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七章 上

5月初,就在奧斯涅親王遭遇刺殺之後的那個星期,持續混亂的維耶羅那突然平靜下來。城衛部隊相繼離開街壘和重要的路段,市民和商人再次湧上街頭,藝人們又奏響音樂,吟遊詩人的詠嘆調也恰到好處地響應著初夏時的風景。

在見證一場突如其來的宗教狂潮之後,人們不禁懷疑——那段無法無天的日子到底有多少真實性?直到政府出面安撫那些旅居泰坦的異族僑民,人們才豁然發現,仇恨是那樣無稽,就像隔夜的紅茶一樣寡淡無味,可顏色卻又紅通通的,唬得人心膽俱裂。

奧斯涅親王先後接見了西葡斯商會代表和英格斯特商會代表,這表明泰坦的當權者終於要給兩國政府一個解釋。這個解釋被歸咎於「狂熱的宗教分離份子和頭腦不清醒的異教瘋子」兩國商務使節根本說不出什麼,他們都知道前一階段的突發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面對泰坦親王不算誠懇的致歉,雙方也只有接受的份兒。

到了5月中旬,軍情南方分局最終公布遇刺事件始末,但卻隻字未提前因後果。市民階層只知道有人對南方英雄的性命感興趣,而大部分不知就裡的貴族也在猜測誰有那麼大的膽。

其實,西葡斯公主卡捷琳娜唐霍爾妖斯的膽子並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大,她在聽聞刺殺失敗的第一時間就帶著唯一一名護衛避入法蘭,至少在法蘭人眼裡,這位公主是值得信賴的夥伴。

奧斯卡對這件事只是一笑置之。這多少都令他的部下感到奇怪。

就連近衛軍統帥都讓親王殿下記恨至今,可他對西葡斯公主地罪過卻不甚擔心。南方分局長亞寧·切爾曼已經策划了一系列針對西葡斯王國的報復計畫,可在還未進行實際討論的時候就被親王殿下否決了。切爾曼將軍不得不提醒狀似滿不在乎地小親王。「您的年紀不小了,得為自己地生命負責任。」

奧斯卡就點了點頭。他吩咐部下,「把卡捷琳娜約出來……還有那位英格王子。」

「一塊兒嗎?」

親王換上了出門的裝束,「沒錯!就是讓他們坐到一塊兒。」於是,奧斯卡就丟下一眾軍官出門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

在距離水仙郡和博德加省只有一步之遙的東南邊境上。斯洛文里亞王國集結了地方上能夠調動的全部軍隊,這支軍隊只有可憐的十餘萬人,甚至還未集結在一塊。雖然王國軍中地騎兵數量還是相當可觀,但與水仙騎士的陣營比起來,斯洛文里亞的王國騎士就像學院畢業生一樣清澀幼稚。

當一個國家集團受到威脅的時候,這個集團因利益歸屬或利益走向通常會分出兩座陣營。一派主戰,主張把悍然入侵的敵人全部宰掉(主戰派的論調永遠都是這種痴人說夢的味道);另一派自然主和,即是以出賣國家利益為主題,換得侵略者的認可和同情,為國家爭取和平環境。

主戰派不必理會。這類人在歷史上除了留下清名之外再沒更大的作為,而與之相反的是,東西方地主和派都是陰謀家、賣國賊、厭戰份子、投機份子組成的集體。他們的所作所為要比主戰派實際得多,尤其是在一場大戰不可避免地時候。

泰坦軍情局在斯洛文里亞的活動並不算多麼隱秘,這些密探甚至公開在國王的宮廷里走動,這得歸咎於斯洛文里亞的當權者並沒有抵禦泰坦地決心。基於這一點。軍情密探很快就在這個王國的當權者中找到一位合適的代言人。

5月16號,洛雷托馬斯侯爵帶著一封印有斯洛文里亞國王印信的乞和密件抵達維耶羅那,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作為泰坦的官方代表在「南岸旅社」秘密接見了他。

洛雷托馬斯侯爵是斯洛文里亞王國的國務大臣,他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就像軍情密探在過往的情報信件中形容的那樣,洛雷托馬斯是個徹頭徹尾的極端教權主義者,他對王國的宗教自由政策最為排斥,並對宮廷中出現的異族權貴吐口水。國王不止一次禁止他在宮廷里吐口水,國務大臣自然為此痛不欲生,他就在宮廷外面糾集了一群崇信神教的瘋子,給國家的另一半締造者不斷製造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宗教自由政策已在斯洛文里亞推行了數百年,不管這個制度是好與是壞,至少它在一定程度上深入人心,即使是對此不滿的狂熱份子也沒有理由把兩個神明之間的對抗上升為宗教恐怖主義。但這種溫和的對峙是貴族階級的內部事務,具體放到民間,比方說橫斷止,脈一側的兩個村子,上山村信奉光明神教、下山村信奉真神,這就不好辦了!兩個村子可以為一塊桃樹林的歸屬進行曠日持久的血斗,這種爭鬥可以導致綿延數代的仇怨,當其中一個村子獲得某位貴族大佬的支持,流血事件便會上升為屠村行動,而且,這種事在斯洛文里亞屢見不鮮。

「所以……斯洛文里亞要獲得發展、要獲得與西陸國家同等的政治地位,就必須解決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帶來的混亂局面!」奧斯卡一邊說一邊打量對面的外國人。

洛雷托馬斯侯爵已經上了年紀,他留著銀鬍子、嘴唇乾裂,手裡捧著一頂禮帽,面相誠惶誠恐,對泰坦親王說過的每一句話只回答一個字——「是」或者……「您說的對極了!」

與一位泰坦親王比起來,斯洛文里亞還沒有一位貴族值得與其相提並論,若是在這位泰坦親王的頭銜里

面再加上安魯家長和近衛軍元帥!我的天哪!連斯洛文里亞國王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要急匆匆地下跪。

說到下跪可能誇張了一點,可若是家門前出現一座安置二十萬水仙騎士的兵營,又在另一側出現了一座十餘萬近衛軍士兵組成地龐大集群。別說是下跪,讓斯洛文里亞國王投海的話他都肯。所以說,這位國王並不精明。他早已失去了祖先的開拓精神和好戰地熱血,他被安魯人的不友善和即將面臨地戰爭嚇破了膽。按照主和派的說法。若是與泰坦和安魯撕破臉,在巴勒干半島這個遠離世界中心的犄角旮旯,斯洛文里亞只有待宰的份兒。

沒人希望在早上醒來的時候被擺上屠夫地案板,儘管主戰派籌集了大量的戰爭資源並且得到一部分民眾的支持,可軟弱的國王還是與希冀平安的大臣們準備了一份喪權辱國的和約、派出了媾和的密使。然而……歷史喜歡開玩笑、也喜歡拿人類的命運過禮拜天。

5月16號就是一個星期天,奧斯涅親王連看都沒看就在一式兩份的《泰坦——斯洛文里亞永久和平協議章程》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又當著斯洛文里亞國務大臣地面把自己擁有的這份象徵和平的文件投進壁爐里。不多一會兒,和平就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哦啦……」奧斯卡在目送和平灰飛煙滅之後便愜意地攤開手,「既然和平地問題已經解決了,咱們就來談談戰爭!」

洛雷托馬斯侯爵並沒感到多麼震驚,他把自己的那份協議收到公文袋裡,國王交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討論的事情就與昏庸地國主沒有半點關係。

「這份協議能為我的進攻部隊爭取多少時間?」奧斯卡指了指外國人的公文袋。

老侯爵仔細想了想,他朝泰坦親王搖了搖頭。「我的國王會像信奉神明一樣信奉您賜予的和平,但那些主張跟您作對的人……他們控制著大部分的王國軍,我只能由王國首都間接影響他們的布置。」

奧斯卡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他眉宇深沉地打量著外國使節。

果然,感受到無形壓力的老人最終還是放棄了試探,他湊近親王殿下耳邊,「馬拉托爾要塞一線的指揮官是我的女婿。雖然他是堅定的主戰派,但他畢竟是我的女婿。」

「馬拉托爾要塞一線?」奧斯卡狐疑地瞪大眼睛,他瞄了一眼攤在桌面上的燈塔計畫步進示意圖。馬拉托爾要塞並不在計畫預定進攻的鋒面上,它在斯洛文里亞王國的東北方,面向原屬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的安納托利亞大平原。這處地域並不是奧斯卡的主攻方面,但他用三十餘萬人吸引斯洛文里亞王國軍主力的同時,在這個王國的東北方預備了剛,剛完成整編的紅虎方面軍。

「如果您在東南方發動佯攻的時候遇到頑強的抵抗……我是說如果,那麼您在東北方布置的突擊集群就容不得半點閃知 「「,精明的老人從泰坦親王的眉宇之間就已讀到自己的猜測極為正確。奧斯卡不置可否地舉起酒杯,可當他的嘴唇碰到酒液的時候卻又放低了杯子。「您是說……針對馬拉托爾要塞一線的突擊也有可能遇到麻煩?」

「不!」洛雷托馬斯侯爵微笑著搖了搖頭,樣子就像一頭老狐狸在炫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我不是說過嗎?負責馬拉托爾要塞一線防務的指揮官是我的女婿,他是主戰派的一員,可給予他一切的人卻是我,若是沒有我,他一輩子都只是一個平凡的陸軍上尉。」

「說點兒實際的!」奧斯卡不耐煩了,「是你授意他以主戰派的面目……」

「沒錯!」斯洛文里亞的國務大臣笑得極盡狡詐,「他若不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他就不會是馬拉托爾防區的指揮官。」

「那我是不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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