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第六章

鄉下真是美麗!此時正是夏天,小麥是黃澄澄的,燕麥是綠油油的;乾草在五顏六色的牧場上堆成垛,鵲鳥邁著又長又紅的細腿在田野中的池塘邊散步,喋喋不休地講著外國話。

在田野和牧場周圍有些大森林,森林中流淌著時淺時深的小溪。陽光在森林邊緣才肆無忌憚地拓展開來,耀眼的光彩令大片的牛笈像水草一樣浮動不斷流轉的光。

光彩在西貝格堡的巨大身影中逐漸黯淡下來,青灰色的石壁連接著綠色的田埂,除去那些極具皇家風範的裝飾雕塑,巨大的堡壘就像是一個聳立於田野中的稻草人。

一星期以來,泰坦帝國莫瑞塞特王朝唯一的順位繼承人始終住在西貝格,儘管窗外的一切都是那樣賞心悅目,可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過得並不輕鬆。——皇室書記處的明哲和傳統把尊貴的帝國公主交給了一間黑暗寂寞的房間。房間里擺著一張簡陋的卧床、一個餐桌、一把椅子,似乎……只有朝向窗戶的神台能夠展示泰坦帝國奢糜豪華的皇室氣度。

神台包裹著金漆,在光明神的瓷像兩側擺滿燭台,燭台是十足的黃金打造的,背景是神明造物的油畫,油畫前是一大排抹著金粉的折光板,燭火似乎從未熄滅,因為不斷有人為其更換基座。

阿萊尼斯跪在神像前靜思,其實……她在最開始的兩三天確實是這樣,可時間一長她就不耐煩了!雖然加冕之前的這段冥想是泰坦皇帝地必修課,但對於一個風姿動人、精力充沛的少婦來說。這間陋室、堪比苦行僧的飲食、還有那些不斷在門口向內張望地教士,一切的一切都令阿萊尼斯煩不盛煩!她想找個理由發瘋,她甚至為此計算好步驟。她要先把西貝格堡所有地神教設施全部搗毀,然後再把侍奉皇室的教士全都送上斷頭台……

該死的奧斯卡在幹什麼?阿萊尼斯想。他怎麼還不來救我?我想我快死了!阿萊尼斯就是這樣祈禱的。

遵照傳統,或者說……管他呢!總之是泰坦皇室數百年來留存下來的老掉牙地東西,皇室書記處向地方各大主要君主國發布了加冕公報,那個時候近衛軍仍在與反坦聯盟進行爭鬥。當然,現在近衛軍贏了。

西方王國便爭先恐後地回覆了這份公報。

別去理會西方的下等人在說什麼,坦皇加冕是這個大帝國自己的內政,除了阿萊尼斯和她丈夫,再不幹任何人的事……哦對了!除了一個!拉德里耶六世教宗!

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的行程是經過仔細推敲的,因為新皇的加冕禮要在教宗陛下抵達都林之後才能進入實際操作的階段。教宗是神權世界最尊崇的……說他是個病入膏肓的老頭兒就行了!雖然只有才能他決定神明會否給一個世俗中人皇袍加身,可看看他那副樣子!猩紅熱一樣地老年斑、猥瑣昏黃的眼珠、死魚鱗一樣的皮膚……哎呀呀!阿萊尼斯公主要鼓足所有勇氣才敢親他一口。

算了!大不了謙卑一點,朝他行個跪禮?公主這樣想。就在這個時候,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突然闖進門。

「尼斯,快起來吧,他來了。這一切總算結束啦!」

公主殿下地驚喜完全寫在臉上,她雙手扶地,要先撅起屁股才能完全站起來。

「我的天啊!」阿萊尼斯磨搓著膝蓋。「這真是光明神的福音!我的奧斯卡在哪?」

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笑得前仰後合,她一笑便在眼角擠出好幾條淺淺地細紋,儘管曾經的「帝國嬌陽」不在年輕了,可卡梅倫還是那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再說她的身段和相貌並未被歲月折磨得不堪入目,與之相反,委西阿塞利亞家的侯爵夫人仍是都林上流社會中最動人的那朵月季花。

「怎麼了?不是奧斯卡?」

侯爵夫人攙住帝國儲君的手臂,又用手指戳了一下公主的額頭。

「小女人,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來了一個佝僂背、羅圈腿的意利亞人,你會不會不滿意呢?」

阿萊尼斯誇張地大力拍了一下腦殼,「教宗陛下!這個老不死的總算到了!」

卡梅倫連忙掩住儲君的嘴巴,「我的天啊小女人!你該感謝那個老不死的,他若是在路上多耽擱幾天,你就要多吃幾天苦頭。」

阿萊尼斯興奮地攏起頭髮,教宗來了,這就意味著她在幾天又或幾個星期之後就能成為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

「那……現在我該幹什麼?」

「沐浴我的陛下!姑娘們都為你準備好啦!」

西貝格堡本來有兩間寬敞的天光畫室,可歷史上有位泰坦皇帝對肖像畫極為反感,他將堡壘其中的一間畫室改建成一個大浴池!

大浴池!這樣說一點都不過份。乍一看,室內雲蒸霞蔚,一遇門口的冷氣,潔白的煙霧會像雲朵一樣倏地散開,露出一池仿若望不到邊的碧水。

浴池的設計與維耶羅那森羅萬宮的那間溫泉室別無二致,看來兩者都是同一位皇帝督造的。在晴朗的白日,陽光從敞開一排的天窗里灑了進來,點亮霧靄和水面。宮廷侍從在池邊擺滿坐墊和各種寬葉觀賞植物;浴池內里還聳立著一座假山,假山上也有植物,在稍稍高出水面的山石上蹲著兩隻尊榮英武的黃金獅子,獅子大張著口,不斷向池中噴吐冒著蒸汽的水流。

阿萊尼斯在門口停了下來,宮門兩邊的侍女為她摘下身上披著的羽紗,帝國公主便露出結實豐滿的大腿和高聳的半個胸脯。皇儲緊了緊身上地浴巾,她笑著迎向室內的女伴們。

這些出身顯赫高貴的女人都是公主地朋友,她們年輕、聒噪!儘管有些已經嫁為人婦。可她們仍像從前那樣喜歡玩鬧。

一個面孔青白的女孩兒突然竄了過來,看來她已經在浴室里呆很久了,她為阿萊尼斯戴上一頂花環。然後煞有介事地跪了下來。

「女皇陛下萬歲!」

阿萊尼斯無所適從,她只能靦腆地笑。

浴室里地小姐和夫人都圍了上來。她們紛紛向公主殿下行禮,還張口閉口「女皇陛下」地叫。

「都別這樣!拜託你們!」阿萊尼斯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息。

「這有什麼!您就是我們的女皇!帝國的女皇!」

「是啊是啊!我們只是演習一下!」

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在附和。

「好吧好吧!隨你們便吧!你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帝國公主只得妥協,不過說真的,阿萊尼斯地笑臉帶著盈滿自信與矜持的驕傲,看得出。她對眼前的表演滿意極了,而且完全樂在其中。

興高采烈的女伴們簇擁這公主走到池邊,在得到公主的允許之後便為她揭下身上的浴巾,面對阿萊尼斯那副連女人見了也要多看幾眼的胴體,在場的夫人和小姐又獻上恰倒好處的恭維,一個大膽的女孩子還偷抓了一把公主地乳房,結果她和阿萊尼斯一塊兒「哇」地一聲叫了起來。

阿萊尼斯泡在浴池裡,她對女人們笑著說,「我們的布埃德侯爵小姐是怎麼了?難道能讓她動心的只有女人嗎?」

布埃德侯爵小姐看了看自己地手,又看了看公主殿下的胸部。「我的天啊。她們可真結實!」

周圍的女人們大聲笑了起來,她們委婉地嘲諷狀似發育不良地拉朵布埃德。

「可別把我們的小精靈惹惱了!」阿萊尼斯竟然在為這個偷抓自己的女孩兒解圍。「我說……帝國特勤處長可是她的教父,她要是到魯道夫·霍斯伯爵那告一狀。估計你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您千萬別這麼說!」拉朵·布埃德侯爵小姐連忙擺手,不過她的聲音已經低了下來。「我始終懷疑……我的教父、魯道夫·霍斯伯爵,他可能一直在打我的主意。」

女人們笑得更大聲了!阿萊尼斯甚至笑得前仰後合!

「你真是算了吧!你憑什麼?」帝國公主邊說邊掀起侯爵小姐的裙擺,周圍的女人都來幫忙。她們打算把尖叫著的拉朵小姐脫個精光,然後仔細研究一下這個大言不慚的女孩兒憑什麼認為魯道夫·霍斯那個性變態會喜歡她。

終於,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喊停了,女人們立刻放開可憐的拉朵小姐,然後各自退到角落,有的對付水果,有的繼續討論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的性歸屬。

看到這一幕,相信大家都開始懷疑了,這位正當年的侯爵夫人為什麼會有如此威勢呢?也許卡梅倫的個人魅力確實佔據上風,但在這之前,熟悉首都貴族圈的人幾乎沒聽過她的名字。這要從她的丈夫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說起。紀伯納曾是一名年輕的外交官,在泰坦帝國駐英大使館工作,可年輕的侯爵對英格人的探險精神極為著迷,他丟下工作登上一艘遠洋船,開始了一場歷時五年的海外之旅,如果要說更離譜的,那就是他在旅行時還帶上了自己的妻子,遠洋船隊里唯一的女性——貌美如花的卡梅倫。

據說船隊在離開英格斯特的港口之後一度在大海上失去蹤影,有時隔上七八個月才能聽到他們的消息,可最終,這支探險船隊還是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音信,而且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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