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歷802年4月11日,戰爭氣息越來越濃烈了!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築起街壘,軍人和大量的民夫在城市西側原為貧民窟的巢穴廢墟上搭起了一條防禦用的土牆,市民和駐軍就被這道土牆隔開了。牆東是西大陸人口最密集的城市,城西就是望不到邊的軍營,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上的某個角落。
圍繞都林城,首都軍部集結了中東軍區超過二十萬人組成的集團軍群,由西方戰線撤下來的部隊也在不斷匯入這支布防都林斯平原的最後的集群——首都若是失守,泰坦軍人還能去哪呢?
都林城的街道上沒有行人,但「行人」的數量也實在是多!行色匆匆的軍人都穿著將校服、帶著代表各自部隊的臂章,特別是在首都軍部附近,無數馬車往返穿行、來自帝國各方的信使排著長隊等待進入開在門衛旁邊的通訊處。若是從天空向下看,就像飛鳥那樣看,人們會發現都林城的街道竟然是由藍色的顆粒組成的,無數軍人就在奔流的顆粒中匯入城西的無數座白色營帳,這種畫面在天空上煞是好看,可若換到地面……疾走的軍人們既不喧嘩也不說笑,樣子怪嚇人的!
由各個驛館和近衛軍的各處配送部門跑來的驛馬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驛馬帶來信使,信使送來了大量的戰報和戰地訊息。可負責收納信件的軍部通訊官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好消息了,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斷向上級報告哪裡告急、哪裡陷落、或是哪裡的軍人在哪裡遇難了!
「什麼時候輪到都林遭殃呢?」市民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們很難相信自己地祖國會在三面防線上戰勝勢力龐大的敵人。不過這個時候也有人會問:「什麼時候把昏庸無能、只知享樂的女皇陛下送上斷頭台呢?」
謠言是從4月初開始冒出來地。先是幾家沒有刊號的小報館用刻薄至極、低俗下流地筆調杜撰了所謂的《802年宮廷密聞實錄》不管是受人指使還是這種極盡毀謗之能事的東西真的有銷路,由《802年宮廷密聞實錄》開始。都林媒介掀起了批評阿萊尼斯一世女皇的高潮。儘管帝國攝政王指使特情部門和司法部門查抄了好幾家報館,但出現泰坦女皇名姓地小冊子還是在市井中廣為流傳。並已激起了市民階層前所未有的憤怒!
「是女皇剋扣了軍人的撫恤金……為了她那無恥的享樂!」
「是女皇嚴酷地壓榨納稅人……人民的勞動果實變成宮廷禮服和首飾!」
「是女皇的膽怯害死了忠誠的帝國軍人……她指使投降派出賣了許多機密情報!」
不管真假,人們私底下都這樣說。
這種情況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宣布首都無限期戒嚴之後稍有好轉,可帝國最高法院竟然把審理女皇陛下所謂罪責的開庭日期刊登在《都林每日郵報》上,結果整個帝國的無知都被調動起來,人們都把現實中遭遇的困苦歸咎於帝國女皇地無能和她那奢華糜爛的生活!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的宮廷生活是奢華糜爛地嗎?至少當事人絕對不會這麼看!一世女皇陛下已經調整了通宵達旦的作息時間。她一早就醒來,先是用檸檬水洗了臉,然後就用海豹油梳頭,試問都林城的哪位夫人不是這樣起床的?怎麼人物換作阿萊尼斯就變成奢華糜爛了?
是地!曾經一度,阿萊尼斯的宮廷充實著歌舞藝人和各種各樣想討女皇陛下歡欣的屑小之徒,但在她與丈夫天南海北各分一方之後,她就對宮廷里的笑臉徹底厭倦了!為了忘掉與丈夫之間剪不斷又理不清的情愫,她將全部精力都投入治理國務的工作。
治理國家容易嗎?似乎所有人都認為,當個皇帝就意味著山珍海味大魚大肉、意味著數不盡的財貨和神明的嬌寵!可泰坦帝國只有一位皇帝,除了這位皇帝。沒人知道做個皇帝會有多辛苦!
阿萊尼斯在洗漱過後就走進肯辛特宮的書房,書房的書桌上擺著一大摞厚厚的文件卷宗,這些東西都是夜裡送來的。需要她簽署。比起從前,阿萊尼斯的工作已經清閑好多,畢竟有一位攝政王在她前面擋著。
若是以往,阿萊尼斯要靠一己之力辨別這些奏呈文書的功用效力。
事無巨細她都要親自垂詢,儘管她有一干官員在政府各部拿著薪俸,但她是帝國的主宰者,她得為國家和在這個國家生活著的人負責。
女皇的日常工作在她一大早進入書房之後就開始了!當阿萊尼斯翻閱第九份卷宗的時候,宮廷內侍終於為飢腸轆轆的皇帝陛下送來早餐。
早餐算不上豐盛,阿萊尼斯也吃不了許多,但她在品嘗第一口的時候總會皺起眉頭,因為整整一天,所有送到她面前的餐品飲食都是冷的,可這種事偏又無法抱怨!負責驗毒的宮廷醫師就從不曾向女皇陛下擺臉色。
今天的早餐還帶著些許溫度,這說明帕爾斯的手腳還算利索,阿萊尼斯在清早起床能喝到一杯微溫的牛奶就已心滿意足。
即使公事處理不完,帝國女皇仍然堅持在晨起之後到宮殿附近的花園走一走。她的丈夫沒有陪她,阿萊尼斯仔細一想,她的奧斯卡已經連續工作兩三天,這兩三天里他一直沒回家,連派人送個信兒的機會也沒有。
「可我今天要出庭啊……」女皇陛下自言自語地抱怨著——她抱怨丈夫冷落了她,她抱怨丈夫並不真的關心她,她抱怨越來越濕熱的氣候,她抱怨繁瑣的國務,等到一切都被她數落一遍,她就開始抱怨野貓叼走了她常常喂飼的那隻鳥兒……
沒有男人關愛地日子也得照常過!女皇陛下從花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多。她在肯辛特宮的鏡廳喝了一杯完全冷掉地咖啡,又在與鏡廳連接的衣帽間換過出席庭議地禮服。
阿萊尼斯有三千多套華麗的宮廷禮服,每件禮服都有一到兩雙配套的鞋子。難道這就叫奢侈了?人們會說這的確就叫奢侈,但阿萊尼斯可是自掏腰包建起了她的衣帽和奢侈品王國!
帝國發放給莫瑞塞特皇室地年薪是固定的。在阿萊尼斯加冕之前有四位帝王一直遵循固定的年薪制度,就連她那無良的父皇也沒在即位期間挖過國庫的牆角。所以,從這一點上說,比對一百年來泰坦帝國不斷攀升的物價,皇室的年薪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日益縮水了。
雖然阿萊尼斯一世皇帝的日常生活確實在某些方面留下供人指摘的借口,比如她把太多的年薪花在宴會和衣料上,但如何花錢是女皇陛下地私事,拿到帝國最高法院去討論就顯得有點離譜!可人們若不是對她的日常生活極感興趣,南方人就找不到下刀子的地方了。從政治角度來說,帝王地私生活永遠都是政客們關注的焦點問題,阿萊尼斯即使再謹慎也逃不掉的被人當作標靶的命運——政客永遠都有貌似合情合理地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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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不管南方貴族給阿萊尼斯編造了哪些罪名,這些罪名都是催促女皇陛下早日下台的借口,只是阿萊尼斯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在她得知南方人已為攝政王殿下準備好一位新妻子之後。事情也就十分清楚了!
「不能輸!」阿萊尼斯對著鏡子說。她不會讓南方的野心家和那個企圖奪走丈夫的女人得逞的。
女皇陛下信誓旦旦地離開肯辛特宮,她登上那輛刻滿銀紋水仙花的華麗馬車。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非常幸運地受到女皇陛下的邀請,於是他便跟隨女皇坐進車廂。年輕的軍情分析處長和帝國女皇十分談得來。但他們的好心情在馬車行出宮門之後就被一群憤怒的民眾徹底打破了。
「大法官給我們評評理!審判這個蠢女人……」
「祈求光明神!讓這個貪婪無恥的女人下地獄吧……」
「把她送上斷頭台!她害死了我那當兵的小兒子……」
「還是把她送進地獄吧!她指使稅吏逼死了我全家……」
阿萊尼斯心驚膽戰地打量著圍堵肯辛特宮大門的都林市民,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朝女皇陛下的馬車噴著唾沫、吐著口水,把爛番茄和臭雞蛋砸在車窗上!這是安魯家族最高品級的馬車。但人們似乎已經忘了。他們連車上坐著一位女皇都不在乎,還會考慮其他的事嗎?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阿萊尼斯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盧卡斯,她迫切想要知道泰坦人民為什麼會這麼恨她。
「陛下!別當一回事……」軍情分析處長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
「我敢肯定,首都市民和大部分無知的群眾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們習慣用道聽途說的消息辨別是非,您就當他們是一群瘋狗就行了!」
帝國女皇緊皺著眉頭,「瘋狗」她不喜歡這個稱呼,世上應該沒人喜歡出門的時候被一群瘋狗追著咬。
「奧斯卡在幹什麼?」阿萊尼斯真的不耐煩了。透過淌著番茄汁和雞蛋黃的馬車窗,女皇陛下只能看到手持盾牌的近衛軍士兵死命推擠著憤怒的群眾。
「攝政王殿下嘛……」盧卡斯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