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第四章

親愛的薩沙:

「我聽說紐卡索斯的春天擁有泰坦中東部地區最美麗的景緻!那裡的金雀花是不是像傳說中那樣有名?昨天還聽一位皇室書記官向我提起過……賈伯麗露宮的北牆後面就是一座低矮寬闊的平頂小山,灌木叢里有一條通向山頂別墅的小路,在石楠與零星的荊豆交纏在一起的地方,你就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金雀花在綻放紅黃交錯的彩光——只要想起這個畫面就令我感到怡目爽心。」

「一、二、三、四……」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放下手裡的羽毛筆,他皺起眉頭數著寫在信紙上的字詞。

「真該死!一個小時我只寫了90幾個詞……」泰坦帝國的攝政王殿下朝靠在法式貴婦躺椅上的奧熱羅男爵夫人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他總是有千言萬語要對妻子訴說,可一旦拿起筆……至少他自認為信中提到的都是些無聊至極的事……薩沙伊如何會有心情去賞花?

「帕爾斯先生怎麼說?」羅蘭娜輕輕捶著酸軟的大腿,她已經完全進入史記官的角色——上午陪著帝國攝政王出席了幾次軍情例會,下午又和奧斯卡一齊與軍部首腦協商802年近衛軍全軍擴大會議的準備工作。

其實這些狀況都不關她的事,可總之一句話:這個活計不是女人幹得的!羅蘭娜累得頭暈眼花,可奧斯卡非要她陪在身邊,而這封信又不會載入史籍,奧熱羅男爵夫人就有點懷疑自己遭這個罪是為了什麼。

「帕爾斯?」帝國攝政王看了看緊閉著的內室大門。「他要對阿萊尼斯做一次全面檢查,況且你知道嗎?我只想得知好消息,如果……」

「我是說安魯的主母大人!」羅蘭娜乾脆就打斷了奧斯卡。她對帝國女皇一直都有些不以為然。「帕爾斯醫師沒向你告知薩沙伊地情況嗎?或者……薩沙伊沒有吩咐帕爾斯向你轉達一些悄悄話?」

「哦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興高采烈地呼出口頭禪,他從排滿書桌的文件堆里翻揀一陣。然後便找到了薩沙的信。「上面說得很清楚……她過得不錯,身體也在康復,就是想我!」

「你也告訴她你同樣想著她,而且時時在想、刻刻在想、連做夢也不放過她!」羅蘭娜有氣無力地攤開手:「署名、寫清擱筆地時間、在落款燙上印章、找個漂亮的信封把信紙塞進去、封口燙上火漆、送給你地機要秘書、他會在第一時間把信寄出去……哦啦!就是這樣!此事告一段落。」

「說得倒輕鬆……」帝國攝政王不太愉快,羅蘭娜明顯是在敷衍他。

內室大門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被信紙上的寥寥數筆折磨得落落寡歡的小奧斯卡就猛地抖擻精神,他從巨大的紅木轉椅上站了起來,用精明又熱切的眼光迎向已經敞開地大門。

毒醫帕爾斯佝僂著背,他為女皇陛下的古怪癥候忙了整整一下午。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毒醫朝他的小朋友伸出兩顆手指。

「老規矩,先說那個壞消息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雙手捧著肩膀,他已經開朗起來了,畢竟面前的這位用毒專家沒有在提到這個壞消息的時候沒有露出任何象徵驚心動魄的神情。

「壞消息是女皇陛下在短時間內很難享受任何肉類食品啦!她的消化系統亂得一團糟,排便排尿都不是很正常,所以……您只能給她麥片粥!」

「哦啦!」奧斯卡開心地搓了搓手,麥片粥總比各種各樣的解毒劑要強得多。「你能確定嗎帕爾斯?我是說……她只是緊張、擔驚受怕。然後就吐?」

「應該是這樣……」毒醫一陣放鬆,「我檢查了好幾次嘔吐物,裡面沒有任何毒素反應。而女皇陛下的身體現狀也沒有慢性中毒過程中可能出現的病理徵候。「「你確定?」奧斯卡仍用狐疑地眼神打量著老朋友。

「這是您第二次這樣問了!」帕爾斯有些不耐煩地攤開手,「雖然一直跟您走南闖北,可我的功課也沒落下!我敢確定女皇陛下並沒有中毒,她只是需要靜心調養。只要恢複正常的飲食、正常地起居、正常的心理狀態……她就會和一個正常的女人一模一樣!」

「我信任你帕爾斯!」奧斯卡邊說邊與多摩爾加時期的老友緊緊擁抱在一起。

毒醫翻了個白眼。他可以把攝政王地肯定句理解為第三次詢問——言下之意就是你會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我確信這一點!」醫師從另一個角度回答了他的主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連連點頭,他與老友分開之後便坐回自己的轉椅,並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光打量著已經上了年紀的用毒專家。

「帕爾斯,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聽你親自向我解釋,薩沙伊的流產……」

還沒等攝政王殿下把話說完,毒醫帕爾斯就已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對於事件當事人來說,這絕對能夠要他的命,可帕爾斯在此時此刻仍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早在事發當初,手段高超的用毒專家就已找到毒素,並從安魯主母的尿液中分離出了少許消化過後的毒素殘留物,但這種毒素與他所知的近千種毒引都不相吻合。無計可施的毒醫只得換個思路:

也許……這種毒素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毒,它的藥理學本質只在於流掉孕婦的孩子。帕爾斯就興沖沖地走訪了幾家大教堂,在與經驗豐富的接生修女打過交道之後,他徹底絕望了!當他向這些虔誠侍奉神明的修女探討如何加害一個孕婦和一個幼小生靈的時候……一家教堂把他哄出門、兩家教堂把他打了一頓、三家教堂把他舉報到宗教裁判所。不管後事如何,毒醫始終一無所獲。

失去正當地門路,帕爾斯只得向黑暗世界尋求幫助。但黑暗世界裡的毒藥專家大多隻對春藥和致命毒劑感興趣,當一位老前輩向這些傢伙提起如何害孕婦流產的事情時,大多數人都不屑於顧。有人還四處散布謠言說:毒醫準是把自己學生地肚子給搞大了,正在試著彌補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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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轉機出現得十分偶然。雖然帕爾斯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一種偶然,可他畢竟已從一個不願透露姓名地醫師那裡得到確切消息:淵年年底,一艘名叫普拉塔赫號的意利亞商船從遙遠的東方滿載而歸,除了絲綢瓷器和一干令西方人瞪圓眼睛的奢侈品,沃爾森船長還帶回了一盆開著紅花的綠色植物。據說這種植物地花球就著極為神奇的功效!這名報信的醫師甚至指出,那盆植物就是毒醫要找的東西。

「一個不知姓名的告密者……一盆開著紅花的綠色植物……一艘名叫普拉塔赫號的意利亞商船……還有一個沃爾森船長!」泰坦帝國現實中的最高執政不屑地審視著跪在腳邊的醫師。「帕爾斯,以上就是你對這件事的解釋?」

「我接受您地懲處,如果不是我的無能,主母大人就不會遭遇……」

「還記得有多少人為我的兒子殉葬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打斷老朋友,他地面孔已經變作陰森恐怖的怪物。

「呃……」是二百還是三百來著?帕爾斯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那個場景他親眼見過……巨大的墓葬坑、被反綁著手的人群、苦喊、呼叫、紛揚地塵土、向陽光掙扎的手!

「如果是你的無能害了薩沙,你就該跟那些失職的人一樣的下場。」奧斯卡在說話的時候不禁掃了一眼狀似假寐的羅蘭娜。奧熱羅男爵夫人似乎受夠了帝國最高執政的喜怒無常,她乾脆閉上眼,看著好像睡得正熟。

「帕爾斯!」奧斯卡扭回頭。「你沒有變成一件陪葬品,為什麼?」

毒醫緩緩仰起頭,他得鼓足有生以來所有的勇氣才能與目露凶光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互相對視。

「因為……因為您信任我!您相信只要有我在。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

「還有呢?」奧斯卡繼續追問。

「還有……」帕爾斯難堪地囁嚅著,這個承諾不能輕易示與攝政王,可現在又不是退縮的時候。毒醫猛地咬牙,「還有您的妻室在健康方面的安全問題。我想我不會再讓陰謀份子有機可乘!如果有……您再把我變成陪葬品……」

「得了吧!」奧斯卡突然揮了揮手,他的神情已經放鬆,「如果再有下次就是世界末日,我會殺光世上所有的父親和丈夫,讓他們經歷和我一樣的痛苦!」

毒醫戰戰兢兢地退到一邊,他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緩緩開口:

「您……還想聽那個好消息嗎?」

「當然!」帝國攝政王頗為期待地扭動起來,他要為傾聽這個好消息保持一個舒服的坐姿。

「阿萊尼斯女皇陛下的身體雖然還很虛弱,可她在生理上仍是一個完全的女人。」

「什麼意思?她要變性了?你這是跟我開玩笑嗎?」

「我是說她已準備好懷孕了!」毒醫討好似地拍了拍手,「皇室醫師曾在女皇陛下上次流產時的診斷書上寫道——『再次懷孕怕是難了』,但現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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