奧山新一郎?沒有啊。」

「那您了不了解她平時都跟哪些人來往?」

「不了解啊,我跟她就是房東跟租客的關係,人家的私生活,我也不好過問呀……」

「那您有沒有見過什麼人進出她家?」

「這麼說起來……我倒是見過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她的屋子……」

奧山新一郎也是三十多歲,也許房東看到的就是他。

片刻後,驗屍官完成了初步檢查,前來彙報結果。中島香澄果然是被掐死的,頸部有多處扼痕。所謂扼痕,是兇手的手指造成的皮下出血或指甲造成的半月形、月牙形抓痕。有多處扼痕,就說明兇手曾多次扼壓被害者的頸部。肯定是因為被害者激烈反抗了。

據說中島香澄的死亡時間不足一小時。我抬腕看錶——現在是晚上八點半。也就是說,她是七點半以後遇害的。而坦白自己犯下了殺人罪的奧山新一郎是八點整遭遇車禍去世的,這就意味著案發時間在七點半到八點之間。

被害者的右手食指、中指與無名指的指甲縫裡有些許帶血的皮屑。皮屑是不是奧山新一郎的,得做過DNA鑒定才能確認,但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

掌握上述信息後,我們幾個警員開始分頭找公寓居民了解情況,問大家今晚有沒有見到可疑人物,卻空手而歸。我們還去了案發現場兩側的502號房間和504號房間,以及正下方的403號房間,詢問居民有沒有聽到可疑的聲響,可惜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收穫。

中島香澄還租了公寓旁邊的停車場,於是我們去查了查她停在那兒的輕型車。車鑰匙就裝在餐桌上的手提包里。我們用車鑰匙打開車門,進去看了看。無奈這輛車也沒給我們帶來任何線索。

由於本案的兇手已經基本鎖定了,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搜集證據,證明奧山新一郎的供述。因此警方沒有設立搜查本部,也沒有調用片區警員,由搜查一課第二強行犯搜查四組單獨負責本案的偵查。

從第二天早上九點開始,四組前往奧山新一郎家進行調查。

奧山家是獨門獨院的房子,位於西森町一丁目的住宅區,離車禍現場一百多米遠,他家看起來有二三十年的房齡了,所以他不是買了二手房,就是從父母那裡繼承了老房子。房子一共兩層,有足夠停兩輛車的車位。車位上停了一輛國產車,大概是奧山的。

一樓是餐廳、廚房兼起居室,榻榻米房間,盥洗室,浴室和廁所,二樓是書房、卧室和客房。不愧是作家住的地方,書房裡擺著好幾個書架,上面塞滿了書。推理小說比較多,但法醫學、社會學、心理學方面的書籍也不少。不過奧山貌似對音樂沒什麼興趣,家裡完全找不到音響、CD機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一張CD。

奧山出車禍的時候沒有帶錢包、手機和駕照,所以我們在家裡找了找,最後在餐廳、廚房兼起居室的抽屜里找到了。他用的是智能手機。

當務之急是查明奧山與中島香澄的關係。我們用帶解鎖功能的最新偵查工具提取了手機內的數據。奧山從未用這部手機打過電話,大概是他不喜歡講電話吧。不過他跟被害者倒是經常互發簡訊。

他們原本是男女朋友,但是這三個月里,兩人的關係貌似出現了裂痕——奧山好像移情別戀了,喜歡上了一個叫「美奈」的女人。奧山經常同一個女人發簡訊,這個女人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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