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第五章

天一直皺著眉頭,從清晨到正午,始終不見舒展。太陽在天外形成一個亮黃色的圓盤,有些陽光,但也總是稀微淡薄。

天氣不好,這其實沒什麼要緊;人的心情不好……若是單純以情緒而論,心情不好的人大可分為三種:有些人的態度是你讓我難堪,我也不讓你好過;有些人則是大吵大鬧、大發雷霆、甚至對無關的人都會惡語相向:最後一種人……喜怒哀樂不形於色,表面上總是悠然的樣子。

遇事能否沉得住氣——全然在於一個人的深思熟慮的程度!

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是在經過長達兩個月的「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與家族的掌門人開誠布公的談一談,話雖這樣說,可阿卡並不知道事情要從何說起。

在女伯爵受過的傳統泰坦貴族教育中,有一條明訓是她為人處世的基準——凡天下女子,都應以穩重謙和為本!

阿卡一直以為,只有做到心神怡靜才能培養出高尚的品位和豐富的情趣。即使是生性妖嬈浮華的女子,只要她為人誠實,待人處事周到熱情,性格上沒有怪癖,不會做出讓周圍人生厭的姿態……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惹人憎恨,反而走到哪裡都是人們眼中的焦點。

自然,好的女人以好的一面吸引人,而那些自命不凡又或正經得太刻板的女人……我們一樣會留意這樣的女人,可是以一種挑剔和厭惡的眼光看待她們。於是,無論是在言談話語中。還是在走過來坐下地動作中,乃至站起來而去的背影中,品行不端的女人總能讓人挑出毛病。

若把女人受人憎惡地程度分作由一到十這樣十個等級。那麼阿卡會毫不誇張地告訴所有人,她的旅伴地等級是二十八!一個二十八歲的老小姐會有多麼惹人生厭?阿卡不會在這種事上浪費口舌。但她最憎恨的就是那些說話自相矛盾,或者動不動就貶低他人的人。恐怕這樣的女人最後只能在懸崖上地修道院自生自滅。

從安魯哈啦出來一趟可真不容易!阿歐卡亞深有感觸,安魯軍事統治局秘密調查局為了策應最高負責人,也是保密起鑒,女伯爵不得不搭乘一位老小姐的馬車進入泰坦……

這個二十八歲的老小姐到底會有多麼惹人生厭?剛剛我們已經談到了!她是妖嬈的。也是浮華的;她待人不誠實,說話總是自相矛盾:她坐姿不好、走路的姿勢也不好,舉手投足都是一副輕佻放蕩的樣子;她老是貶低他人,說著這個不如她、那個不如她,她看不起任何人!

阿卡和這樣一個女人同車,一走就是二十多天,如果不是女伯爵的性情不允許她那樣做,她就一定會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刺旅伴幾劍。

從進入泰坦南方的那天開始,阿卡就已預感到她地旅途必然蕭條慘淡。天空久無晴日,長雨綿綿。從旅行馬車的車窗里遠眺周遭的山巒,女伯爵不禁黯然傷神,她地思緒和情感都包裹著空落和寂寞。一想到眼下這段虛飄不定的戀愛,不由得又陷入到無盡的惘悵之中。

還好!她的旅伴總算在一個地方和她有著共同之處,二十八歲地老小姐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老處女,就在不久之前。她懷了孕,又生了一個兒子!不管怎麼說,阿卡為她高興,可老小姐並沒有結婚,那麼這件事就有點麻煩,和女伯爵一般處境。

「至少你能和你的孩子在一起!」阿卡這樣安慰她的旅伴。

「誰說的?」老小姐近乎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口,「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他是私生子,光明神不允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存活於世!」

「那麼……我還是比你幸運!」阿歐卡亞笑了起來,「我的孩子被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撫養著,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哈哈!那你比我更可憐!」這就是老小姐最讓人討厭的地方了,她一點都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遇到別人的好事她總要極力詆毀:

「依我看!哪來的什麼高不可攀的夫人?如果真有一位這樣的夫人,她一定是搶走了你的孩子,而你又無法拒絕!所以說……和我比起來,你只是個可憐蟲,我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孩子,而你呢?你為你的孩子做過什麼?把他拱手送給一位高不可攀的夫人?這可不算!等到將來孩子長大了,他不認識你也就罷了,一旦他了解真相,你猜怎麼著?他不會感謝你的懷孕,反而會憎恨你!厭惡你!他會指著你的鼻子向你質問,你為什麼要遺棄自己的親子,你為什麼要……」

「夠了!」阿卡打斷喋喋不休的老小姐,誰能給她一把劍?她要宰了這個長舌婦人!她要喝她的血,她要抽她的筋!她……她想奪回自己的孩子!可該死的!理智告訴她在面對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時,她得保持克制和冷靜。

攝政王其人總有忙不完的事情,他與阿卡一度斷了音信。阿卡要通過三方確定的情報才能知道男人的一舉一動,想想真是好笑,她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可她還要在寫明他的日程通報上簽字……似乎,她只能通過軍情局派送的日程通報來思念他,她於他已經無話可說,只是放不下心裡的思念。

4月12號,女伯爵的車駕距離布拉利格要塞還有兩天的路程,剛剛用過早餐,她就遇到攝政王派來的傳令官,傳令官交給她一封攝政王殿下的親筆信,信上說:

「雨天心情如何?」

阿卡展開眉宇,「不好不壞……」

「夜裡獨聽雨水打著窗扇,徹夜難眠。起床,本來是想獨自出去散散心。結果被一干閑雜人等簇擁著圍在中間。好不容易到了城外的一條小河邊,豁然發現河水借著雨勢漫過堤岸,這時又忽生感觸——我對你的思戀比這大水還要深。比這雨幕還要急……」

阿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不能在討厭地旅伴面前失態。於是她就用信紙掩住笑臉,還就勢親了親信紙上的字跡……就像真的親到寫信地人。

「「哼……虛偽!」

「你說誰?」阿卡朝著旅伴怒目而視,她對老小姐的忍耐力總有底限。

「男人!那個給你寫信地男人!如果他不是一個偽君子,如果他真的像信上說的那麼愛你,他就不會讓你離開你的孩子!你知道我沒說錯。對不對?」

阿卡撇了撇嘴,「你又不知道他在信上說了什麼!」

二十八歲的老小姐再一次用嗤之以鼻地聲音冷「哼起來,「你別忘了!這是我的旅途,我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同時,我也知道你像憎恨那位高不可攀的夫人一樣憎恨我,但我只是實話實說,不像你!明知自欺欺人,卻還做著……」

「真的夠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安魯家族的密探頭子拿出脅迫敵人的面目,老小姐立刻就被女伯爵的陰霾和冷酷嚇得一陣心驚,她極為合作地閉上嘴。

「信上還說什麼了?」

阿卡不耐煩地瞪了對方一眼。「你就不會裝會啞巴嗎?這又不關你的事!」

老小姐發出惱火的呻吟,她閉上眼睛,扮作假寐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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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伯爵嘆了口氣。旅途、老小姐、天氣、孩子!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厭煩,甚至有些絕望。攝政王的信來得十分即時,要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沒有隻言片語捎過來……阿卡不是殺了自己就是殺了自己地旅伴。

攝政王的來信十分簡短,問過心情。表達了思戀,然後便擺出一副公式化的官僚口吻:

「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在困繞你?你沒能參加前幾天的家族成員會議,這很遺憾!其實,我,安魯,我們大家都把你看作是家中一員……」

阿卡地好心情已被她的旅伴破壞殆盡,下面的內容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美好的事物一向都非常短暫,就像一封簡短的書信,或是一時半刻的感動。

也許一段戀情真的可以綿延一生一世,但阿卡卻有一些自知之明;她想做到「心神怡靜」就必須淡化這段情感、進而忘情忘愛,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沒有要死要活的煩惱、沒有度日如年的焦慮……最關鍵的一點,沒有孩子!她得忘記自己曾為愛人孕育一個孩子,她是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她是軍統的密探頭子,不管這件事會有多麼困難,她必須做到這一點!

理論上講……說阿卡是某某人的情婦的話可實在有點委屈這位女伯爵,無論如何,阿歐卡亞做一個秘密戰領域的諜報頭子自然要比她的令一個「職稱」更為稱職。如果不是她確實給帝國攝政王生過一個兒子,沒人會相信這個幹練果敢甚至有些麻木殘忍的女人會是某某人的情婦!

這裡說的「某某人」自然是指她的大家長,不過人們在提起這件事時總是習慣性地稱呼男方為「某某人」不過多數時候,人們根本就不了解阿歐卡亞女伯爵是怎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她以何為生。

「英格人的間諜……你確定嗎?」女伯爵在處理共事時總會習慣性地問上一句「你確定嗎」

「確定?確定那還等什麼?調集人手,布網跟蹤,然後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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