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第二章

這幾天早晨,幾名紳士打扮的騎士沿著伯特恩省直通維耶羅納的29號國道進入下門哥達尼地區,他們在一個淺窄的河灣看見一個巴掌大的小鎮;於是他們就在河道上游不到一里的地方找了一艘渡船……

像尋常的貴族旅客一樣,紳士們的穿著打扮吸引了小鎮人駐足圍觀。一上午,好奇的客人在鎮上各處閑逛,他們幾乎已經完全了解小鎮的全貌,包括哪戶人家有個貴族遠親、哪戶人家有個漂亮寡婦;所有的街道和衚衕都滿地是泥,大多數的南方村鎮都是這個樣子,紳士們決定在鎮上最大的一間旅店用午餐,他們還給馬匹重新訂做幾件鐵掌,看那個鐵匠的態度……估計得等到下午他們才能從此動身。

小鎮就像一個身無長物的流浪漢它只是選擇了這塊貧瘠的河灣作為苟延殘喘的地盤。鎮上除了泥就什麼也沒有了——那些泥巴簡直像來自非羅大陸的奴隸那麼黑,有些地方差不多有一尺來深,隨便走到哪也都有三四寸。

鎮上的人家都在院子後面圈養著伯特恩種的花豬。那些豬到處轉來轉去,就像此地是它們的城鎮。走在泥濘的馬路上,人們就會看到一隻渾身稀泥的母豬帶著一窩小豬懶洋洋地順著大街走過來,母豬突然打了一個嗝,一翻身就當街躺倒,小豬們便一窩地沖向搖搖晃晃的豬奶子。過路的人見到這種場面通常都會繞道走,母豬也不理會人們,它扇著耳朵、閉著眼睛,讓它的孩子們盡量多吃奶水,它那樣子倒挺快活,像按月拿薪水似的。

很明顯紳士們在酒足飯飽之後就對小鎮的貧瘠和乏味徹底厭煩了,他們有五個人。此時紛紛聚在旅店的門廊裡頭,一個人對其中一個夥伴說:「咱們得找點樂子」有三個人紛紛響應,只有一位面相疲憊的紳士懶懶的搖了搖頭。

「這就算通過了!咱們去找樂子!」發出提議地人興奮的拍了拍手。

過了一會,尋求刺激的貴族青年們從旅店的後院牽出一條一直被關在籠子里的大黑狗,大黑狗的嘴巴里塞滿豬油,它一看到當街躺倒的母豬就興奮地哼哼起來,貴族們就說:「去啊!小夥子!去啊!去咬它……去咬她……」

大黑狗像閃電一樣撲了出去!而母豬就在耳朵被咬住不放之後發出一連串的尖叫,那叫聲讓街道上所有的同伴全都縮起豬頭。

小豬在前四散奔逃,母豬在後慌不擇路!它撞翻了一家商戶地櫃檯,驚走了同樣身為豬玀的同伴!平靜地花豬鎮突然熱鬧起來。人們的笑罵聲、豬群流竄地哼唧聲,最後野狗也卷著尾巴加入進來。它們追在黑狗後面,揚起一路泥塵。

貴族紳士們沖著這件開心事哈哈大笑。他們覺得異常痛快、還有輕鬆。那位一直沒開口的男士突然朝門廊外的泥地上拋出一大串剛出爐的肉腸,野狗們停止追逐,它們像小賊一樣涎其肉腸飛似的消失,大黑狗在片刻之後也跑了回來,對著掉落過肉腸的泥地嗅個不停,最後又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瞅著這些百無聊賴的玩主。

「怎麼對付它?」五名紳士里年級最小的那個人似乎還沒玩夠。

一個精於此道地男士開始琢磨眼前地大黑狗,「要我說……除非是把松節油澆在它的尾巴上,點火燒起來,或是在它尾巴上栓一隻噶嘣響的脆鐵盤子。瞧著它一直跑死。這樣才有趣!」

「店裡有沒有松節油?」年輕人興奮地問。

「你們!就是你們!」一個套著圍裙的大姑娘突然在街道上的泥巴地里對著門廊里的男人叫嚷起來:

「看你們玩的好把戲!那頭蠢豬撞翻了我的貨架,你們是不是該向我的東家解釋一下,玩樂也得花錢的!」

幾個男人再也不打算對付那隻大黑狗,他們開始蠻有興緻地打量這個嗓門奇大、描眉畫眼的南方婦人。南方婦人身後追來一個長著一雙羅圈腿的可憐蟲,他扯著女人,可女人一揚粗實的胳膊就把男人掀到泥地里。男人嘴裡罵著:「你這娘們……你這娘們……」可女人猛瞪一眼,倒霉的男人就像嗓子噎到什麼東西一樣緊閉嘴巴——他準是這個悍婦的丈夫。

也許是預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直沒說話的紳士發言了,他用嚴肅的眼光瞪了瞪同行的旅伴,「賠給人家!別多事……」

一個掂著錢袋的中年人笑呵呵地湊到婦人身邊,他看到婦人眼睛緊盯著錢袋,發出貪婪期盼的光彩。

「喏!給你!」

女人欣喜地接過一袋子銅版,她就知道大多數的貴族老爺都不會在這種小地方欺負一個找上門的婦人。

就在男人打算回到門廊里的時候,大膽的婦人突然扯住男人的手,眾目睽睽之下,女人放浪形骸地貼到男人身上,「老爺們!要不要到我小店去坐坐?」

躲在人群里的小店男主人又開始交換:「這個娘們……這個娘們……」

男人搖了搖頭,他鬆開女人的收走回同伴中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朝同伴展示了自己的手掌,裡面已經多出一張紙條,為他們傳訊的婦人已經若無其事地走回街道的另一端,她家那個膽小怕事的丈夫還追在女人屁股後面。

「目標人物的哨探就在小鎮外面……準備一下」領頭的紳士打量了一遍紙條上的字跡,他邊說邊朝同伴使著眼色。

「有軍人……有軍人路過!」

街道突然在這聲叫喊之後喧鬧起來,比起五個不知所謂的貴族紳士,為勞苦大眾打贏一場反侵略戰爭得到帝國軍人自然受歡迎得多。聽到閑漢的呼喊,家家戶戶都打開屋門,最開始是情急的孩子,他們在頭上扣著權當頭盔地鐵鍋。在泥路上匯成一大隊,浩浩蕩蕩地往鎮口的方向沖;然後是男人和女人,他們捧著酒具和裝滿土特產的籃子,臉上儘是伯特恩人的人情和淳樸;最後是花豬,花豬已經從野狗製作的陰影中脫困,他們又開始四處討生活。

很快!孩子大軍的歡呼聲由遠及近穿了過來,開始時是一個十五六的大孩子,他沖的最快。在小鎮的中心水井旁邊大聲叫喊:「來!來了!一隊騎士!還有當官的……還有一個聖騎士呢……」

男人女人們都有些興奮,他們往前湊了湊。小鎮的街道就更擁擠了!

「有路過地禁衛軍……」五名貴族紳士又湊到門廊裡頭,年級最小的人擔心地說。

「看情況再說……」領頭地人發出一生低沉的呻吟。

帝國軍人們過來了。是一個成編製的騎士中隊,領頭的竟然是一位掛著中將軍銜的軍長大人。軍長大人身邊跟著一名年輕的聖騎士,聖騎士像往常那樣穿戴著銀甲,神聖的騎士勳章在蒼白的陽光底下依然發出刺目的光輝。這種光芒令騎士挺胸抬頭,但卻沒有目空一切地神采,他小心地控制著馬匹,還和歡笑著地孩子們熱情地打招呼。

一名高達的騎士突然駕著他的唯斯特戰馬衝出隊伍,人群呼喊著退向自家的屋檐底下。曾經的獵人妥斯拉克上尉朝迎上來的鎮長一家致以軍禮。他粗著嗓子對鎮長說:「先生!我們只是路過,有一間旅店能給我們喂喂馬再供應一餐中飯就足夠了!」

鎮長點頭哈腰地答應著,他還想再跟騎士客套幾句,可情急地妥斯拉克已經帶著戰馬跑開了。

經歷了曠日持久的衛國戰爭,泰坦軍人已經練就了一身殺敵取命的好本事,即使戰爭已經結束。他們依然保持嚴肅的紀律性。光臨小鎮的軍長大人沒有接受鎮長的好意,他和部下就在小鎮唯一一所旅店歇了下來,鎮上的居民用烤好的麵包和剛出爐的肉腸堆滿了旅店的門廊,可帝國軍人一概不收,人們頗為失望,聚在門口久久不散,嘴裡一直念叨這些子弟兵的大恩大德。他們說如果不是千千萬萬的帝國勇士在維耶羅那死命抗擊法蘭鬼子,這個河灣小鎮恐怕就要被侵略者劫掠一空!

近衛軍第十二軍區第三軍軍長是一位身量高大的中年人,他留著一臉黃鬍子,頭髮和軍裝都亂蓬蓬的,一看就是猛將的架勢。他和部下中的幾位校官一塊上樓,旅店的二層餐廳供應稍微精緻一點的地方美食。

餐廳里已經有人了,是五個旅人打扮的貴族紳士。軍長大人向主動朝他行禮的貴族男子點了點頭,兩人分別坐到窗邊,可妥斯拉克上尉卻不安分地朝先到的旅人那邊湊了過去。

「你是……你是塞比斯!」

塞比斯。阿盧索爵士早就看到兩個好朋友,他不得不對身邊的同伴欠了欠身,既然鍋爐的軍人已經把他認了出來,他只得走到對方的席位上打個招呼。

「先生們日安!」

「這是幹嘛?」潘尼蒂哥隆。阿斯根興高采烈地握住老朋友的手,「這可真是太巧了!我可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小地方遇見你!怎麼樣?最近還好嗎?在忙些什麼?「這位是……「軍長站了起來,他朝貴族紳士伸出手,但經過剛才的一番觀察,他確定五名旅人多半都是喬裝改扮的職業軍人——即使換了便服,職業軍人挺胸抬頭坐在那裡的氣派還是改不掉的,老軍長一眼就能看出來。進而再想一下,泰坦帝國只有一種軍人會穿便服……「這位是軍情……」

「我只是阿斯根上校的一位老朋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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