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集 第二章

都林城在薄霧細雨中醒來了。天還沒有完全放亮,烏雲只是稍稍褪了一些顏色,城市雖然凌亂、雖然驚慌、雖然血跡斑斑,但總是醒過來了!

魯賓元帥和他的學生兵起了個大早,可惜趕了個晚集。這支人數只有團級規模的學生隊伍很不走運,他們在路上遇到洪水沖毀橋樑,只得在首都的東北方向繞了個大圈子,從城南進入市區。

面相青澀、掛著學員軍銜的預備役軍官很是厭惡這件不體面的事情,他們在求學時期就沒趕上二次衛國戰爭的尾巴,好不容易碰到首都告急,他們又沒趕上清剿叛軍的戰役。一行人垂頭喪氣,坐在馬上無精打采,進城時的樣子像極了奔喪,而且大多疲憊不堪,有的連武器都遺失在夜間的暴風雨里。

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還是老樣子,儘管尤金上將已經出任皇家軍事學院的新一屆院長,但老元帥德高望重,憑著身體康健仍在主持一部分教學工作,但大多時間仍是賦閑在家,做著栽花種草放牛喂馬之類的活計。

都林城的模樣把學員兵嚇得不輕,雖是晚集,泰坦光明門到王者之路一線仍就鋪著厚厚一層屍體……近衛軍官兵還沒來得及清理。

通過勝利廣場,繞過英雄塔,學員兵的馬匹不得不更加小心,他們必須繞過炮火轟開的坑洞、必須讓過擠壓在一起的屍堆、還必須小心那些仍在慘叫呻吟的傷者。越靠近漢密爾頓宮屍首越密集,有一小隊的近衛軍士兵在做著補刀子的力氣活,他們散布在宮殿前的路面上,走走停停,步步為營,只要看到屍堆里還有喘氣的叛亂份子就刺上幾劍,動作準確而麻利。

學員們嚇白了臉,他們眼中的都林城一向是個花花世界,可今天的都林像極了地獄。

「對於你們來說這將是一次很好地教育!」

魯賓朝著學生們擺了擺手,並用輕佻的眼光打量這群小雞一樣的年輕人。不過想到自己竟是帶著小雞的老母雞,老元帥就覺得有些掃興,當下就變得有點萎靡。

「孩子們看那……」一名學院教官突然小聲念叨一句。

學生兵連忙順著導師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那是王者之路上地排水溝,一夜暴雨令排水溝里的髒水興起奔流不息之勢。發出急流湧進的巨大噪音!這條暗紅色的血河由漢密爾頓宮的方向沖往城外,而地面上仍有鮮艷地血水向著石板地磚地縫隙不斷匯聚,形成交錯縱橫的血線,最後溶入排水道,加入血河的漂移。

一名學員開始嘔吐。他看到坐騎的馬蹄上纏著好大一截腸子。

嘔吐開始產生連鎖反應。許多學員都開始產生頭暈噁心的癥狀,老元帥連忙勒令這些從沒上過戰場的娃娃們把手帕系在臉上,王者之路上的屍臭足以要了他們地命!暴雨過會還會在這些倒斃的人體上迅速滋生細菌。

「是36軍……」魯賓元帥發出一聲呼嚕。

「36軍?」學員們紛紛瞪大眼睛,他們望向那些正在給倖存地叛匪補刀子的近衛軍士兵。

首都戰區第36軍是近衛軍行伍中最為臭名卓著的一支步兵軍,它的赫赫聲威不是靠奮勇抗戰打出來的,而是靠屠殺和虐俘醜聞熏出來的!

雖然人們都能理解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將軍瘋狂仇視荷茵蘭侵略者的心態,但他對付俘虜的手段還是讓自己落得一個臭不可聞地聲明——他是唯一一個在戰爭結束後沒有得到攝政王嘉獎的泰坦軍級指揮官。而他的36軍也被派到卡爾查克特戰場遺迹上為死難的將士「守靈」

「真的是36軍嗎?他們怎麼會在首都?」學員們小聲嘀咕。

36軍的士兵們冷淡地注視這些麵皮白凈的小夥子,但手裡的刀劍卻是不停。反例大開大闔,把倖存者的屍體攪得七零八落,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確實是那個傳說中的瓦軍!

首都保衛師的師長大人從宮門裡迎了出來,經過一夜的激戰,這位頭一次上戰場的伯爵老爺竟然毫髮無損。他在台階前牽住老元帥的戰馬,然後必恭必敬又不失殷勤地向魯賓元帥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戰役背景。

「城裡還不太平!一小撮叛亂份子仍在抵抗,他們建立了幾處據點,您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是得小心一些!」

「感謝您為祖國所做的一切!」魯賓很是客氣:「順便問問。為什麼一直沒有攝政王殿下還有女皇陛下的消息?」

首都衛戍部隊的師長大人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抱歉元帥,軍情局只說陛下和攝政王一行人非常安全,但沒提到他們的位置。」

魯賓只得告辭,他帶上失魂落魄的學生們,繼續探索細雨血霧中的帝國首都,不過老人並不擔心,他就知道奸狡圓滑鐵血殘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絕對能夠輕鬆過關。

「不行!我不能讓您過去!」

保爾把手臂架在走廊中間,他攔住一位穿著上將制服的近衛軍將領。

「得了吧夥計!事情很要緊,我必須覲見最高統帥!」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里約翰特上將想要把殺手之王的胳膊扯下來,可他發覺對方的手臂就像強韌的鋼筋。

「相信我!您若是在這個時候打擾裡面那位風流的王者……他一定會大發雷霆!」保爾邊說邊朝安東尼霍曼伯爵夫人的卧室努了努嘴。

約翰特上將抓了抓頭,他不能做殺風景的事,不過他可以退而求其次:

「那就女皇陛下好了!我要覲見女皇陛下!」

保爾無可奈何地聳了聳,他向著卧室攤開手:「非常抱歉……女皇陛下也在裡面!」

「哦不……」近衛軍總參謀長苦惱地撓了撓頭:「這樣好不好!我向安魯主母……」

「別做夢了!」保爾拍了拍近衛軍上將的肩膀:「帝國的女皇、安魯的主母大人,還有那位妖精一樣的波西斯公主,再加上修女一樣的意利亞公主,您的最高統帥把自己和世界上最動人的四位夫人鎖在卧室里!您認為他會興趣聽取您的報告嗎?」

「四位王妻都在裡面?」加布里約翰特上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可我必須面見統帥!外面那些軍情密探正在……」

「您還不明白嗎?」保爾不耐煩地打斷近衛軍總參謀長,他指了指卧室地大門:「裡面的狀況一定比外面的狀況還要混亂,所以悠就安安靜靜地等一等!等他……」

保爾側過身,耳朵貼住卧室大門向內窺外——他在分辨一陣之後才轉向傻站著的加布里將軍:

「現在是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殿下,按照四位王妻的排位……您就得在卡羅阿西亞公主殿下後邊面見帝國攝政王!」

「別把我也算進去!」約翰特上將惱火地瞪著殺手之王。

保爾終於忍不住笑:「您別急嘛!我只是說可能,誰知道你地最高統帥怎麼選?他可能按照正常的排位,也可能把四位王妻的次序側過來,更有可能不管什麼次序。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近衛軍總參謀長泄氣似地搖了搖頭:「我幹嘛在這兒跟你胡扯?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醒著呢嗎?她總能代我通傳最高統帥!」

保爾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又指了指卧室裡面。

「五個女人都在?」加布里約翰特瞪直眼睛,他盯著殺手之王的面乳看了一會兒,然後便氣急敗壞地掉頭走開,似乎再也不想看到那間關著一個男人和五個女人的卧室。不過他在走到樓梯口地時候還是不忘吩咐保爾:

「告訴那個淫賊!他地軍情局長動員了全部密探和巡城兵馬。挨家挨戶抓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凡是家門口掛著紅燈的,一律扣上私通叛軍的罪名,就地處決!城裡一片大亂!」

保爾點了點頭,但這不是廢話嗎?他的小主人就是這麼吩咐下去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把卧室房門拉開一條縫,只從裡面探出頭,他沒有看到已經走下樓梯的近衛軍總參謀長:

「淫賊?剛剛有人提到淫賊這個字眼?」

保爾咳嗽了一聲:「是啊!加布里約翰特將軍上來通報說。夜裡有個匪徒連續姦淫了五位女性!被他撞個正著!」

「哦啦!」奧斯卡瞪大眼睛:「告訴加布里,把這個淫賊吊到樹上!先閹再殺。殺完再閹!一夜姦淫五個女人?這傢伙是不是淫魔轉世?叮囑加布里一定不要手軟!」

保爾點了點頭:「您放心吧,加布里將軍最恨淫賊!」

奧斯卡點了點頭,然後他就砰的一聲帶上房門。

殺手之王和同樣護在門口地宮廷侍衛長對望一眼,這倆個人在一秒鐘之後便笑作一團,可神經質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突然把門打開,保爾和巴西利連忙收起笑容,但表情就顯得極不自然!

奧斯卡盯著衛士地嘴臉看了一會兒,最後他還是那句話:

「我和妻子們正在召開一個重要的家庭會議。事關國計民生,不管來人是誰……都給我擋在外面!」

保爾不要命地點頭!帝國攝政王拍了拍老夥計的肩膀,這才放心地回到屋裡,然後便聽到鎖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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