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 第三章

臨近河道,在鄉間的一條大路邊,有一座漆著白色屋頂的別墅。

別墅前面有一個種滿了花的小花園和一排塗了紅木色油漆的尖樁柵欄。

柵欄前頭有一條狹窄的小溝,一叢美麗的綠草里盛開著一大片雛菊。

陽光明媚,一夜的東南風驅走了盤踞於此的陰雲。一大早,雛菊爭先恐後地盛開了,好像今天是個偉大的節日。圍繞著金黃色的太陽,雛菊挺起細弱的枝葉,它的枝葉瘦而纖細,弱不禁風,索性空氣里一絲風也沒有,雛菊便開心地怒放。

小雛菊是那麼快樂,它們輕輕地搖著花朵,害羞地打量著紛飛的蜜蜂和五彩斑瀾的蝴蝶。有人來了!雛菊看到天空中的小夥伴倏地散開,又緩緩向花叢匯聚。

這是一位美麗的新娘!小雛菊更加羞澀,新娘的美麗把它徹底比了下去,但作為一株純潔的花草,它敏銳地察覺到新娘子還缺少一樣東西。

「多麼美的花園!」少女們讚歎起來!

白色、藍色和石榴色的絲製裙擺聚在一起,快樂天真的貴族少女們打量著這片花叢,她們熱愛美麗的事物、熱愛哀婉凄切的浪漫愛情故事,不過比起一次婚禮,所有的事情都得靠邊站!

婚禮是令貴族少女們群起而出的一種最重要的社交活動,儘管她們根本就不認識新娘子,可泰坦女子對婚姻和幸福家庭生活的嚮往令這些對未來充滿希冀的女孩子變得善良又熱情。當她們聽說一對新人地婚禮缺少女賓的時候,不知是誰放出消息,十里八鄉的女孩子們都趕過來了。她們把笨手笨腳地軍人打發走,為新娘操持一切婚典事宜。

據說……新郎就是大名鼎鼎的近衛軍第一炮師師長!塔·馮·蘇霍伊將軍已經從他地老父親那裡承襲了公爵的勛號,到時候。就連偉大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都會來參加他的婚禮!到時候……會有多少英俊挺拔溫柔體貼的貴族軍人來觀禮?想到這裡,女孩子們就像眼前地花團一樣含羞帶笑。

女人中間。領頭的是一位孀居的伯爵夫人,她是別墅的主人,她為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和新娘準備了一個小教堂和一間適合初夜的新房。現在,她沖著新娘、指了指花園裡的名貴花草:

「那些驕傲的名花……它們香氣越少,就越裝模做樣!牡丹喜好擴張。想要開得比玫瑰還要嬌艷;鬱金香的顏色最動人,好叫人看得目眩神迷;紫金蘭的花朵最小巧,香氣甚至能夠淹沒百合;這裡沒有水仙,要不然一定很適合你!」

「花園裡……為什麼沒有雛菊?」新娘疑惑地打量著百花競艷地盛況。

「你是說雛菊?」伯爵夫人望向小溝里的細瘦花朵,「雛菊生在野草里,它太謙卑,花園裡的各位又太驕傲……」

「還是雛菊吧!」新娘打定主意,她固然知道捧在婚姻禮堂里地花環會有多麼重要。

「也好!」伯爵夫人笑了笑,「不以寂寞自苦、不以淡香自卑、不以貧賤自居,你選擇了最高尚最純潔的花朵。神明會祝福於你!」

「謝謝!」新娘動人地笑。

女孩子們齊齊動手,你一朵我一束,雛菊組成的花環很快就交到新娘手裡。新娘端詳了一陣。她很滿意。

「就這樣了?」

「就這樣!」伯爵夫人的眉宇流露出淡然卻又飽含滄桑地濃情厚意。「你就要出嫁了小姑娘!」

菲歐拉,維恩,克利夫蘭伯爵小姐下意識地轉過頭,別墅後邊的小教堂敲響了預示婚慶典禮的銅鐘,女孩子開始尖叫,花朵開始搖曳。陽光開始炫耀,新娘子開始回憶!首先映入腦海的是一座巨大的要塞城堡,侵略者的黑色鎧甲像海洋,泰坦戰士的呼叫像弩炮,烈火、鮮血!那個男人放縱不羈的淺笑!

貝卡谷地的夜幕、陡峭慘白的石壁、紛飛的箭雨、阻攔視線的大河、夜航的燈火、刀劍相交的噪音、生離死別的慘劇!一切都過去了嗎?還是一切只從這一刻起?

「你們知道嗎?」在步向教堂的時候,新娘突然停了下來,她面對歡天喜地的少女:

「有那麼一刻,我迷戀英雄,迷戀世界上所有的傳奇,可後來……我認識了我的未婚夫,認識了許許多多普普通通的戰士。我想把他們的事迹改編成一部真正的傳奇,英雄傳奇!騎士傳奇!我想告訴天底下所有和我一樣會做夢的女孩子,什麼樣的男人能夠稱之為騎士,什麼樣的男人能夠稱之為英雄!除了婚禮,這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

「想好名字了嗎?」孀居的伯爵夫人挽住新娘,「你的傳奇的名字?」

新娘看了看手裡的花環,「雛菊!」

《雛菊》教歷806年林德霍夫出版社出版,首印一萬冊,807年重印三萬冊,同年被翻譯成四國文字。自《雛菊》之後,在大陸文學史上行銷數個世紀之久的騎士小說和各種英雄傳奇作品開始走向末路。正如《雛菊》的作者菲歐拉維恩蘇霍伊公爵夫人所述,在見識過真正的騎士和真正的英雄之後,沒有人再為虛幻的城堡和騎乘白馬的才子佳人傷心落淚。

《雛菊》以一個弱質女流的視角,對神聖泰坦偉大的衛國戰爭進行了細膩獨到的描寫,它是騎士小說和英雄傳奇的終結之作,也開創了現實主義文學戰爭題材類小說的先河。

不過……事情總有兩面性,菲歐拉維恩蘇霍伊公爵夫人曾是所有歌頌戰爭歌頌泰坦戰士的文學家裡的佼佼者,但當她步入晚年,特別是在她的丈夫、安魯王朝炮兵總監塔馮,蘇霍伊元帥卸任之後。她已成為一個徹底地反戰者,這種理性上的變化主要取決於安魯王朝發動的戰爭已經成為侵略和掠奪地代名詞。在這一時期,她的作品更加驅向現實、驅向憤怒、驅向淋漓盡致地諷刺。並且進一步的成熟,直到忍無可忍的維多利亞一世女皇陛下以蘇霍伊家族的興衰榮辱相脅迫。她才不得不停下寫作,但此時此刻,安魯王朝的擴張策略已經被她地羽毛筆糟蹋得差不多。

教歷857年8月間,度過了鐵血的青年時代、幸福的中年時代,到了哀傷愁苦激憤無助的晚年。蘇霍伊公爵夫人鬱鬱而終。礙於女皇陛下嚴令,深愛她的丈夫甚至無法為其送殯,只有一個公證人和一個牧師見證了泰坦文學史上最偉大的女人在與理想和現實的痛苦搏鬥中黯然離世。

儘管蘇霍伊公爵沒有出席妻子的葬禮,但他在妻子墓前排開了22975朵雛菊,象徵炮兵元帥與妻子共同走過的22975個日日夜夜。

同年12月,安魯王朝炮兵元帥心臟病發,死於妻子在灰熊要塞的書房。第二年1月,不顧蘇霍伊公爵要與妻子合葬地遺願,維多利亞一世女皇陛下親自主持了炮兵元帥的盛大國葬,這位雄霸天下的皇者集合了王朝所有地炮兵將校。將近代炮兵體制和炮兵戰術的開創者葬入早已遷居維耶羅那的安魯英靈堂。與妻子的葬禮不同地是,擺在炮兵元帥遺體前的雛菊只有一朵——誰都知道這朵細瘦纖弱的小花象徵著什麼。

「是雛菊嗎?如果我猜得沒錯,雛菊象徵著純潔樸素。好象和水仙的意義差不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轉出別墅,他帶著真誠的笑容迎向美麗的新娘。

女孩子們停止喧嘩,和等同一位帝王的安魯家長比起來,她們只是一群掛著貴族頭銜的鄉下野丫頭。

野丫頭有野丫頭的智慧!女孩子們向親王殿下無可挑剔地行禮。白蔥似的手指輕巧地提著裙擺,頭垂得低低的,雙腿微彎、腰微彎!可以想見,從攝政王的角度看,他一定會注意到女孩子們刻意放低的束胸和一大片白花花的、閃耀著青春氣息的高聳胸脯。

「伯爵夫人日安!尊貴的小姐們日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微笑著還禮,他自然不會和自己的好運氣作對,女孩子們的胸口之光盡收眼底,攝政王殿下樂得哦啦哦啦地叫。

「哦啦哦啦……新娘子準備好了嗎?」

菲歐拉羞惱地點了點頭,她不明白攝政王殿下為什麼要在婚禮之前跑到女賓區湊這個熱鬧,按照古老的泰坦婚慶習俗,新娘在行禮之前見到家長之外的男性是不吉利的。儘管克利夫蘭伯爵小姐是個開放的愛做夢的女孩子,但她在某些方面仍謹守著泰坦貴族與生俱來的傳統。

「準備好了?那就跪下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微笑著,他好象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令是多麼莫名其妙。

見多識廣的伯爵夫人碰了碰呆愣著的新娘子,菲歐拉就心不甘情不願地單膝跪地,她皺著眉頭、苦著臉,生怕攝政王殿下的大軍靴踩到婚紗的裙擺,這條裙擺她綉了一整夜!

「以泰坦帝國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之名,以天父、聖母、聖子、聖靈為證,由我,帝國攝政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冊封菲歐拉維恩克利夫蘭為帝國公主!從今起,菲歐拉,維恩,克利夫蘭公主殿下的監護權將交由女皇陛下和帝國皇室!」

菲歐拉大喜過望,她在得知婚期的時候就在犯愁,作為一個新娘,在她身邊連一個合法監護人都沒有。她的父親、她的叔叔、她的兄侄,克利夫蘭將軍家的勇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