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第七章

教歷801年2月19日,星期六,確切一點說是這一天的午時四分。這個時間在光明神教的經典著作中被賦予了奇特的含義,神明在創世之初的第四分鐘淘汰了那些失敗的作品,而這個時間就意味著死亡,對葬禮再適合不過。

皇室書記處為前帝國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置辦了盛大隆重的國葬,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華蓋雲集、高朋滿座。不管特勤處長生前是否討人喜歡,觀禮的來賓都是一副痛失知己的神情,這令陪侍女皇陛下的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苦笑不已,他在史籍冊上對盛大國葬的描述只有一句,而且還是題外話——「人啊……只在棺木中才能知曉世間的一切虛偽和生活的蒼白,如果你擁有一座水晶棺里,那麼你會看得更透徹!」

魯道夫就躺在水晶棺里,這件稀罕物是他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按照前特勤處長的遺囑,人們從伯爵官邸的地下室里抬出了這件價值連城的物事,然後把霍斯家族最後一位伯爵收拾得整整齊齊,安放到棺木里。據說女皇陛下在得知霍斯家族的譜系至此中斷的時候不禁痛哭失聲,皇帝身邊那些善解人意的大臣就陪著掉淚,他們都說霍斯家族是泰坦的國之棟樑、尤其是這個家族的優秀子弟魯道夫·霍斯……

在國葬上致辭是女皇陛下親歷親為的事,她用簡短的開場白表達了自己的悲痛心情,又用長篇大段地回憶展示了帝國第一劊子手的發跡史。誰知道在場的貴族在想些什麼呢?很少有人能夠體會特勤處長地心理,在大部分泰坦貴族的人生信條中。金幣地名利自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永遠不要與司法系統和特勤系統打交道,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本本份份做人。

國葬禮上有一個很奇怪也很尷尬的現象。不知是誰的主意,現場一個軍人也沒有。若在平常。國葬禮必須由聖騎士扶棺,藉以表達帝國對死者地尊重或者說是奉承,可魯道夫·霍斯……據說阿蘭元帥下了嚴令,誰去誰就是混球!於是軍人們都以各種理由避開了葬禮,而女皇陛下在探聽到這件事後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她並不清楚近衛軍統帥與前特勤處長有過一段深仇大恨。

說到仇怨,首都貴族一大早就在談論18號凌晨的事。帝國皇夫、那位位高權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竟在首都的大街上遭遇一個刺客團體的襲擊!人們在驚疑之餘多半要問為什麼,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出現兩種解釋。第一種認為 親王殿下的南征北戰終於遭至仇家的報復;第二種答案……十分隱晦,有心人只是笑了笑,並說這只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這個時間有點突然。

這個時間突然嗎?誰知道阿蘭怎麼想的!他在夜裡睡不塌實,老是想要上廁所;頭腦在白天地某些特定時段也是昏昏沉沉,需要六十克甚至更多濃縮咖啡才能打起精神。一切都表明,近衛軍統帥已經垂垂老矣,卻還做著複雜至極的腦力勞動。

阿蘭元帥是在奧斯涅親王南下維耶羅那的第二天才開始檢討自己地過失。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過失,因為事前沒人想到皇家聖騎士團的克爾納,里茨尼將軍會失手。克爾納,里茨尼為皇室服務了三十年、經手的刺殺行動不下百件,其中只有兩次失手的經歷。這在他過往地戰績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為什麼偏偏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上出現問題?阿蘭最憂心的就是這個。他捫心自問,刺殺失敗就代表自己的晚年要在最高安全保衛條例的陰影中度過了。

沒人能在侵犯安魯之後仍能逍遙快樂地活在世上,安魯人已用四百年的戰鬥史驗證了這句霸氣十足的名言。按照阿蘭的劇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該死於都林,而是斯洛文里亞的戰場上。不過……這只是劇本第一幕的一個場景。

斯洛文里亞戰場足以導致安魯和南方集團軍群的泥足深陷,即便斯洛文里亞王國軍根本不具備與水仙騎士團一較長短的實力,但近衛軍統帥可以通過「國際友人」促成這一點,只要時間允許,當安魯發動戰爭的時候,斯洛文里亞的王室成員已經在英格斯特又或法蘭人的戰船上。

只要斯洛文里亞的正統王室依然存在,對這個國家的佔領和奴役就是不合法的,好事的英格斯特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將海上勢力延伸到亞得里亞甚至是波西斯黑海的機會,只要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出現在混亂的戰場和千夫所指的亂局中,皇家聖騎士總會找到機會擊殺目標。

注意……以上所述只是一個場景,阿蘭還預設了第二個場景,雖然這些事情都沒發生,但一個老人對記憶和思想的陶醉與沉迷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第二個場景……假設!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出現在斯洛文里亞,那麼解釋只能有一個,就是爭勝好強的小親王迫於國內反戰呼聲和國際敵對份子的壓力,放棄了規模空前的燈塔計畫。那麼阿蘭也就在這個時間放過奧斯卡,他會把殺戮的矛頭轉向安魯武裝力量的統帥……費戈·安魯·底波第。

阿蘭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就是——費戈·安魯·底波第為什麼老是打勝仗?近衛軍統帥對安魯的關注不下於北疆上的德意斯人,他研究過安魯全部的戰史,尤其是在七世紀九十年代聲名鵲起的費戈·安魯·底波第!在阿蘭看來,費戈元帥的戰術稱不上高明,有些地方儘是小聰明的痕迹,沒有一點所謂的領袖之風,可波西斯人真的那麼不長進?還是光明神永遠站在安魯背後?這個年輕人地戰績是連阿蘭也會羨慕不已的。

因為費戈·安魯·底波第已經征服了四倍於水仙郡的土地,若是再加上斯洛文里亞,安魯就會是第二個泰坦帝國。一個國中之外國!

所以……費戈·安魯·底波第必須得死!就像他父親那樣!他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都是帝國必須面對地難題!因為說到兩個人的死只能討論先後,絕不能同時為之。

安魯很奇怪!在阿蘭看來。這樣一個支系繁雜、家族成

員眾多地大門閥不可能在領袖意志上保持一個聲音,可安魯人做到了!

他們用軍事統治局巧妙地架空了帝國的東疆總督衙門;用水仙騎士團解決了包括戰事、領土、利益等等一切在內的紛爭,安魯公爵在領地內表現出的控制力比之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就要求帝國在處理安魯地問題上必須考慮安魯公爵的決策,因為安魯其他的家族成員根本就是機械一樣的零部件。這也是帝國無法施行挑撥離間、分而治之這些策略的根本原因。更有甚者,辛苦建立起來用以制衡安魯的內塔加波被水仙人同化了,這又造就了一個更加強大的安魯。

因此……阿蘭先於歷史意識到 任何政治綱略和懷柔政策都已失去掌控安魯、引導安魯的效力,解決問題必須依靠血與火。

這個問題有一個先決條件,阿蘭把握得很清楚。安魯人尊重傳統觀念,他們決不會先於帝國發動針對國內的進攻。這一點無須懷疑,因為安魯的歷史就是建築在依附帝國這一大地基點上的。那麼當時間推延到教歷七世紀末期八世紀初期,安魯失去了夙敵,迎來了自主發展的新局面,帝國與第一大軍閥世家地矛盾就被無限制的放大了。

首先。安魯是帝國的安魯,他的擴張幾乎是安魯自身意志地體現,全然不關莫瑞塞特王朝的事。但西方君主國往往在這個問題上造文章。

他們或以武力威脅、或以外交抗爭,總之就是不想泰坦帝國的版圖繼續東擴,或者像威典國王那樣說得更直接一些……你們擴張,也要分我們一杯羹。

其次。帝國是安魯的帝國!儘管這樣說有點反傳統,而且字面意思太過模糊,但莫瑞塞特王朝基於歷史對安魯的控制已經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徹底終結。可是,我們終於說到一切問題的根源了,那就是莫瑞塞特並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喪失了繼續限制安魯的實力,從這個王朝的皇帝直到首都的官僚階層,他們看到的安魯仍是從前那個守衛東疆的安魯,而不是現在這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基於認識上的歷史缺陷和傳統統治情節的不可逆轉,莫瑞塞特在感受到來自安魯的壓力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加強控制力,說白了就是讓禁錮中的魔獸更聽話一些。而安魯,在感受到皇室加諸在身的鎖鏈越來越緊的同時自然希望進一步的掙脫。

不過……這時說到獨立還早一些,因為安魯的傳統並不允許這種思維的存在,即便有,也只是這個大家族中的非主流思想。既然是非主流思想,除非主流不存在了,要不然它就永遠是次要的。

但話說回來,安魯人所做的一切都似有意無意地向獨立這個問題靠攏。於是……矛盾繼續無限制的放大,可至少,莫瑞塞特還是安魯的皇帝,安魯還是帝國的公卿,只有遵守這個最基本的規則,那麼矛盾的不斷擴大是一方面,真正的衝突則是利益層次和意識形態上的問題了。

最後!我的天!阿蘭總算想起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費戈·安魯·底波第。歷史充滿巧合,但在莫瑞塞特王朝陷入內憂外患的危局時,東疆安魯出現這樣兩個才識卓絕,控制力超群的年輕人,對帝國來說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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