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集 第九章

透過瘦骨嶙峋的樹枝,依稀可以看到靜謐的都林城在綻放暗紅色的彩光。撩人的光影在城市上空的雲層里形成一條條稀疏的帶狀物,這些帶狀物像血管一樣,以英雄塔頂的烈火為中心,緩緩流傳,不停地改變方向,如呼吸一般從容。

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在城市北郊的一處空地上集結了,聖騎士們披著重甲,戰馬也裹著重革,這座戰鬥陣營里的生物全都被鋼鐵改變了本來的面目。騎士陣營後方的森林裡竄出大捧的火光,那是跟隨騎士的僕役在焚燒主人的營帳。每名聖騎士都有兩到三名隨從,若不是多得這些隨從的幫助,身披重鎧手握三米刺槍的高階騎士很難憑藉自己的力氣爬到馬背上。

現在主人就要出發了,隨從們的臉上並未出現離愁別緒,他們默默地丟棄了輜重和主人們的私人物品,給手中換上閃著寒光的刀兵。聖騎士在前,仆兵在後,所有人都面朝首都的方向,他們似乎是在祈禱,不過更像是在悼念一件令人難以割捨的事。

皇家聖騎士團的團長大人站在隊伍最前列,他騎著一匹灰白色的阿拉拜純種馬,披風一直垂到馬尾,上面用金線綉著莫瑞塞特皇室的獅子圖騰。克爾納·里茨尼眨了眨藍眼睛,他從狀似正在燃燒的城市那邊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莫瑞塞特王朝最後的抵抗力量,其實此時已不用再對這些勇敢忠誠的騎士說什麼了,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從與皇宮失去聯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聖騎士存在一世地最終命運——為神聖的稱號和使命獻身。

克爾納·里茨尼是聖騎士團的指揮官,他在最後一刻只對魔神一般地騎士們說了兩句話:

「把阻攔你們的人統統殺光。不管他們是誰!再把這些背叛皇室地人釘到恥辱柱上!」

千名聖騎士組成的陣營根本沒有回應團長的命令,他們只是平靜地立在馬背上。後又平靜地放落各式鐵制面甲。千人隊伍,卻只能聽到一個金屬碰撞的聲音。

聖騎士的戰鬥旗綴著長長地飄帶,旗幟的顏色已經褪得看不出實質,只有金線勾勒的黃金獅子依然閃閃升輝:飄帶是新的,描繪了神教的圖案。深藍色的鑲邊還點綴著淺黃色的小獅子花。

戰鬥旗在隊伍前列左右揮了揮,幾乎是下一刻,千人隊伍同時開始移動,人換人位,馬換馬位,聖騎士由空場走向血色的城市。一位號手吹響了號角,這不是近衛軍的任何一種指令號,而是在異端崇拜盛行的羅曼帝國時期祭祀用地司禮號,號音意味著祭祀開始,手持屠刀的劊子手要用奴隸的血液祭奠祖先和空中遨遊地各方神明。

聖騎士的隊伍加快了速度。他們很快就進入都林城郊低矮的棚戶區。戰馬承載著聖騎士高大英武的身軀,他們地頭盔甚至高過一些建築的屋檐;騎士們目不斜視,靜夜中只能聽到馬蹄鐵踏響石板路的轟鳴。

騎隊製造的山洪巨音突然密了起來。急了起來!克爾納·里茨尼完全放開韁繩,他的阿拉拜純血馬發出輕鬆的長啼:聖騎士的團長大人突然舉手向天,在快速接近一個岔路口的時候,騎士的隊伍突然開始分裂!

我們並不清楚皇家聖騎士團的建制。這千名騎士在岔路口前迅速分離,第一個奔往右、第二個奔向左、第三個急馳向前,他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大隊、中隊、小隊那樣的組織,一切行動都只是為了身後的戰友提供方便,也就是說,騎士們的選擇發由內心!他們在面對三條黑漆漆的道路時沒有一絲半點的猶豫,只是抱定不會耽擱前進速率、貽誤戰機的心思。

三隊聖騎士分別踏足巢穴中心的三條大道,這三條大道是巢穴深處狹窄彎曲的小巷裡面唯一能夠允許戰馬直行的道路。騎士們左手按著盾牌、右手持著刺槍,黑夜令他們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只有紅色的天光在鑲銀鋪金的鎧甲上飛速流傳,這些不斷閃現躍動的光點有時就像乍然橫過蒼穹的彗星。

彗星一閃即逝,可在最終突然爆發出炙烈的火光!這顆星體就是一位聖騎士,他在左翼大道的隊伍最前列劇烈地燃燒起來,可他竟然一聲不吭!為了不讓身上燃燒的火焰刺激自己的戰馬發瘋發狂,為了不讓自己的殘軀阻擋身後的戰友,他拋開盾牌和刀兵,帶著滿身烈火義無返顧地飛躍而起,他真的像彗星一般橫過夜空,最後重重地跌在石板上,濺起一路煙花般璀璨的火星。

伏擊開始了!巢穴大道上的低矮民居突然在一瞬間敞開了全部的門窗,燃燒瓶在整個街區中間此起彼伏,於空中划過一條條明亮的火線,最後砸在聖騎士的盾牌上、砸在聖騎士的馬背上,發出「砰砰砰」的暴響,烈火便在人馬之間劇烈地燃燒起來,連帶一些建築也隨之遭殃。

火勢蔚為壯觀!在火中高速前進的人體更加匪夷所思!他們不喊也不叫,似乎不痛也不癢!他們的策著戰馬直向前沖,火勢藉助前進的風勢不斷壯大,但燃燒著的聖騎士不管不顧,他們始終保持著衝鋒的姿勢,直到意識和鬥志最終離體而去,直到瘋狂的戰馬帶著烈火一頭衝進朽木拼湊的民居。

巢穴被徹底點燃了!在最開始的時候,火光只局限於三條主幹道,可在伏擊開始之後,火點越來越多、面積越來越大,景況一發而不可收拾!

燃燒瓶似乎無窮無盡,但心驚膽顫的巢穴暴徒已經發現這根本阻止不了無聲無息卻極盡瘋狂囂張之意的皇家聖騎士,他們從屋頂探出頭,可第一個敢於現身的暴徒還沒來得及張開弓弦就被一把三米長槍刺了個通透。槍刺上的強勁力道將這名暴徒帶得飛了起來,埋伏在側地同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像突然起飛的鳥兒一樣離地而去。

冷箭失去準頭,即使撞在騎士的重甲上也只是發出一陣「咚咚」地響聲!聖騎士的面孔被身前身後不斷竄起地火光點亮了。他們的面甲上描畫著各士式各樣的銘文,有的則是類似紋章一樣的圖案。這些對莫瑞塞特王朝極盡忠誠地聖騎士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世代效忠皇室的家庭,他們過著苦修士一般的生活,受到非人的訓練和關於忠誠勇武以及一切代表神聖、代表犧牲的教育。他們是活著的人,也是活著的機器。

這些鋼鐵打造的戰鬥機械總能在一個照面之間輕鬆解決敢於站在身前的巢穴暴徒,暴徒們沒有有效地組織。也沒有拚死阻擊的決心,聖騎士的隊伍在夜空之底地大道上帶起三條最為燦爛的光帶,這三條光帶像燃燒著的火蛇,以脫離光線的速度不斷蜿蜒前進。

巢穴地出口,此時此刻還很平靜。街道、建築、屋頂、露台,所有面朝街口的地方都已站滿一排又一排的擲彈兵。其實……教歷碰年的泰坦軍隊還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火槍兵,因為德林式前裝填葯滑膛槍的操作極為複雜,由裝葯開始直至點火開槍甚至需要不小於一分鐘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足夠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部隊衝擊一百米,更何況是莫瑞塞特王朝賴以處理突發事件鞏固皇統的皇家聖騎士!

擲彈兵之所以稱之為擲彈兵。是因為他們都在腿袋裡面裝備著點火即燃的拋火彈,這種威力不大(極類似燃燒瓶)的小型開花彈並不是蘇霍伊主母的發明,而是天才一般的火器部隊指揮官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准將為他的擲彈兵師描畫的點睛之筆!

作為世界上第一支全部列裝火器的戰鬥部隊的指揮官。納索夫也穿著一身輕便的近衛軍制服,在軍靴上也綁著排滿拋火彈的腿袋,他在中心路口前不斷走來走去,時而聆聽一陣巢穴深處正在不斷擴張的撕殺吶喊。時而停下來,向家族子弟兵的陣營望上幾眼。

「注意!正前方!五百米!」在路口前的一座高大建築上挺立待命的炮火導引員突然向街面上的戰友發出一聲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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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索夫猛地掉轉頭,他奔回布置在街口最中心位置上的一座炮位,在他的前沿就是阻擊聖騎士的最後一道街壘。

「點火!」納索夫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准將的命令在稍顯平靜的街道上往返回蕩,他的短暫話語因不斷翻湧的心血而沙啞走調,但始終堅守崗位的炮兵戰士已經衝上各自的炮位,他們用火把點燃了早已裝填完畢的火炮!

納索夫焦急地等待著,這段時間在他的回憶中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守衛街口的第一炮位突然顫抖起來!八磅德林式前裝葯弩炮的炮口突然泛起一陣紅色的血芒,伴隨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血芒瞬間擴張又瞬間消失,氣霧瀰漫、刺鼻的硝煙立即充斥口鼻!

這發即將終結一段歷史的炮彈擦燃了空氣,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衝出漆黑的炮膛,然後它便看到出世以來的第一個星夜!星夜被它的光芒點亮了,它用傲人的身姿和完美的拋物線划過夜宇,可層層疊疊的星火卻用一閃一閃的眼光譏諷它的微笑和不自量力!這激怒了這名好奇的新生兒,它展開憤怒的披著烈火的羽翼,寒慘著臉、大瞪著眼!它想飛行,可大地卻用強大至無可匹敵的勁力令它不斷下降,它瘋狂地掙扎,不斷地幻發光火,可它阻止不了這一切,它看到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它到街道上有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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