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第八章 上

如果你想了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靈,那你就得和他一塊兒生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往往需要幾年,可在一些比較特殊的時候,幾天就足夠了。

這幾天,奧斯涅親王似乎根本沒有與某位至高無上的大人物好好理論一番的打算,他與為數不多的隨從在一個騎兵團的護衛下走走停停,在去年12月底出發,到了今年2月份竟然還沒走到都林。

對於和談,親王殿下狀似一點都不擔心,他在旅途上的大半時間都被用來視察城鄉市鎮、會見各種各樣的人。

今天,親王一行抵達一個叫做桑德諾拉的小城,小城坐落在菲爾謝拉省和多摩爾省的邊界上,與帝國首都的直線距離大約是一百五十公里。奧斯涅親王再用一個星期就能抵達都林,到時候人們就會知道他想幹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想幹什麼?泰坦帝國的有識之士都無法認清這個問題。有人說親王殿下想要發動兵變,就有人反駁說跟隨殿下的騎士只有一個團:有人說親王殿下是支持和平談判的,就人反駁說殿下必是得了失心瘋;有人說親王殿下自身難保、都林有場審判等著他,反駁這種說法的人就瞪大眼睛:誰有資格審判一位民族英雄?誰能給神選戰士的領袖訂立一個足以成立的罪名?這樣乾的人才是真的得了失心瘋!

女皇陛下把和談告示滿世界地張貼,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戰爭就要結束了,可人們大多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桑德諾拉城遠離戰場。看不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戰爭氣氛,不過走進小城的拱粱門堂,你會發現家家戶戶都在門廳上懸掛一盞貼著紅色彩紙地吊燈。到訪的親王殿下被告知這是本地的一項傳統。等到夜幕降臨」卜城裡地老百姓就會點亮紅燈。向來犯的敵寇宣告所有人都做好了抵抗侵略者地準備!若是敢於進犯這座城市,點燃夜空的紅色光芒就預示著血腥的殺戮。

當地民風的悍勇完全出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預料,他有些搞不懂,早就知道桑德諾拉遠離戰場,可這裡地市民戶戶備有刀槍、家家豎立箭靶。這令帝國親王產生一種突然回到家鄉的感覺,記得水仙郡的市鎮就是這個模樣。

法利莫瓦特上校早在十天前就已抵達桑德諾拉,他在近衛軍首都軍部供職,領著一份優差和豐厚的薪金。既然是蒙受祖蔭,對現狀不是十分滿意的莫瓦特上校自然不甘屈就一成不變、不驚無險的官僚生涯,他在皇家軍事學院求學時期就加入了剛剛成立的「青年近衛軍論壇」並以充沛的精力和數次罵戰中的卓越表現成為這個「沒譜青年社團」的領導人之一,他在從學院畢業之後自掏腰包創辦了青年近衛軍論壇地第一份期刊——《亮劍》

應該說,《亮劍》無論是從學術角度還是從文史範疇上來講都是里程碑式的創造!不過當然,這是軍部大佬們模稜兩可、可有可無的官方意見。在首都大部分地貴族和傳統官僚看來,不求縉紳出仕只知賣弄辭藻、空談愛國主義的沒譜青年依然沒譜。

法利莫瓦特上校很快就結束了《亮劍》原因大概是沒有銷路。

或是「亮劍,」這個名頭太過做作,但真正的軍人並不曉得氣餒是怎麼一回事!他在《亮劍》停刊的第二個月就刊發了《青年近衛軍》雜誌。吸取了《亮劍》地成功經驗和失敗教訓,《青年近衛軍》獲得巨大成功,這份半月刊吸引了一大批學生和立志在本職工作上有所貢獻的年輕近衛軍軍官。

法利莫瓦特就是《青年近衛軍》的執行主編。他從首都早早趕到桑德諾拉是為了一件大事。當前的泰坦軍人(特別是心繫國家的年輕人)遇到了一個難題,他們的思想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他們的行動也因一紙龜縮避敵的皇令受到了限制。一滿腔熱血投入衛國戰爭的軍人迫切需要有人為他們指點迷津,那麼由歷史上最年輕的帝國元帥、水仙騎士團統帥來擔任這個角色自然最為恰當。

通過在軍事情報局工作的友人,莫瓦特上校很快就聯繫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機要秘書。本以為事情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畢竟帝國親王忙得一塌糊塗,可穆爾特·辛格中校在接到知會的第一時間就向《青年近衛軍》雜誌社回覆了奧斯涅元帥的答覆:

「同意接受採訪……」

法利莫瓦特興奮得要死要活,所以他提前十天趕到桑德諾拉,剛一落腳便開始為這份註定名留史冊的報告文學作品展開了前期準備工作。

「《近衛軍在前進——記802年2月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首都之行見聞》……您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莫瓦特上校謹慎地打量著端坐在一具冰熊沙發里的帝國元帥,他對這個人一直保有深刻的印象,那時的親王殿下十分年輕,不滿二十歲,還在皇家軍事學院求學,經常出入青年近衛軍論壇在斯布亞霍辛的集會……

「我在哪見過你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回答對方的提問,他熄滅了手裡的煙蒂,又立刻從一位高高瘦瘦的隨從手裡接過下一根大得離譜的雪茄煙。

「哦!一定是在斯布亞霍辛……您求學的時候,我主持過那邊的論壇。」

奧斯涅親王點了點頭,接著就給大雪茄點著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靠在冰熊沙發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語。冰熊沙發一塵不染,據說親王殿下走到哪裡都帶著它,除了戰事繁忙的時候。

「說說你的報告文學吧,你想寫什麼?」

法利莫瓦特立即打起精神:「殿下。是這樣地!我打算將這次訪問分作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旅途見聞、第二部分記錄您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第三部分自然是您對時局的看法和觀點。不過當然……最後成稿地時候會打亂一些次序,令文章顯得生動自然。」

「哦啦……」奧斯卡發出一聲呻吟。他望了望保爾和黑魔,又看了看一直在玩手指頭的桑迪楠。面前這位大記者搞得親王殿下有些緊張,在此之前他可從來都沒有過直接面對媒體地經驗。

帝國元帥的心不在焉並沒讓法利莫瓦特上校感到不快,他反倒更加感興趣。能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魂不守舍的自然是驚心動魄的大事件,只是不知與帝國的殘酷現狀有沒有關聯。

「我看得出……您在為難!」

「為難?哦不!」奧斯卡朝大主編搖了搖頭。「我一點都不為難,也知道你指地是什麼。可我得重申一遍——我一點都不為難!我只是在擔心懷孕的妻子。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大!卡羅阿西亞管不住她,我只得把她請回水仙郡的老家……還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麼麻煩!」

莫瓦特上校撓了撓頭,一直在紙上飛速記錄的羽筆也停了下來,親王殿下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滿以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發表一通憂國憂民憂戰憂軍的慷慨陳詞,可這位民族英雄、神教的聖徒竟然對首都的混亂不聞不問,只是一門心思地思念妻子……

「呃……殿下!您就沒有遇到任何難題嗎?比方說……所有地近衛軍官兵都在擔心的事情?」

奧斯卡攤開手:「那就委託你告訴奮戰在祖國各條戰線上的近衛軍官兵——擔心也沒有用!」

《青年近衛軍》雜誌地大主編只得合上筆記簿,他沒想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在答應接受採訪之後拒不合作。

「殿下!您該出門走走!」

法利莫瓦特循聲望向門口:來了兩個人。一位是泰克西曼中校,紅虎方面軍的一位格鬥團長。是從州年就開始追隨親王殿下的老兵;還有一位是柯克·德克斯頓少校,親王殿下的勤務官,一個永遠都背著一柄寬刃大劍地勤務官。

「殿下!您真得出門走走!」勤務官柯克少校笑呵呵地望著他的大家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從那具冰熊沙發里站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您看看就知道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出門去看,他是一個地道的水仙人,水仙郡四季分明,可那裡的人都不太了解冰雪的力量。奧斯卡在攀登雪山的時候曾經有幸一睹雪的偉力。可在桑德諾拉,他又領略到雪的熱量和風情。

夜靜得離奇,那是因為雪的降臨。薄薄的亮晶晶的飛絮從桑德諾拉的紅色夜空里悄悄地飄下來,就像冬夜裡一位女士的睫毛上倏忽閃現的挑逗的微光。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滿城的紅燈映著粉色的雪瓣,它們忽然落在地上、落在屋頂上、落在潔白的樹冠上,盡量讓身姿顯得高雅穩重。

泰坦親王踩著雪,在他身後是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騎士和高貴的主人很快便落得滿身雪片,但他們神情愉悅,就像老人憶起童年打雪仗時迷濛的眼睛裡所泛出的歡樂的輝光。

走著走著,奧斯涅親王的頭突然軟軟地歪向一側,一個躲在屋檐底下的小傢伙就倏地一下跑開了,騎士們的面孔立時變得異常兇猛,他們趕上高貴的主人,卻又發出一陣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的笑聲。

奧斯卡的臉上糊著一塊大雪團,肯定是那個小鬼的傑作。

帝國親王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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