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 第六章

據說,昨晚的那場大雨席捲了泰坦帝國的整個中北部地區,從都林開始,一直到德坦邊境都籠罩在漆黑雨雲里。首都東郊,過了近衛軍第一軍區最後的一所兵戰,到訪的人就能隱隱望見一座高大的石頭山,都林人稱它是霍克特利,意思是「青色的城堡」

在霍克特利的頂端,最先進入視線的自然是帝國英雄塔,英雄塔從它屹立於世的那天起就是最令人嘆為觀止的建築奇蹟。

在英雄塔之下,從霍克特利山的角度來看,都林的城市格局是傾斜的,由北向南。最高大的宮殿和方正的貴族聚居區全部集中在勝利廣場和王者之路附近,狹小的積木一般的民居散布在城市中的各個角落,被它們從屬的教堂和教會分成若干面積不等的街區。所以……總的來說,都林城的壯麗只局限於皇室和貴族看到的部分,在其他地方,這座城市不但雜亂無章,而且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水仙騎士團的總指揮費戈·安魯·底波第元帥住進霍克特利山上的石頭碉堡還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他本來是在這裡避雨,可他那小兄弟的一紙通令讓他徹底改變主意。

圍攏在費戈身邊的水仙軍官裡面不乏面相青澀的年輕人,一個年紀最小的軍官不滿地問:「表哥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呢?」

費戈下意識地轉過頭:「哪個表哥?」

「大家長呀!我的奧斯卡哥哥!」年輕人提到統帥的名字時就露出一臉自豪地神情。

「白痴!」費戈朝對方啐了一口:「奧斯卡是你母親的表哥,你得叫他舅舅!」

「呃?」年輕人尷尬地抓起腦袋,在他身邊的軍官們就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

費戈調轉頭。繼續打量一點也不討人喜歡地都林。應該說……費戈從來就沒喜歡過這座城市,他愛安魯哈啦,就像他愛著自己的妻子。

可他地弟弟似乎要在這個假仁假義的鬼地方繼續做他的攝政王,也許會在不久的未來做他的大帝。水仙騎士地總指揮不禁有點害怕:奧斯卡會不會把舍恩布隆大本營也搬到漢密爾頓宮?按理說。他極有可能這麼做,但大家都知道!水仙騎士若是離開了水仙郡,就會變成紅虎那種不倫不類的東西。

費戈突然撇了撇嘴,提到紅虎就令他有些生氣。最近一段時間,他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楚。奧斯卡為什麼要把紅虎變成那副六親不認的怪樣子?他的弟弟是那位集泰坦軍政大權於一身的現實主宰者,他若是對自己的境況不放心,也犯不著秘密組建一支騎兵集群,更別提這支騎兵部隊還是從水仙騎士里分裂出去的!安魯家族在成軍以來就沒有過這種先例!費戈琢磨來琢磨去,直到聽說奧斯卡不允許任何一支水仙部隊進駐都林之後他才隱約感知到,他害怕的不是弟弟的所作所為,而是這個小弟弟在不斷成長中不斷膨脹的權利。

「在想什麼?」

突來地聲音喚回費戈的神志,年輕的騎兵總指揮轉過頭,盧瑞爾安魯內塔加波將軍走了上來,作為水仙騎士團地總參謀長。盧瑞爾在費戈上任以來就不曾離開過舍恩布隆大本營,這次他能親臨戰線還是得由大家長的明令。

「最近一段時間你一直魂不守舍,我注意到了。奧斯卡也注意到了!」

費戈沒有回答,他坐到自己的行軍床上,並伸手揮退了滿屋子無事可乾的水仙軍官。

「這場大戰過後,安魯將登臨一個新地……」

「我知道!」費戈突然打斷總參謀長的話。他有些惱火地撥開了手邊的一應小東西。「新的權利、新的使命、新的帝國、新的皇帝……這些我已經聽膩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幹什麼!」

盧瑞爾拍了拍年輕的總指揮:「相信我孩子,我當過兩位家長的總參謀長,你的父親和你的爺爺,還記得你的爺爺嗎?」

費戈搖了搖頭,爺爺在世的時候他正忙著尿床呢。

「說實在的,我老了!我也記不得太多過去的事情,可你一定知道,你的父親也有過一個親兄弟!」

費戈突然警惕地皺起眉頭,「科洛爾叔叔嗎?我參加了他的葬禮!」

「我也是!」老人點了點頭,「你就像是年輕時的科洛爾,勇武!善戰!把征服波西斯奉為生命中的頭等大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費戈疑惑地打量著家族武裝的總參謀長,他知道盧瑞爾必定意有所指。

「科洛爾死於一場中等規模的戰役,家族戰史記錄上寫得明明白白,但是……」盧瑞爾突然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費戈,「如果我告訴你,戰史上的記錄只是掩人耳目的謊言……你會怎麼理解這件事?」

費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說,父親的弟弟、我的科洛爾叔叔並非死於戰場?」

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嘆息、惋惜、痛惜地點了點頭,他轉而盯著自己那雙布滿皺紋和厚繭的手掌,用顫顫巍巍的聲音開始了自言自語:

「對於你我!時刻不能忘記,家族是唯一!你為之生、為之死、為之存在、為之消亡,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記緊了!是家族的利益,而不是家族中某一個體的利益!當家族中的某一個體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將整個家族帶往危險的邊緣時,你或是我,或是任何一個安魯人都有責任把產生危險的根源給除去!」

費戈看了看盧瑞爾,他極不輕鬆地嘆了一口氣,「是啊……奧斯卡就處在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

「奧斯卡?」盧瑞爾瞪大眼睛,他沖費戈連連搖頭。「不!不!我的孩子,你會錯意了!這場大戰結束之後。奧斯卡在這個國度地地位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會變得無懈可擊!危險的是你!」

「我?」

「沒錯!」水仙騎士地總參謀長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就像你說的那樣!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幹什麼,這難道還不危險嗎?你難道沒有意識到家族元老已對奧斯卡言聽計從了嗎?這不是說大家撇開了你,而是大家都必須服從家族地現實利益!奧斯卡的一切行動以及這些行動背後的目的都符合家族的利益要求。如果在我們地大家長行使職權的時候出現阻力,你猜猜?最後倒霉的會是誰?」

費戈大惑不解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動過阻撓奧斯卡的心思,我只是想……」

「你想什麼並不重要!」盧瑞爾斷然揮手,「你還不明白嗎?你想什麼並不重要!在家族利益面前,個人的想法和感官絕對是微不足道的!雖然我可以理解你!因為扭轉思維並不容易,但是相信我費戈!當我的手中沾染了親族的血液時。那種感受令我永難忘懷,從那一刻起……」

「是你……是家族秘密處置了科洛爾叔叔?」費戈從行軍床上跳了起來,這種認知把他嚇了一跳,雖然他敢肯定,可安魯人鮮少有過這種自相殘殺的事迹。

「確切一點說……是家族元老會的決議,你地父親授意我去執行!」

「我的父親?這不可能!快閉上你的嘴吧!」費戈氣急敗壞地舞起拳頭,他聽到地這些是對父親的羞辱,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一向敬重的盧瑞爾爺爺,費戈就會認為他得把說話的人碎屍萬斷才對。

「聽我說完!」盧瑞爾扯住暴跳如雷地家族武裝力量總指揮。「我記得清清楚楚!在多特蒙德接過安魯公爵的權柄之初,家族元老會議做出了與波西斯人維持現狀的決議。隨後,科洛爾搞出了許多分裂傾向極為明顯的事情!有一群極端狂熱的軍官追隨他、有一群極端仇視波西斯人的貴族支持他、有一群忠誠卻又愚蠢的騎士擁戴他!他離開了我們大家、離開了家族!這絕對不允許!所以,多特蒙德接掌家族的第一個考驗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低的代價和最小的影響幹掉他的親弟弟!」

費戈顫抖著。他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這些陳年秘辛對他的景況並無助益,可他就是被氣得怒不可遏!他什麼都沒有做!他沒有分裂家族、沒有抵觸家主!在他的弟弟羽翼未豐的時候,是他阻止了那些真正的危險份子;在他的弟弟需要幫助的時候。是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

現在呢?費戈搞不清楚,他只是在水仙騎士團的去向問題上猶豫不決,他只是在家族對外的戰略方針上存有疑慮,難道這就是背棄家族的利益嗎?難道這就需要安魯哈啦的老傢伙們用一段兄弟相殘的秘辛來告誡他嗎?他們把費戈·安魯·底波第當成是什麼人了?

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沉默半晌,然後他就放緩了語氣。

「費戈,我看著你從一個無惡不作的小混蛋成長為一位優秀的統,帥!但你的領袖意識卻與一位比你更適合擔任統帥的人相互抵觸!更何況……家族的需求是不斷變化的!當安魯能夠取代莫瑞塞特重新建立皇統的時候、當從前的公子小姐有望獲封親王和公主的時候,我們的存在意義就不一樣了!家族的存在意義也不一樣了!在奧斯卡成為家族歷史上的第一位君主之前,我們所能想的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保存自己!保存自己的實力、保存自己的地位、保存自己的統治根基。進而……我們要促成安魯王朝的確立、促成泰坦各方貴族和各方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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