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第七章

意利亞羅曼,街頭巷尾有的是舒適的咖啡館,在聖詹妖士大道的盡頭就有這樣一家。泰坦親王與意利亞公主一同出遊,他們的目的地本是大道上的布拉克私立美術館,可時間已是中午,窗外還下著大雨,從早上出門時就沒停過。

奧斯卡與卡羅阿西亞面對面坐著,咖啡館裡再沒有客人,只有幾個必恭必敬的侍者和誠惶誠恐的老闆。也許泰坦親王對意利亞公主說到什麼,卡羅阿西亞突然笑了,整個空間立刻為之傾倒,包括守在四周的宮廷騎士。

「你知道嗎?騎士這個活計一點都不好乾!」奧斯卡一邊品嘗香濃的奶璐咖啡一邊指了指正在窗下淋雨的護衛。「我記得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在很久以前,一名騎士要穿上十幾公斤重的鎧甲、配上二十公斤的刺槍出門作戰,他們在上馬的時候要藉助隨從的扶持和一種特殊的起吊裝置。」

羅亞還在笑,就像她聽到了一件連光明神都會開懷的事。

「然後……然後……」奧斯卡忍俊不禁地吸著鼻子,「然後他們就被吊在那個裝置的掛鉤上,隨從就把他們吊到半空,再趕來戰馬,最後再把他們往馬背上一放!呵呵……騎士就可以出門作戰了!」

「那麼重的裝備披在身上不礙事嗎?」意利亞公主忽閃著天鵝湖般的藍眼睛,她把頭髮染成黑色,就像烏鴉的翅膀一樣光亮,髮鬢線剪成銳角掠在一幅石榴石額綴的兩側。

奧斯卡收回欣賞美人地視線。他攤開手又聳了聳肩,「不礙事!一點都不礙事!對大部分的騎士來說,生死只在一瞬間。號角吹響。他們大叫,安魯哈啦」然後放落面甲。可得記住,先歡呼,然後才能放下面甲,要是在鐵皮罐里大喊大叫,那聲音可以把自己震昏!別不相信!連我都見過好幾次這樣的事。」

意利亞公主和泰坦親王一塊兒笑了起來。但奧斯卡地笑容很快就僵在臉上,他想到自己經歷過的生生死死。

「最後……你知道,就剩下衝鋒了!看著馬頭在眼前躍動、看著景物和塵土向後飛掠、看著敵人地面孔越來越清晰……注意!這個時候騎兵指令長會迎著陽光舉起兵刃,劍光連閃就是信號!你就抬起刺槍……像這樣……」泰坦親王邊說邊在座椅上拉開架式,他攥著配劍的手柄、劍鞘前指、整個大臂和劍柄平行。

「看清楚!看清楚你要殺死的那名敵人!把眼睛瞪大!別去管騷擾你的戰友、別去管身體的顫動、更別去管漫天飛舞地箭矢。視線向前、盡量向前,讓刺槍尖端的閃光對準敵人的心臟!看清楚……」

奧斯卡的面孔突然扭曲,他大叫一聲,手肘猛地往前一探,劍鞘閃電一般刺出!

卡羅阿西亞不被目露凶光的男人和突然刺過髮際的劍柄嚇得猛的一縮,她單手捧著胸口。另一手扶穩面前的小桌。

「抱歉……」奧斯卡在沉默半晌之後才搞清現實狀況,看來他有些太投入了。

「這些天……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趣兒?」泰坦親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難堪地望著意利亞公主。今天可不是他和意利亞公主第一次相攜出遊。在沒有薩沙伊夫人的公眾場合,兩個人多少都有點形影不離的架勢。

卡羅阿西亞沖奧斯卡搖了搖頭,她扶住男人握劍地手。「信仰隨著實踐一同產生。依靠信仰生活,就會令它變得堅如磐石、不可動搖。這樣,你才能獲得精神的真正自由!」

奧斯卡望著附在自己手掌中的盈白手指,他想用心體會其中地溫熱,可他似乎突然想到什麼,馬上就要交握的手掌立刻抽離了。

現在,房屋漸漸變成小鎮外疏疏落落的村舍,大街也漸漸冷落,變成一條鄉村小路……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就在道邊整理餵養牲口地首蓉葉子,他們把首蓉紮成捆,然後每人背上幾捆,艱難地走向雨漣里的村舍。

走出村莊,再沒多遠就能看到城堡的尖頂,相信那裡就是意利亞公主一直都在尋找的大屋。卡羅阿西亞並不經常光顧這座王室城堡,以往,她的目的地是山裡那所修道院,可是今天,她要讓神明失望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雷束爾正值壯年,它精神抖擻的走在雨里,清冷的雨露趕走了身體中積聚的燥熱。但它的主人……說真的!奧斯卡已經後悔了,他不該撇下自己的騎士,更不該任由羅亞將他帶出城。

意利亞公主的臉落著水珠,紅暈、羞澀、堅決、意猶未盡,泰坦親王知道這種面相到底意味什麼。懊喪、內疚、深悔來此一行……奧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不適合卡羅阿西亞,儘管意利亞王室的國王和王子都曾有意無意地向他暗示。

在城堡的大門裡,王室侍從疑惑地打量著突然光臨的公主殿下,公主沒有帶侍從,卻帶著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高貴的、不可侵犯的,就像他的馬。城堡的管家乍一見到來訪的公主就知道事情不好辦了!他像所有的管家一樣未發一言,只是恭謹地迎接兩位大人,可在背地裡,他讓門房裡的通訊官騎上快馬直奔王城

純潔善良的意利亞珍寶打算委身於人,這可瞞不過老管家的眼睛,若是不去知會宮廷,出了什麼亂子就麻煩透了!

奧斯卡獨自一人坐在客廳里,一路上的顛簸讓公主有些憔悴,她的裙擺被雨水打濕、鵝毛披風濺著泥巴。卡羅阿西亞急匆匆地換裝,泰坦親王的挽留也奈何不了他。奧斯卡覺得自己很奇怪,他能讓一位公主穿著一身濕衣服陪坐在客廳里嗎?真是的!他只是不想在這兒發生什麼。

「羅亞……羅亞……」奧斯卡終於有些不耐煩,他等了超過二十分鐘。

輕輕推開客廳內里的房門。泰坦親王知道這是不對地,沒準他會見到一位衣衫不整的公主,可這間換衣廳里空無一人。望著連通換衣間的房門。奧斯卡又開始沮喪,那是連通卧室地門。只要走進去……相信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用一顆平常心去面對世上最高貴地意利亞美人。

「羅亞……你在裡面嗎?」泰坦親王輕輕敲門,等了半晌,看來他是不會得到回答。「羅亞……我該告辭了!時間已經很晚……」

卧室的大門突然敞開一條縫……

「真他媽的……」奧斯卡在心裡詛咒著,這若是一次平常的艷遇,或是時候可以吻吻手說告別的一夜情也就罷了。但泰坦親王卻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樣。意利亞王國急盼這位公主與安魯家長地結合,只要卡羅阿西亞成為安魯家長的第三位夫人,來自教廷的脅迫就不算一回事了。

「要娶她嗎?」奧斯卡只與一位降落人間的天使隔著一扇門,走進去,他可以折斷天使的翅膀,讓她哭、讓她笑、讓她疼、讓她迷失在最墮落最潮濕的情慾快感之中。若是就此轉身……安魯不必為意利亞王室負擔什麼,再者說,按照泰坦親王事前的構想,在結束斯洛文里亞的戰事之後,下一個就該是意里亞了!

從戰略格局上出發。徹底控制亞得里亞海的唯一途徑就是出兵進佔意里亞,將斯洛文里亞和這個虔誠的宗教國度連成一片,向南進出地心海、向北直達帝國南部、向西威懾法蘭。到時候……我地天!奧斯卡捧住額頭,自己這是怎麼了?他都在想什麼?

可……難道不對嗎?與意利亞的當權者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是最正常不過地,一旦做了曼駕埃爾王室的女婿,再讓他上哪去找出兵的借口?

就在奧斯卡打算推開門向公主殿下道別的時候。卧室地門自動敞開了。穿著一件嶄新宮廷禮服的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施施然地倚在門邊,樣子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抱歉……」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他知道羅亞一定失望極了。對一位虔誠的信徒來說,意利亞公主在卧室留到門縫的舉動足夠令她下地獄,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泰坦親王不是不清楚,而是他無法面對這種恩賜,他配不上羅亞,他是個殺人犯、、劊子手、戰爭狂徒!

「你信仰什麼?」為了打破令人難堪的無言,卡羅阿西亞突然這樣問。

奧斯卡放下咖啡,這是今天的第三杯了,他在面對意利亞澄澈透明的目光時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想想年輕時的過往,想想之前與這位少女纏綿徘惻的交集,他明顯的感到自己已經有心無力,感到那種本應樸素至極的情愫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之前的種種都是一場大夢,他在現實里從來就不曾擁有過。

「信仰?」奧斯卡咀嚼著這個辭彙。「我是一名聖徒,你說我該信仰什麼?」

卡羅阿西亞笑了笑,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戴在頸上的項鏈,這已經是她在思念某人時的習慣動作。初戀會有多麼刻骨銘心?當一位陌生的男子為了你的項鏈差點喪命的時候你會不會感動?情感的確是樸素的,愛戀的確是令人驚奇嘆服的。你可以用一秒鐘去動心,可以用一句簡單至極地話語去概括,可當你知道自己要用一生去思念、要用一生去等待,你會不會動搖?你會不會感到受挫?

意利亞公主長大了!簡單寂寞的修女生活令她讀懂了很多東西,冷眼旁觀和置身世外的視角也冷卻了她在心底的堅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泰坦親王敞開房門,這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