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第九章

夏天裡的暴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就在剛剛,光明神驚天動地的大哭了一場。

下雨的時候,穹蒼之上的濃雲里似乎藏匿著一座噴泉,大股的水流不斷降落地面。雨水迅疾、閃著暗淡的光亮:雲層低密濃黑,遍布四野,就像造物主弄翻了一座池塘。充足的降雨量在半個小時內將大地變成茫茫一片,山變成影子、森林變成湖沼、一條自西向東蜿蜒而過的大河就變成縫合天邊的銀線,而真正的地平線卻變成剪刀——一切都失去本來的樣貌。

現在,雨已經停了,天還是黑沉沉的。森林裡的暑氣完全消散,入目之處都泛著波光粼粼的水色。深色的櫪樹、淺色的樺樹、紅棕色的松樹、青色的柏樹,森林裡的顏色都被雨水洗刷得乾乾淨淨,連濕潤的泥土都吐露著清新的芳香。

突然而至的大雨令肖伯河的水位又漲了幾分,這令守衛渡口的近衛軍官兵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聚在河對岸的侵略者可以製作更大的木筏,西方聯軍的突圍部隊很快就會發動新的攻勢!對於貝卡方面軍和斯坦貝維爾家族的戰士們來說,這種擔心是普遍存在的。

在卡爾查克特戰役進行當中,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突然改變了原定作戰計畫,結果呢?一心渴望與侵略者拼個你死我活的北線官兵連大決戰的邊兒都挨上,他們狂奔數里,在7月21日當天便於反坦聯軍主力陣營的西北方構築了兩道臨時防線。那個時候,主戰場上的紅酒洋蔥燒牛肉剛剛開鍋。負責阻擊逃敵地戰士們只有一份少得可憐的冷餐。

作為交戰雙方,光明神並沒有過分偏袒泰坦,究其本原——西方來的下等人並不存在智商問題。當卡爾查克特中央戰場地主導權交由泰坦人掌控之後。聯軍總參謀長、荷茵蘭王國的拉梵蒂·穆廖爾塞元帥就已誘勸他地國王交出了聯軍的指揮權(事後分析,盧塞七世多半是為了推卸責任才肯下放指揮權)

穆廖爾塞元帥在水仙騎士團發動總攻之前便動員毫髮無傷的總預備隊開始向戰場後方轉移。到23日凌晨。近衛軍的臨時防線最終被二十二小時不間斷的衝鋒給擊潰,與大決戰絕緣、又被西方人迎頭痛擊地貝卡方面軍和斯坦貝維爾方面軍只得極度鬱悶地撤往肖伯河對岸,沿著一段二十多公里的河道與敵人對峙。

應該說,對於泰坦軍方或者說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企圖,西方聯軍的決策階層把握得異常清楚。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荷茵蘭國王這位幻想家的言辭給迷惑。因此,大決戰的失利本就在意料之中,即便是在戰前,除了盧塞七世和一位代表法蘭王室督戰的親王,所有人都認為泰坦攝政王在卡爾查克特的勝算要大上一些。

戰敗既然已成事實,聯軍的決策階層只得把重點放在善後事宜上。

最開始,按照所謂的「B」計畫,法、荷、利、威四國聯軍分路分批進行突圍,企圖在泰坦人沒有形成包圍圈之前衝出險境。

這一階段,多摩爾省邊界和肖伯河一線爆發了大大小小數十場局部戰役。最先由聯軍中央集群分離出來地法蘭王國軍在距離卡爾查克特二十多公里的西南方遭遇了泰坦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主力的頑強阻擊!南方戰士把維耶羅那人地怒火全都傾倒在法蘭人的頭上!經過四天四夜的激戰,騎兵損失殆盡的法蘭王國軍只得向北退卻,與一動不敢動地利比里斯王國軍在多摩爾省的索卡拉齊亞城匯兵。

再說西線至北線!聯盟軍中最負盛名的戰略家拉梵蒂·穆廖爾塞元帥在突圍戰役最初打得可謂有聲有色。他曾親自指揮精銳部隊進行作戰,並且成功擊潰了近衛軍在肖伯河內側的阻擊陣營,就在穆廖爾塞元帥策劃集中全力打通去往傑布靈要塞的通道時,跑在所有人前頭的威典王國軍傳回了一條「喪訊」

「由瓦倫要塞突圍而出的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率領兩個縱隊組成的步軍突然擋在聯軍向泰坦西方國境撤退的必經之路上!」

這個消息是震撼的!也是具有毀滅性的!

突圍戰役最初。威典王國軍對泰坦近衛軍總參謀長領導的阻擊集群只進行了一次試探性進攻,結果不難猜想!瓦倫要塞守軍是防禦的大行家,再加上水仙騎士團五個縱隊組成的騎兵集群,威典人投入這場攻勢的全部兵員都倒在了戰場上!事後按照威典指揮官的說法,「泰坦軍人就像釘子一樣釘上了他們的國土,若是沒有三倍於步軍、兩倍於水仙騎士的突擊力量,逃出生天就是白日做夢!」

白日做夢也好!痴人說夢也罷!從7月29日開始,反坦聯軍的突圍戰役和泰坦軍方的阻擊戰役基本上穩定下來,侵入泰坦的西方人被控制在「南起索卡拉齊亞城、北抵肖伯河沿岸、東起卡尼安堡、西達多摩爾省與薩維西省省界」這塊不足九百平方公里的地域上!

隨著泰坦近衛軍的逐步纏食和推進,進入八月,包圍圈在第一個星期就縮小了四百平方公里,到第二個星期,西方人只知道包圍圈仍在縮小,可縮小了多少就已無法計算,因為所有的文職軍官全被補充到戰鬥第一線。

戰鬥每天都在進行,如果說卡爾查克特戰役是酣暢淋漓的詠嘆調,此後的無數場遭遇戰、伏擊戰、阻擊戰就是風格各異的抒情散文。了解到維耶羅那的慘況,南方軍人帶著復仇之心走上戰場,儘管軍群總司令尤金將軍已經下達「珍惜俘虜」的命令,可各級部隊的作戰俘敵狀況還是少得可憐。

在包圍圈西方,瓦倫方面軍幾乎是從第二次衛國戰爭爆發開始就已投入作戰!廣大官兵早已吃盡了苦頭、經歷了無數劫難!

直到目前。按照不完全地統計,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領導的西方集團軍群主力已經與敵人正面交鋒凹次,若再加上瓦倫方面軍於要塞陣前製造的擊退敵人91次衝鋒地輝煌戰績。西方集群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百戰之師」

這支百戰之師在突圍而出之後便以最快地速度避入渺無人煙的佐蘭珈沙濕地,按照與帝國攝政王在多年之前的一場沙盤對決得出的構想。魯賓元帥大膽地展開迂迴作戰。十餘萬人組成的法荷聯軍在濕地沼澤里轉悠了一個多月,最後卻發現他們只是被兩支師級部隊牽著鼻子走,而魯賓元帥地主力部隊早已不見蹤影!

不過當然,戰略轉移的代價是巨大的!為了解決主力軍的口糧問題,魯賓元帥只得將為數不多的馬匹變成肉乾;為了不給追截的敵人留下任何線索。也是為了節省寶貴的時間,魯賓元帥的部隊沒有行軍必須的埋鍋造飯,到了口糧也沒有的時候,西方集團軍群地官兵連草根也不敢吃!他們害怕隨後而至的敵人看到成片裸露在外的地皮起了疑心!

這樣一來,主力軍餓死了人。同樣是為了不暴露位置,餓死地軍人沒有得到很好地掩埋,而是被情同手足的戰友拋進泥壇、沉入沼澤!等到部隊走出無人區的那一天,近衛軍總參謀長終於履行了他的諾言:

「西方集團軍群主力就在該在地位置上!」可是……在那一刻,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抱怨。西方軍人都寒著臉!經過長達四十九天的「死亡行軍」泰坦戰士只有一個問題,「敵人在哪?」

他們要飲干敵人的血。飽食敵人的肉!他們飢腸轆轆、他們滿腹憤冤!終於!倒了血霉的威典人衝到他們跟前,魯賓元帥就在阻擊鋒線上指著敵人說,「士兵們!我看到了幾萬份淌著油脂的餡餅!」士兵們雙目放光,他們就用對付餡餅的勁頭對付敵人。而敵人留下的不是油,是在戰場上涌動的海浪一般的鮮血。

終於說到西北和北方一線!若說第二次衛國戰爭誰最倒霉?答案肯定不是四處碰壁的反坦聯軍。剛剛我們已經有所了解,貝卡方面軍和斯坦貝維爾方面軍先是被堵在了石頭坑道里,然後又因統帥臨時變卦錯過了急切期盼的大決戰,再然後又遭遇了荷茵蘭人不要命地瘋狂突擊,等到戰線穩定,他們只得在肖伯河對岸觀望敵人的動靜。

光是觀望自然是不足夠的!荷茵蘭人夜裡砍樹,上午造船,到了下午一兩點鐘的時候必定有一次針對河道上各個渡口的大規模攻勢。貝卡方面軍和斯坦貝維爾方面軍分散在各處渡口上的兵力十分有限,每支戍衛渡口的部隊都曾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發動的進攻,各地險情頻繁出現,儘管泰坦戰士最終擊退了敵人,但長此以往……

「長此以往必定會生出禍端……」惠靈頓·斯坦貝維爾邊說邊走出了掛滿防雨帆布的帳篷。這位叢林戰士穿著一件嶄新的少將制服,這源自在斯坦貝維爾公爵的一項戰地委任狀,不過話說回來,與攝政王殿下同期的幾個老朋友里,就屬從前的傳令官升遷最慢。

在新鮮出爐的惠靈頓將軍身後,炮兵師長和擲彈兵師長懶洋洋地跨出帳篷,看得出,這幾個傢伙剛剛喝過酒,各個都帶著一副大紅臉。

走出泥濘的森林,河道渡口就在近前,與林線隔開一百多米的亂石灘地,石頭縫裡瘋長著艾蒿和狗尾草,遠遠一望大有蘆葦叢的架勢。棧橋和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碼頭在空地連接營地的那一邊,橋面上堆滿等待運往上游的戰具物資,還有一部分蓋著雨披的麵粉,霉味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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