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第五章

3月29日,就在軍情南方分局全力緝捕宗教狂熱份子的時候,節奏明快充滿歡樂氣息的維耶羅那突然改變了調式。

這天中午,西葡斯王國駐泰坦維耶羅那領事館像往常一樣進入休息時間,領事館內的工作人員正在享用午餐,就在院落中的草地上,圍著方桌坐成兩排。在得到泰坦內衛部門的知會之後,領事館在這個時候已經加強了守備,除了使館內的護衛士兵,近衛軍第五軍區還為這個最受注目的地點加築了街壘、增派了一個小隊的門衛。

但是……這阻止不了一匹瘋馬和一輛載滿火藥的車廂。就在豐盛的午餐令使館內的工作人員笑逐言開的時候,門外的街道上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哨,一匹被連根割斷尾巴、屁股上血流如注的瘋馬拖著一輛普普通通的車廂由街尾沖了出來。

駕者的席位上坐著一個渾身都包在白綢布里的「聖戰士」他小心地扯動韁繩,瘋馬的粗頸只是一轉便撞開了領事館門前的街壘。近衛軍門衛的箭矢幾乎立刻就把馬車的車夫釘死在車廂上,可同樣身受重創的瘋馬卻不以為意,它一門心思地拖著馬車衝進院內。

人們在四散奔逃,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把他們全都掀到天上。

人體在空中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炙熱的空氣瘋狂地撕扯著脆弱的肢體,當載滿火藥的車廂由黑變白、由白變紫的時候,空氣的濃縮與壓迫終於令馬車變成一團衝天火光!火光形成一顆蘑菇形煙團,隨著衝擊波和氣流地分散直衝天宇。

在這個時候。維耶羅那的音樂全部暫停,取而代之的是暴鳴地餘震和大地的不斷抖顫!行人互相扶持、女子和孩子們驚恐地左顧右盼。儘管烈火組成地光團已經消散,可城市中心的遇襲地點還在蒸騰滾滾黑煙。警哨和兵馬奔行的聲音在所有的街道上呼喝起來。大隊的近衛軍騎士根本顧不得行人地安危,他們發瘋一樣沖向事發地點。

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帶著整整一團的禁衛騎士趕到西葡斯領事館的時候。四五輛救火車已經在街道邊一字排開。城衛救火隊員們不斷壓動車體水箱里的水乘,負責控制火情的隊員就把連接帆膠水管的噴頭伸向火光跳躍的災場。

在混亂的現場,人頭涌動、各種各樣的呼喊和救傷馬車不斷發出的警哨響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向院落裡面沖,只有奧斯卡像沒事人一樣呆坐在馬上。

西葡斯領事館在劇烈地爆炸中化為一片廢墟。原先的三層獨樓只剩下最內進的一層殘牆。不斷有救傷隊員從災場地濃煙中鑽出來,他們抬著殘破的屍首,攙著缺胳膊少腿的傷員。奧斯卡直到這時才從禁衛騎士中間走出來,他攔住一名救傷隊員,這名隊員懷抱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士,女士地羅裙還像往常那樣光鮮亮麗,她用一手緊緊攬住救傷隊員的脖子,而另外一手……奧斯卡只看到一截慘白的肘骨 連著焦黑碎肉。

「還有多少倖存者?」泰坦親王盯著救傷隊員的眼睛,他不願把視線落在可憐的女人身上。

「殿下……這是最後一位!」

奧斯卡就無奈地點了點頭,在這種事面前。包括他在內的整個人類似乎完全失去語言。

廢墟的發掘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無數火把將現場映得燈火通明。

救傷隊員翻開了每一塊磚頭、每一塊斷壁,他們把完整的屍體都放到附近的一所教堂里。而碎肉和零散的肢體就用毯子包起來、攤在路邊等待編號,以便死者的同事和家屬進行辨認。不過……偶爾還是有振奮人心的消息!當一位救傷隊員從廢墟斷壁的夾縫裡拖出西葡斯領事夫婦六歲大的兒子時,整個現場都歡呼起來,所有參與發掘工作的軍人都圍了上來。無數雙手拖舉著幸運的男孩兒離開地獄般的現場。火光映紅了每一張笑臉,人們就像獲得新生兒一樣奔走相告,就像神誕節的狂歡遊行一樣護送著僥倖得以存活的少年。

儘管近衛軍第五軍區司令部派出大量軍兵封鎖現場、封鎖城市,但熱情開朗的維耶羅那市民還是自發地走上街頭,不過他們的情感已經變成極度悲憤。受害者是從西葡斯遠道而來的外交人員,他們的傷亡雖然不關泰坦民眾的事,但維耶羅那市民的榮譽感和責任心不允許自己的城市發生這種人神共憤的慘案。

不顧丈夫的阻撓,當代的安魯主母薩沙伊夫人會同維耶羅那地區的主教團,在森羅萬宮廣場為死難者守夜。宮殿前的人群越聚越多,在凌晨十分就已匯聚兩三萬人。沒人能夠形容兩三萬支燭火在一片星空下同時閃爍的光景,人們合著地區主教的祈禱唱起安魂彌撒聖歌,這一唱就是一整夜。

疲倦至極的薩沙伊在守夜的人群逐漸散去的時候也沒有安歇下來,此時已是清晨,天光給悲傷的維耶羅那送來絲絲縷縷的冷霧,安魯主母便約會了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和幾位在維耶羅那舉足輕重的貴婦人,她們步行前往事發現場。

救傷隊員已經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他們對安魯主母的到來報以熱烈的歡呼,薩沙伊親吻了面前的每一張面孔,這些面孔上有死者的血跡和生者的油汗,但安魯主母一點都不在乎,她肯定每個人的工作,並邀請主教大人在現場重複了一遍安魂彌撒,結果早起的市民乾脆又組織了一次新的抗議遊行。

這次遊行已使人們擺脫了悲傷,填滿情緒和空氣的只是對異教徒的憎恨。忘了告訴大家,就在凌晨的時候,維耶羅那所有的報館都收到一封公開信。信件署名為「朝聖黨游擊隊」

信件聲稱朝聖黨游擊隊為此次自殺性馬車爆炸案負責,如果西葡斯王庭繼續迫害神聖地真神子民,朝聖黨將把恐怖襲擊推向新的高峰;同時。泰坦當權者如若一意孤行,繼續深入發展武裝干涉斯洛文里亞內政的圖謀。罪惡骯髒墮落地維耶羅那就會變成聖戰者的戰場。

當奧斯卡醒來地時候,卧床邊的小桌上就擺著全文登載恐怖份子發言的維耶羅那晨報,像看到新鮮事兒一樣的泰坦親王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驚得身邊的女人一陣大呼小叫。

翠妮蒂正是貪睡地年紀,與男人的痴纏更是讓她的身心體態發育得異常完美。年輕的小女人就像往常那樣用自己修長的大腿纏緊男人。

她親昵地吻了吻男人的肩膀,邀請他再多睡一會兒,奧斯卡只是笑了笑,然後便端起手邊的咖啡。

這意味著該起床了!翠妮蒂便作勢痛苦地勢呻吟一聲,她無奈地放開男人,又動作頗大地翻了個身,不多一會兒便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奧斯卡將裘皮毯子搭在動人的女體上,他躡手躡腳地走進浴室,用微涼的泉水洗脫了身上地戰績和鮮紅的吻痕。

在浴缸里,泰坦親王將恐怖份子的發言看了又看。直到百無聊賴地時候才把這份報紙丟到一邊。他帶著一身水跡走進與浴室連通的衣帽間,早已恭候在此的森羅萬總管和垂手而立的侍從們立刻圍了上來。

「看報紙了嗎?」奧斯卡在等待穿衣地時候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大學畢業生,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輕輕點頭。他親自給親王殿下取來外裳。

「局座!您不會知道市面上有多麼混亂!」迪亞巴克爾一邊為親王穿衣一邊憂心重重地說了起來。「而且……西葡斯人的態度十分古怪,他們沒有公開譴責朝聖黨,而是把維耶羅那地區的僑民送進第五軍區的兵營,還有……」

「還有什麼?」奧斯卡看出了年輕人的猶豫。

盧卡斯惱火地啐了一口。「埃塔在維耶羅那地區的密探和行動人員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連那艘遠道而來的大帆船也在凌晨起錨離港!西葡斯人擺明了轉入地下,找不到目標的朝聖黨就會把氣撒在維耶羅那身上。」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讓他們再折騰一陣子,我還有些耐心。」

盧卡斯正在整理親王殿下的衣領,他突然停了下來。「頭兒!市民階層甚至是整個社會的憤怒對我們未來的行動的確有利。可今天早上,個別參與抗議遊行的市民隊伍已經發出反戰呼聲,他們強烈要求南方政府停止軍事調動,並要求帝國中央給予裁決。」

奧斯卡的面孔終於冷了下來,「是有人挑唆……還是市民自發的?」

盧卡斯輕輕搖頭,「內衛司布雷松爵士剛剛展開調查工作,我們還得等上一段時間才能知道結果。」

奧斯卡沒好氣地調轉頭,「老百姓就是這樣!吃得飽穿得暖就開始說三道四,他們也不想想是誰給南方帶去和平!」

迪亞巴克爾子爵沒再說什麼,他和親王殿下並肩走出衣帽間,並像個真正的大學生那樣恭謹地傾聽親王的抱怨。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將南方視為私有財產的泰坦親王並沒對石號正午的爆炸慘案發表任何公開聲明,他在事後一個星期一直躲在軍情南方分局戒備森嚴的大院里,與集團軍群以及水仙郡方面的聯絡官和參謀團反覆論證燈塔計畫的最終方案。期間安魯主母找過他幾次,據說兩人還在軍情分局裡面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在場的人都聽到薩沙伊夫人在臨走的時候向身邊的伊利莎白小姐大聲叫喊:「他是頭冷血動物……我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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