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官邸在都林北郊,那是一座黃磚壘砌的小城堡,左近都是綠油油的草淀和灌木林,寬大的闊葉令四圍不過三十餘米見方的城堡更顯狹小。

一條只能容納一輛馬車通行的石子路在通往大學城方向的國道西側折往奧熱羅男爵的官邸,官邸中的園藝工人在石子路兩側種植了白色和黃色的玫瑰,走在路上,滿是玫瑰的芳香。

奧熱羅男爵並不是那種顧家的好男人,若是不進城,恐怕男爵夫人一年四季也很少能夠見到她的丈夫。這一切都得歸咎於男爵的工作。

作為莫瑞塞特王朝的首席史記官,男爵像皇室機要秘書那樣與帝國國主形影不離、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以及整個宮廷、整個國家在那時那刻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當然,他所記錄的事情都是能夠向外界昭示的,或者說是能夠以史籍的方式留存於世的。在某些場合、某些事件面前,奧熱羅男爵通常都被排除在外,因為一國國主有許多鮮為人知的事迹都要迴避歷史。

在女皇陛下加冕後的第三天,男爵回家了,還帶著位高權重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男爵坐在安魯家族最高品級的馬車裡,親王殿下就在他對面。剛開始的時候,貝爾納多特與帝國皇夫的談話十分愉快,平易近人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完全沒有身為皇夫、親王、近衛軍元帥的自覺,這令奧熱羅男爵受寵若驚,可是後來。事情發生了變化……

貝爾納多特是帝國首席史記官,他對這位大名鼎鼎的親王殿下十分熟悉,當然。男爵熟悉地不是人,而是親王殿下的事迹。史記官打量著親王的臉色……說不出是什麼。貝爾納多特只是覺得。好像是自己說錯話了,但光明神可憐見,剛剛只不過是在口頭上介紹了自己地夫人,他的夫人是曾經地哈寧伯爵小姐,他的老岳父就是前多摩爾加監獄的典獄長。

「是我冒犯您了嗎?」貝爾納多特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定得搞清楚!要不然……禍從口出、下筆斷頭,得罪大人物又或寫了不該寫的東西,那個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哦啦……不!」奧斯卡猛然回神,「該道歉地人是我,我走神兒了!」

貝爾納多特沒再說什麼,他只是狐疑地打量著親王殿下的臉色,他是史記官,他的眼睛和他的羽毛筆一樣銳利,奧斯涅親王的反應只能說明——他有心事。

沉默良久,男爵突然笑了笑。他想到了親王殿下此行的目的,那很有趣。

「殿下,冒昧地問一句。您怎麼會對斯洛文里亞王國感興趣呢?斯洛文里亞實施宗教自由政策。它的國王是西大陸所有神教國家的拒絕往來戶。」

奧斯卡擺了擺手,「沒什麼,水仙郡和南方集團軍在衛國戰爭期間與斯洛文里亞發生了幾次不大不小的邊境衝突,我記得泰坦曾經與斯洛文里亞有過明確地疆土協議。但我找遍軍部所有的檔案也找不到相關資料,然後就有人向我推薦你的家庭資料館,據說你這裡應有盡有。」

貝爾納多特自豪地笑了笑,「您過獎了,那都是我家地先祖留下來的財富,不過斯洛文里亞的資料……咱們還是碰碰運氣吧!說實在的,莫瑞塞特王朝地歷史事件、無論大小,我都有些印象,而您所說的這份邊疆協議我可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它應該是上一代泰坦王朝的產物。」

奧斯卡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車窗外已經出現那座陽光下顯出橙色的小城堡了。

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已經得到僕人的通報,她站在城堡的門廊里等待丈夫,不過石子路上出現的那隊近衛軍騎兵令她感到異常迷惑。

騎兵隊長率先馳進城堡門洞,他向楚楚動人的男爵夫人致以軍禮,然後用一板一眼的官腔對面前這位夫人說,「請奧熱羅男爵家迎接聖駕!」

「迎接聖駕?」羅蘭娜詫異極了,難道是那位剛剛加冕為帝的女皇陛下駕到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男爵夫人轉向身邊呆站著僕人,僕人們這才反應過來,幸好歷史上確實有幾位泰坦君主光臨過首席史記官家的小城堡,要不然他們一定會被突然駕臨的皇帝嚇暈的。

當奧斯卡的馬車駛進城堡門洞的時候,親王看到了已為人婦的羅蘭娜,奧熱羅男爵夫人也已認出那輛鏤刻無數水仙花的華麗馬車。

貝爾納多特第一個跳下馬車,他興奮地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面孔,親王殿下的駕臨對於他的家族來說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史記官對妻子的布置很滿意,也就沒察覺到羅蘭娜眼中的陰鬱和她那僵硬的四肢。

奧斯卡下車了,他的軍靴落在嶄新的大紅色豬皮地氈上。面對從前的……奧斯卡不知該怎樣形容羅蘭娜的身份,他對她的記憶僅僅是出獄前的那次酒會,和求學時代的一些片段。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貝爾納多特向親王攤開手,然後又用另一隻手臂輕輕碰了碰呆站著的妻子。

羅蘭娜即時醒轉,她提起裙擺向曾經的……羅蘭娜不知該怎樣面對奧斯卡,面前這個男人曾經扯開她的胸衣、親吻她的胸脯和嘴唇,可是……羅蘭娜知道比起自己對他的情感,他的回饋貧乏得令人絕望。不過……再說……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還有必要抱怨青春年少時的際遇嗎?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感到說不出的尷尬。首席史記官的妻子向他伸出手背,他就機械地將其捧到唇邊,又像食不知味一樣輕輕吻了一下。

「哦啦……」奧斯卡摸了摸鼻子。這個動作又勾起了男爵夫人的回憶,他在無話可說又或做了傻事地時候才會摸鼻子。羅蘭娜輕輕一笑,既然過去了。就讓它平靜地離開好了。

「四年沒見了!」奧斯卡攪盡腦汁才想到上次分別的時日。

「是三年十個月又二十天!」羅蘭娜說得極為自信。

「你們……認得?」貝爾納多特有些驚異,不過他馬上撫住額頭。

「我想起來了!你們一定認得,內子與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夫人在求學時期是都林大學歷史系的同學,你們一定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地?」

奧斯卡剛想解釋,但羅蘭娜搶先說,「是的沒錯。我與親王殿下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地!」

親王殿下不好再說什麼,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羅蘭娜的面孔,然後便跟隨男爵走進史記官家的大屋。

午餐之前,羅蘭娜和她的丈夫領著帝國親王參觀了一下主屋,史記官家族並不富裕,這從室內樸素的布置就能看得出;但這一代地新月代言人倒也不算落魄,因為奧斯卡發現這個家族最大的財富就是數不盡的典籍,那些從神話時代留存至今的手寫捲軸若是出現在拍賣行,估計會賣出難以想像的天價。

在進入餐廳之前,羅蘭娜的丈夫親自跑到廚房去檢查。奧斯卡總算得到一個機會,他掖住男爵夫人的手臂,問她:「這些年……你怎麼樣?」

羅蘭娜卻說。這裡平常只有她一個人,招待不周,請親王殿下不要怪責。

坐上餐桌,氣氛終於緩和了一些。作為極重傳統的世家門閥,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從小就養成了食不言、寢不語的好習慣,再說這只是平常的家宴,即使一位親王地到訪也不會改變什麼。

這種情況正合奧斯卡的心意,他甚至想辦完事情就趕快離開這兒,他還在琢磨,他是不是一不留神衝撞了光明神?要不然……怎麼會碰到這麼……不好形容的事?

既然是家宴,那麼男爵家地午餐也就算不上豐盛,奧斯卡在拼盤裡挑了一些新鮮的果醬熏魚、切了一小塊白麵包、最後他耐不住男爵的熱心,又揀取一份奶油炸蘑菇。

當男爵夫婦的餐盤還未見底地時候,奧斯涅親王已經結束「戰鬥,」這令羅蘭娜和她的丈夫都感到差異,「這些菜肴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男爵夫人擔心地問。

「哦啦!一點也不!相反,我非常喜歡這種清淡的口味!」奧斯卡一邊解釋一邊捧住微微隆起的小肚腦。「你們知道嗎?德意斯人曾經截去我的一段腸子,所以……我一向吃的不多。」

男爵夫婦打量了一下親王殿下微微發福的體型,他們滿眼都是不信任。

奧斯卡感覺到了,他只得接著解釋,「我說的是真的!德意斯醫師的手段和那個王國的生產方式一樣落後,那次瘡愈以後我就落下一個消化不良的毛病。至於現在這身肥肉,我只能說這是天生帶來的!」

「您身型很勻稱、很健壯!一點也不像您以為的那樣!」史記官連忙為自己開脫,他的意思可不是說親王殿下很肥胖。

「當然!」奧斯卡高興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與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比起來,我可是『相當』瘦弱!」

貝爾納多特開心地笑了起來,與「海怪」比,世上的人就都不用為肥胖煩惱了。男爵邊笑邊轉向自己的妻子,他覺得羅蘭娜也該對親王的笑話有所反應,可他的笑聲嘎然而止,因為他的妻子雙眼通紅,似乎就要哭了。

「呃……抱歉!」男爵夫人用指尖使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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