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第五章

教歷800年,四五月間,這大概是第一次泰坦衛國戰爭的頭一年,也是最初的、最難熬的一段時期。駐守在這個大帝國西部疆土上的近衛軍只是不停地撤退,他們撤離城市、撤離村鎮、撤離堡壘,將一片黑暗留給侵略者和堅強地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泰坦子民。

800年,人們都說這是戰爭的頭一年,這是因為誰都不知道戰爭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在夜間的一片黑暗中,侵略者的鐵蹄和閃亮的刀槍會令見證這一切的人產生一種病態的審美快感。黑暗和即將到來的奴役令泰坦人感到一種新的顫動,這是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在危機來臨時才會產生的動搖。這時人們會說,軍人跑了,把壯麗的祖國山河交給了西方來的下等人!

西方來的「下等人」在半個月的時間內突入泰坦西疆二百多公里。

他們燃起的燈火遍布整個佔領區,令路過的泰坦人望而生畏。

在一些民眾聚居的市鎮,不願屈服的神聖子民用徹夜的黑暗迎接侵略者。黑暗把一排排房屋變成了小村舍,把千篇一律的大街變成細心人要手持火把走路的鄉間小道,有時在這樣的情況下,最沉悶的街道也儼如一溜憧憧鬼影。

這時候,只有來往穿梭的軍隊郵差,提著一盞燈籠,像塔樓一樣引人注目。郵差懷揣這支或是那支部隊的信件,在泰坦的國土上飛奔。

他的馬速度很快,夜風撕裂燈火。讓這名孤單地騎士像尋覓天堂的魂魄一般上下飄動。郵差披著星光,好像他是黑夜這片無助的區域中唯一地生還者。

我們可以在漢密爾頓宮的地圖壁畫上看到,由帝國西方去往內地地國道並不多。確切一點說,連那些連接市鎮和鄉村的小路都不算的話國道只有三條。一條由近衛軍第十三軍區的邊境兵站開始。經過薩維西省全境,在首府路德維林轉向西南方的首都特區;另外一條在西方集團軍群駐守地防線最南端,經過羅芬納爾省,沿著佐蘭加沙濕地的邊緣轉向東北方向的多摩爾省,最後經由多摩爾加方向進入首都區。

最後。謝天謝地!西方反坦聯盟軍的主力部隊選擇了這條吃力不討好的道路。他們在突破薩維西省的邊境防線之後繼續向東北行軍,在五月上旬佔據修內爾城。修內爾是一座修道院盛行的宗教城市,同時它也是最後一條西部國道的起點。在這條國道的中段坐落著堅固的傑布靈要塞,不過,要抵達這座要塞地話還要穿越肖伯河上的一個渡口。

「但是……不要小看這個渡口!」反坦聯盟軍中的一位高階將校發言了,「泰坦人在渡口附近地河谷地區還有周圍的高地上建造了五座陵堡!」

「梵蒂,你擔心了?」盧塞七世國王睜開惺忪的睡眼,他面戴微笑,並用一種促狹的眼光打量著他地武裝部隊最高司令官。

拉梵蒂·穆廖爾塞元帥是個地道的荷茵蘭人,留著荷茵蘭貴族慣常擁有的一臉濃密的黃鬍子。不過拉梵蒂元帥的面色可是一點都不樂觀。

他那精心保養的面容上帶著焦慮的神情。

「我的陛下!如果我們只有80幾個師,三十餘萬人,我想我們還是適可而止!」

盧塞七世聳了聳肩。「那麼請您告訴我,什麼才是適可而止?到哪裡才算適可而止?」

荷茵蘭元帥啞口不語,他的國王說得沒錯!真正的適可而止是在談判桌上才會發生的事情,反坦聯盟既然已經攻入泰坦的國土。那麼除了與堅強倔強的泰坦人分出勝負,估計再沒其他的辦法,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勝負還是未知數!

不過……拉梵蒂·穆廖爾塞元帥是西方王國中倍受矚目的軍事家,他的著作一直被各國軍事學院引為教材,所以!在這位元帥看來,勝負還是未知數這種說法充其量只是一種委婉的官方詞令,如果讓他說實話或是做點實事,他會告訴他的國王在仍未遭遇泰坦人的反攻集群之前趕快回家。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是真正參與戰爭的軍人能夠左右得了的。拉梵蒂並沒對他的國王說實話,他也選擇了一種委婉的詞令,就像剛剛!他對他的國王說,泰坦近衛軍在渡口附近建造了五座陵堡。言外之意就是——聯盟軍沒把握攻佔這些重要的軍事據點。

「所以……我們只能將中央集群散開,圍繞渡口,建立五個突出部!」來自法蘭王國軍的龐蒂埃·貢瓦日上將向荷茵蘭國王攤開了肖伯河極其附近地區的戰術地圖。

「那樣的話……我們的兵力會不會太過分散?」

拉梵蒂望了望黑眼睛的法蘭將軍,又望了望他的國王,最後他只得苦惱地嘆息了一聲。

「我的陛下,就目前的情況看……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盧塞七世點了點頭,他沖著聯盟軍的兩位最高指揮官攤開手。「先生們,雖然泰坦人經營西部防線已經有三四百年的歷史,但在我看來,他們的防線還是存在這樣或那樣的漏洞!比方說這個連通傑布靈要塞的渡口。若是我的話,我會將傑布靈要塞建在渡口上,而不是深入肖伯河谷的中下游地區,那樣會給來犯的敵人展開兵力的戰略空間,對泰坦一點好處都沒有!」

拉梵蒂點了點頭,但他在心裡卻搖了搖頭。他的國王並不是一位軍事家,他的國王習慣用自以為是或一種自戀的眼光看待問題。就拿連通傑布靈要塞的這個渡口來說,如果拉梵蒂猜得沒錯,那麼渡口和傑布靈要塞之間留空的這段戰略空間應是泰坦人布置的一個巨大地陷阱!再確切一點,那裡是一個經營了四百年、完善了四百年的戰略陷阱。

渡口極其附近地區的五座陵堡壘是這個陷阱用以吸引敵人、牽制敵人地誘餌,在敵人啃食狀似味美多汁的誘餌時。位列戰陣後方地泰坦近衛軍會向傑布靈要塞前線追加數以萬計的援兵。一旦敵人突破肖伯河,那麼要塞與渡口之間的大平原就是最理想的決戰場所,到時候……在渡口周邊地區磨損了意志消亡了一部分有生力量的聯軍主

力根本沒辦法抵擋泰坦人地反攻集群。如果決戰失利……很難想像深入肖伯河中下游地區的聯盟軍還能不能回到渡口。那時的河流將是無數異國士兵的葬身之地。

拉梵蒂想了想,作為一位元帥。他有必要提醒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可這位主宰者偏偏是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拉梵蒂狀似聚精會神地打量著一旁滔滔不絕的龐蒂埃·貢瓦日上將,他知道這傢伙也是一個聰明人,可聰明的軍人不該遇上長就一臉倒霉相的君主,為什麼自己不是威典國王的部下?荷茵蘭元帥竟然這樣想。如果他的主宰者是里約里耶姆一世陛下,那麼日子一定過得比現在舒坦多了。

「郵差到了!」一名通訊官在門口發出呼叫,室內地軍人立刻仰起昏昏欲睡的額頭。

聯盟軍前敵總指揮龐蒂埃上將接過了信使遞上來的軍報,他將紅色地信封向荷茵蘭國王示意了一下,盧塞七世謙讓地擺了擺手。龐蒂埃上將便自行拆開信封、取出信件。

「呵呵!我們的前鋒已經看到渡口地區的燈火!」法蘭將軍向坐滿一室的軍人微笑起來。

似乎……在場地人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荷茵蘭元帥卻皺緊了眉頭。

「有這麼快嗎?」

「這沒什麼不好!」盧塞七世欣喜地接過軍報,「我們的軍人等不及了!我很高興看到這一切!」

拉梵蒂元帥未置一詞,在他看來,一片大好的前鋒進軍形勢有一多半都是泰坦人的功勞。這封軍報只能說明……等不及的人應是泰坦近衛軍!

這是800年5月17日深夜發生的事情。修內爾城只有侵略者才會在半夜上街遊盪。這座城市位於敵戰區的地理中心,四方的老百姓即使在這樣的夜晚也能看到聖魯依斯修道院塔樓上的燈火。

聖魯依斯修道院的火光!說實話。聖魯依斯修道院原本是沒有光火的,這是敵人為了拱衛漆黑的城市設立的軍事設施。來自西方的下等人在修道院的尖頂塔樓上樹立了三塊明晃晃的銅板,又在樓內燃起篝火。

利用銅板折光照明。昏黃的火光只能照亮城市的一部分,人們在最初見到這一切的時候頗有些大驚小怪,因為虔誠的泰坦信徒誤以為瞧見了神通廣大的空中魔王,光亮憑藉黑暗的羽翼。隨著長長光柱的末梢,在繁星之間行進。

氣派非凡的聖魯依斯修道院被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立為戰場指揮部,這裡集中著侵略者的各部長官。當塔樓上的衛兵調轉黃銅折板照亮修道院大門的時候,一隊騎士策馬而出,他們沖入漆黑的城市,沿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國道奔向前線。

相信再過不久,反坦聯盟指揮部的作戰命令就會送達前線,那個時候,三十萬人的主力集群就會在長達二十多公里的河谷鋒線地區形成五個突出部。而接下來,泰坦人守衛渡口的五座堡壘就會相繼遭殃。

「也許……我們的堡壘會在敵人的進攻中毀於一旦!」泰坦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面色不郁地打量著坐在首位上的銀狐阿蘭。

近衛軍統帥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只說了半句話的老朋友,他就知道魯賓不會將事情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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