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 第九章

在都林斯平原與河灣交界的地方,肖伯河急轉直上,沿著貝卡山谷的脊柱折往北方。河灣自然是下陷的,比平原略低,就在這裡,有一大片牧場。墨綠色的黑森林在牧場和河道兩側鑄起天然的防護堤,野花在原始森林外面一直向大平原鋪陳開去。

牧場的歷史已經無法考證,據說是一部分從事畜牧業的泰坦先民用刀劍從北方野蠻人那裡奪得了這塊土地。牧場上還有一段長牆的遺迹,還能看到稜角的石頭散亂地灑在董草原上,牧民在好幾個世紀以前就放棄了游牧的習慣,牧場也成了幾個大貴族的封地。人們拆毀長牆,用條石蓋房子,所以,牧場附近的石頭小屋都有那種歷經無數風雨的韻味。

泰坦帝國貝卡方面軍和斯坦貝維爾方面軍的臨時指揮部就設在牧場里的一座度假小屋,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屋頂,周圍還有一些黃牛、花牛、黑羊、紅羊,在太陽下就像銹在綠色緞面上的彩色圖案,不過還得加上近衛軍制服的色彩,因為屋宇附近還有不少行色匆匆的軍人。

就在距離方面軍指揮部不遠的地方,荷茵蘭人還留著一塊巨大的營地,他們用六個軍圍困貝卡谷地,牧場里就鋪開了近萬具帳篷。站在白色度假小屋的閣樓上,打開窗就能看見蒼蠅一樣的西方軍人還在營地里來回奔走,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拒不投降,泰坦方面的主要將領還在商討如何處置這些不識時務的倒霉鬼。

並不是所有地軍官都有資格進入度假小屋。塔里就和第一擲彈兵師的納索夫將軍等在小屋外面的迴廊里。迴廊上擺著幾把髒兮兮地騰椅和一個碎木頭拼起來的茶几,茶几底下是個小酒櫥,炮兵將軍竟從酒櫥里發現一瓶792年地野蘋果酒!

10年份的野蘋果酒?誰聽說過?塔里並不確定這東西能不能喝。他就把大半瓶餵了豬。豬沒事兒,繼續哼唧哼唧地拱地。塔里就找來兩個杯子,給自己和納索夫分別倒了一杯。

「你要結婚啦?」

炮兵將軍難以置信地望向泰坦尼亞家的少爺。「你聽誰說的?」

「你從一大早就開始像新郎一樣傻笑!」

塔里只得擺了擺手,「結婚嘛……還是沒影的事!」

納索夫放下酒杯,他望了望白房子,除了馬嘶牛鳴。一點也聽不到裡面地動靜,也不知軍群的幾位主官到底在討論什麼事情。

一名騎士從度假小屋前面的草場上奔了下來,他離得老遠就叫起塔里的名字,炮兵將軍向對方揮了揮手裡的酒瓶,屁股可沒有離開藤椅。

惠靈頓·斯坦貝維爾披掛著全套的野戰裝備,他顯然是從戰鬥中撤下來,臉上滿是油汗,掛在馬鞍一側的箭壺還沾著一大塊觸目驚心的血跡。

「難道是我看錯了嗎?你們是在度假?」

塔里朝老朋友攤開手,「度什麼假?你父親和那幾位說了算的正在裡面討論呢!等他們討論完了,我們就得去為國賣命!」

「討論什麼?」惠靈頓跳下馬。狀似興高采烈地坐進椅子里。

「討論怎麼對付那些拒不投降的荷茵蘭人!」納索夫將軍接過話題,他還伸手指了指牧場對面地那座冷冷清清的營地。

「還有什麼好討論的?」惠靈頓嗤之以鼻地啐了一口,「你知道跑在最前面地狼騎兵是怎麼對付那些鑽進曠野里的傢伙嗎?我告訴你們。見過圍獵嗎?見過射兔子嗎?管他是能動的還是不能動的,遠遠見著……一箭射過去!有些荷茵蘭人跑不動了,乾脆就跪在地上,可這也不行!騎兵沒空收攏俘虜。懶一點地就帶著戰馬踩過去,勤快一點的就把雙刀這麼一揮……」惠靈頓說著說著就用手裡的刀鞘比畫起來。

「不留俘虜?」納索夫有些詫異,如果他沒看錯,貝卡谷地的突圍之役至少殲滅了三個荷茵蘭軍團,還有四萬多人逃往卡爾查克特方向,只有一小部分極為頑固的敵人在艱守空蕩蕩的營地。

「多少留了一些!」惠靈頓抓了抓頭,「但不會很多!騎兵總比步兵的動作快,我聽說已經有支快速部隊完全截住了敗軍的去路,所以平原上才會出現射兔子的局面。」

「說點別的好不好?」炮兵將軍有些不耐煩,他指了指草場的方向,那邊已經聚集了一些無所事事的近衛軍士兵,人們圍著一塊地皮指指點點地議論。「惠靈頓,你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嗎?那邊發生什麼事了?」

惠靈頓無所謂地攤開手,「誰知道呢?一頭肥豬好端端的就開始抽搐,然後就死了,士兵們在考慮要不要拿它下酒,又怕它是害了豬瘟……」

塔里和納索夫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們就看到惠靈頓已經抓起酒瓶灌了一口,兩個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現在好啦……」塔里笑兮兮地打量著莫名其妙的狼騎士,「咱們都是要死的人!」

「立正!」一聲突如其來的口令驚擾了戰場上的假期。

三名軍官從椅子里彈了起來,他們站穩軍姿,向陸續走出白房子的幾位帝國上將致以軍禮。

利古里亞上將專註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惠靈頓精神不錯,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斯坦貝維爾公爵就放心地別開頭,他轉向兩位控制火器的部隊長官。

「讓你們久等了!」

塔里和納索夫都沒說話。

利古里亞上將笑了笑,他知道兩個人在想什麼。斯坦貝維爾公爵又轉向他的兒子:

「進行得怎麼樣了?」

「報告將軍……」惠靈頓連忙回答,「我部已完成了對敵人營地的包圍,敵人在剛剛還有一過次小規模的突圍。但已被我部擊退,現在他們……」

「好啦好啦!」斯坦貝維爾公爵擺了擺手,他地兒子就退到一邊。

「你們倆個該知道怎麼做吧?」

塔里和納索夫對視一眼。炮兵將軍先站出來,「五分鐘火力急襲。摧毀敵方營地的箭堡、哨塔、疊樓,還有守衛轅門的阻擊陣地。」納索夫向前走了一步,「擲彈兵突擊,在二十分鐘至半個小時內結束戰鬥,在戰史製造一個以新式火器部隊攻打固定營壘地範例!」

「呵呵。都很有信心!」斯坦貝維爾公爵讚歎了一句,他又指了指遠方的曠野,「你們怎麼看卡爾查克特大決戰?」

納索夫抿緊嘴,惠靈頓沒有言語,只有塔里!炮兵將軍狀似滿不在乎地啐了一口:

「呸!西方聯軍一定被貝卡谷地湧出來地狼騎兵嚇得魂不附體,他們會爭取在今天黃昏之前結束戰鬥,絕對不會等到我們排好陣勢、進攻他們的側翼!」

「我是說你怎麼看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的打法?」

塔里也不說話了,他不敢對老朋友的戰術妄加評論,也不敢避重就輕地看待百萬大軍的對壘。

利古里亞上將為難地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攝政王殿下也不好過!我們已有三支騎兵軍正在趕往主戰場地路上。後面還有四個動作稍慢一些的步兵軍,雖然不多……可也是兩個能夠發動集群衝鋒的縱隊。」

「我們呢?」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師長指了指自己和炮兵將軍,「我們的部隊雖然帶著一大堆行李。若是能早點上路,能趕上大決戰的一個尾巴也說不定……我們畢竟來了一回!」

斯坦貝維爾公爵又搖了搖頭,他只是向不遠處的荷茵蘭王國軍的營地努了努嘴,「你們先把牧場上的這些礙眼的違章建築移為平地……」

走的時候。仍是來時地路程,一條散落著野菊花和雙季稻的小路連通白色的度假小屋,由屋前地場院一直向開闊的牧場延伸而去。除了數不清的奇花異草,草場上的色調仍以綠色為主,東一塊淺綠、西一塊墨綠,像手工染色地地毯,存在視覺上的誤差。

圍著行人和馬匹,成群的蝴蝶在花叢上、草葉間,在泰坦戰士周圍忽上忽下地亂舞。五彩的蝴蝶左右騰挪,沒有固定的節奏,也沒有固定的飛旋軌跡,只是偶爾才會停落在花叢中,草響起腳步聲,它們就倏地飛離。

在綠茵鋪成的山岡上,突然出現一名近衛軍軍官的身影,他緩緩地走著,走在品種繁多花色各異的蝴蝶群里。菲歐拉專註地凝視地面,她已經了采很多野花,蝴蝶羨慕地打量她,圍著她手裡的花朵不停地上下翻飛。年輕的少女突然停了腳步,她從草叢裡收回視線,有些驚恐地四下打量,這片開闊地上沒有人,她的視線就再次落在草叢裡。

草叢裡躺倒著一具屍體,看他的制服,這是一位不知名的泰坦軍人,他平靜地仰躺在那裡,身軀壓折了一些野花,身上、草上、附近的土壤上都留有鮮艷的血跡。

菲歐拉看了看手裡的野花,野花已經被她編織成花環了,這是她送給未婚夫的禮物,可是現在……少女在心裡念頌了一遍彌撒福音,然後她就把花環放在犧牲者的胸膛。犧牲的軍人緊閉著眼,似乎是在忍受死前的痛楚和孤寂。花環放落的時候,蝴蝶群突然轉向,它們不管不顧地圍了上來,菲歐拉打量著這個畫面,她的意識告訴自己:這可真美!

「我的通訊官……你還好嘛?」

維恩上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