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集 第八章

沿著里拉海省的國道一直向東走,在馬他貝爾鎮的出口轉進上山的小路,鎮口的路牌上寫著「緬里蘭山口」沿小路翻過山,到訪的客人就會看到如翡翠一般鑲嵌在高山草甸中的維德爾德村。

一條從山裡流下來的小河把油涔涔的小村落一分為二,河水在出村的時候又化為兩股細流,一股流向有水磨房的那條低谷,經過海斯伯爵家的庭院;一股順著馬場里的土路流淌,在草甸下頭拐進另一座山去了。

以維德爾德村為圓心,環目四顧,方圓五公里之內的山、土地、林木、溪流、草甸、馬場……總之一切都是海斯伯爵的私人財物。

村裡的居民世代為海斯伯爵家做工,他們是一個大家庭,全村人只用一個姓氏,如果有史學家訪問海斯伯爵的世襲封地,那麼他就會發現維德爾德村的村民應該是泰坦帝國歷史最悠久的農奴!

大部分的「農奴村落」都在貴族的封地內,從有貴族的那天開始(這可以追溯到遠古神話時期)或者說是階級社會的上層建築決定以種植業為基本生產方式之後,農奴就作為一種可再生的資源不斷進駐貴族的領土……不過當然,貴族在獲取農奴時的手段更像是最直接的掠奪。

一度(羅曼帝國解體時期)貴族名下的農奴是可以買賣的貨物!

不但如此,大宗交易、特別是領主之間的戰爭和國家之間的戰爭也多以農奴為「結算」方式,大量地鑄幣不便攜帶,也不好計算。農奴的人頭數就可以起到通用貨幣的作用。

如果說農奴與傳統意義上地奴隸有什麼不同……以奴隸社會的特徵來看,階級社會地封建化確實是人類歷史上的一次進步,奴隸完全沒有人身自由。這裡說的自由是你能聯想到的一切自由,而農奴則具備居住、結婚、擁有一定量私有財產、在領主的土地範圍內自由活動等等權利。而且貴族對農奴地生殺大權受到法律和輿論的約束。

以泰坦為例,如果一個貴族名下的農奴大量逃亡或是被主人家無故殺害,這位貴族治理領地的能力就會受到置疑,若是遇到多事或是別有用心的檢察官,這名貴族還會受到地方司法部門的起訴。不過這樣的事畢竟十分罕見。即使到了今天,若是有人真地問起農奴,他們還是會說自身的處境和奴隸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同樣是在社會最底層,接近地獄的一個角落。

海斯伯爵家有一份早期泰坦留存下來地宮廷手稿,裡面記剝了一件趣事:一位將軍打敗了敵國,可敵國的農奴全都逃進深山,泰坦方面一無所獲,結果這位將軍在回國之後竟被皇帝處以絞刑!通過這件倒霉事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農奴都是貴族掌握的最重要地物質財富。

這一代的海斯伯爵是個怪胎!因為世界上少有這種不貪戀財富的貴族。年輕時的海斯伯爵遊學英格斯特。師從著名政治家思想家貝勃漢博士,他在英格接觸到早期啟蒙思想,回國後地生活又令他輕易接受了自由主義信仰。如果泰坦政府沒有公開這件事的話,這裡我們就要特別提出:利姆頓海斯伯爵是泰坦帝國第一個解散了私有農奴的貴族。

也就是說,在教歷800年前後,維德爾德村的男女老幼突然由農奴變成自由民。他們再也不是海斯伯爵家的私有財產。他們可以受教育、可以參軍、可以遷居異地、可以像所有的泰坦自由民一樣為了自家的生計而奔波。

解散了農奴,海斯伯爵自然要給成為自由民的村民適量的耕地,為了這件事他幾乎散盡家財,因為他的私有領地處于山區,能夠耕種的地塊本就不多。

在宣布解散農奴的時候,這件事必然在當地甚至是整個南方引起軒然大波!海斯伯爵官邸(其實就是比普通農舍高一層的小樓)突然成為上流人物的集散地,陸續趕到此地的貴族或是來取經、或是來詛咒階層中出現的叛徒。

事情鬧了一整年,海斯伯爵夫人終於離開了自己的丈夫,就在孤苦伶竹的海斯快要被流言蜚語和惡意毀謗逼瘋了的時候,戰爭爆發了!貴族們在自己的生命財產受到威脅的當口自然不會顧及階層中的叛徒,他們放過了海斯伯爵,維德爾德村的村民和他們的伯爵老爺總算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沒有了農奴,理所當然,海斯伯爵家遲早都會坐吃山空,不過這位老爺有思想、有氣魄,他把空蕩蕩的馬場改為牧場,自己做起羊毛生意……據說還算紅火。

伯爵的馬場自然沒有馬,沿著小河鋪開一大群品種優良的阿爾斯卡細毛羊,海斯伯爵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站在起居室的陽台上眺望他的羊群!他的羊就像一粒粒珍珠,灑在綠色的沙灘上。

除了觀察自己的羊群,海斯伯爵還喜歡聽牧羊女唱歌兒。牧羊女就在小河邊,那是一個頭戴遮陽帽、老是穿著一身藍色麻布裙的年輕姑娘。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抵就是貴族出身的海斯伯爵夫人離開丈夫之後,已經年過40的伯爵老爺留意到那位為自己放牧的女孩兒,說她是女孩兒再確切不過!她會在小河裡裸身洗澡、她會在伯爵的牛排里放胡椒粉,她會在收穫羊毛的時候理直氣壯地支使村裡的男人,最重要的一點,——她會唱歌兒!

「山外來的小夥子呦……把你的行囊先放一放……瞧見牧羊的姑娘嘍……她偷偷地愛慕你的面龐……」

牧羊女止住歌喉,她從河邊站了起來,一雙翠湖一般的大眼睛盯著山道不放。牧羊大叫個不停。這條純種的紅毛大狼狗驅散了聚在河邊地羊群,它奔到主人身邊,對著山道齜牙咧嘴。就像發現狼群一樣。

外鄉的小夥子一來就是四個!四個人、六匹馬,其中兩個人一副旅行家的打扮。另外兩個年輕地大概是遊山玩水的貴族小子。

「喂……午安……」熱情地牧羊女朝路上的旅人熱情地揮手,她講一口清脆悅耳的緬里蘭方言,面孔上儘是欣喜的模樣。

維德爾德村是個美麗的村莊!山裡地泉水在這兒匯成小河,油綠的草甸養育了大群大群的白羊,村民生活富足。特別是在得到解放之後,他們那淳樸的心靈又得到了神明的另一份饋贈,伯爵老爺將這種情感稱為浪漫,人們就開始說維德爾德是個浪漫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隔著小河,旅人中的一個小夥子朝著牧羊女大聲叫嚷。牧羊女緊吸一口氣,她裝作大嗓門兒的派頭:「是維德爾德村……這裡就是緬里蘭山口的維德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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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背上的兩位旅行家立即取出各自地地圖,他們那副抓耳撓腮的樣子把河對面的牧羊女逗得大笑出聲。

「需要幫忙嗎?」熱情地姑娘一邊說一邊搖著手裡的短尾馬鞭。

「呃……這個……」男士們面面相覷,他們無法開口祈求一個漂亮姑娘的幫助。

牧羊女還在笑,她似乎是笑著從母親的肚子里下生地!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山裡長大的姑娘提起了藍色麻布裙石榴狀的裙擺。旅人就瞪大眼睛盯著她的一雙大腿!牧羊女的大腿又豐滿又結實,她用這雙大腿淌過齊膝深的小河,在上岸之後便放落裙子。遠道而來的四位旅客整齊地嘆息一聲,他們被牧羊女的裙下風光完全折服。

「把地圖給我!」

「你看得懂?」塞比斯阿盧索爵士有些驚訝地打量著這個大膽的姑娘,在他的印象里,山裡的女孩子連坦語字母都識不全的。

「是海斯伯爵教我的!」牧羊女興高采烈地接過地圖。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提到海斯伯爵的時候完全是一副情竇初開的樣子。不過話說回來,維德爾德村的伯爵老爺已經向這位姑娘求婚了,女孩兒總是靦腆的,她說她要考慮一下,其實她在心裡早就答應了幾百上千次。

可是……噓!小聲點!若是讓外人知道大名鼎鼎的海斯伯爵不但解散了自家的農奴,還要娶一個放羊的姑娘……光明神在上!到時候村裡的平靜生活肯定要被那些橫眉豎眼的貴族老爺給打破。

「這是馬他貝爾鎮……」牧羊女識圖的能力稍顯生疏,過了半分鐘她才找到熟悉的參照物。「由鎮上的國道一直往前走,岔路口的東邊就是緬里蘭山口,過了山口再往南就是維德爾德!」

「我們是在往南走,路也沒錯……」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他頗為無奈地抓了抓頭,「您能告訴我嗎?鎮上的人說,過了山口向南走上半日就能到胡安克,可我們走了一上午,現在到了維德爾德!」

「胡安克?你們要到胡安克?」牧羊女瞪大眼睛,她逐一打量四位旅客,最後終於隱忍不住,這個可愛的姑娘笑得前仰後合,「我的天啊!你們聽誰說的?胡安克離這裡還有一整天的路程,而且路上再也沒有可以歇腳的地方,連鎮上的郵遞員都不走這條路!走上半日?說這話的人是拿你們尋開心呢!」

軍情分析處長和專案調查官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由年紀輕輕的盧卡斯低啐了一口:

「是馬他貝爾鎮唯一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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