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第五章

從都林去往東方,最近的路只有一條。從首都東郊轉上國道,沿國道穿越無主森林,第一站就是近衛軍第一軍區的漢諾德要塞。漢諾德堡是都林的東大門,可自從水仙騎士駐守東方以來,還沒有敵人從這個方向進攻都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他的紅虎輕騎兵在漢諾德堡簡單打發了早餐,然後他們就馳上通往水仙郡的戰道。從戰術地圖上看,這條戰道的走向幾乎是一條直線,是莫瑞塞特王朝投入重金開闢的,主要用於向水仙前線運輸輜重物資。除此之外,它還可以讓親王一行在短短的20天之內抵達安魯的東疆領地。

奧斯卡已經忘記多久沒有離開馬背了,他的小雷束爾已經是一個結實的小夥子,可長途跋涉還是讓小奧斯路漸漸顯現出疲憊的神情,小奧斯路試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也試過渾身布滿汗珠的時候洇渡冰冷的河流,小奧斯路只要一想起那個狀況就渾身打哆嗦,它記得隊伍里的一個小夥伴當場就在冰冷的河水裡癱瘓了。

「快點!你們這些肉蟲!再快點!」

奧斯涅元帥的言辭突然變得貧乏極了,他除了上面那個就不會說別的。紅虎的輕騎兵是最精善長途奔襲的隊伍,他們已經很快了,而且 能夠回家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可元帥那副見了大鬼地嘴臉實在太掃興了。

奧斯卡沒讓他地騎士知道真相。只是讓他們盡一切可能快些趕路。

如果他對這些傻小子直接說——咱們水仙騎士的統帥有危險!那就不同了。這些虎崽子會給自己安上翅膀,然後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奧斯卡不想說,對誰都不想說,他有幻覺,他認為事情絕對不是那樣的!

薩沙伊肯定地知道,家裡、或者是哥哥,一定發生什麼事了!要不然她的小奧斯卡不會將她從卧室里拖出來,然後又給了她一匹馬。小小姐吃了不少苦,女孩子怕冷。駿馬賓士時帶起的冷風割裂了她的皮膚;她還怕大腿內側的擦傷,長途跋涉已令她磨壞了兩副皮護腿,馬鞍和大腿摩擦的位置像刀割一樣疼。

不過「薩沙始終都沒抱怨什麼,她看到哥哥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任何形式地盤問都是白搭,沒人能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告訴你他不想說的。教歷800年元月9日,在戰道旁一個叫布爾辛茨拉克的小村落,親王殿下和他的騎兵師不得不停下來休整。並不是奧斯卡不想走,而是被他輕忽了的妹妹終於出狀況了。

薩沙伊大腿內側的傷口已經發炎。血水和膿水將傷口粘在她的馬褲上。在她的哥哥撕開馬褲為她清洗患處地時候。她發出爆炸一樣地慘叫聲。血水在行軍床上積上一個小血渦,看得她地哥哥心驚肉跳。

奧斯卡沒說什麼,他只是向妹妹道歉,然後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高燒已然令薩沙伊的神志陷入混沌,她用微笑回應了這個多少都有些薄情寡意、等到發現狀況才懂得珍惜的男人。

「為什麼不告訴我?」奧斯卡焦慮地瞪著妹妹。他本來想說他的行程耽誤不得。

「我以為我能挺過去。」薩沙仍在微笑,可她是想說,這種事是該由哥哥來發現的,可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我可以在這兒養傷,你快上路吧!」薩沙倔強地展示著堅強。

「開什麼玩笑?」奧斯卡攬住妹妹地頭,讓胸懷的味道充斥小女人的口鼻,「我不會離開你的,再說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分開咱們!」

「真的嗎?」薩沙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喜歡哥哥這樣說,她喜歡哥哥的承諾。

「哦啦!在這種事上我可沒騙過你!」奧斯卡就對妹妹笑。

「那就是說在別的事情上你有騙過我嘍?」

奧斯卡只得苦笑,他攬緊妹妹,不讓她再胡思亂想。

家信是在800年元月12號抵達布爾辛茨拉克。這天很清爽,萬里無雲,只有微涼的東北風。遠山在平原的邊緣孤單地挺立,地平線混合了太陽的冷光,變得異常模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渲染悲哀的氛圍,至少……奧斯卡找不到任何不祥的信號。

近衛軍元帥正在村落邊的小池塘里洗馬,他遠遠就看到戰道上躍動著的一縷塵煙。那是一個通訊小隊,來自安魯哈啦舍恩布隆宮的大本營。這個通訊小隊的負責人竟然是一位水仙少將,這讓迎接他的羅蘭·朱列爾上校有點詫異。

「這是幹嘛?家裡在服喪嗎?」羅蘭上校難以置信地望著通訊小隊撐起的那面白色的猛虎水仙旗。

少將通訊官沒有言語,他跳下戰馬,沖呆愣著的四少爺立正敬禮,然後便將那封家信遞了上去。

信是費戈寫的,奧斯卡對二哥的筆跡不是很熟悉,可他畢竟識字,但他在看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被腦中揮出的重拳徹底擊暈了。

費戈·安魯·底波第在信中心………

「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是在舍恩布隆宮他的那間辦公室里,他躺在一張行軍床上,白色的床單染著血泊。父親稍稍扭轉頭就看到了我和他對面養了十幾條金魚的大魚缸,他微微睜開眼,我便看到其中滿是淡對生死的鎮定和對兒子的信賴。我不知該說什麼,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窘迫。」

「父親被一把匕首刺穿軟肋,他已知自己將不久於世。然而他還是修整了鬍子。也許還貼過面膜。我緊挨著父親躺了下去,就在父親地血泊里。不知為什麼,幾分鐘之後,我幾乎睡著了,是父親地呼喚叫醒了我,他說:『奧斯卡』……『奧斯卡該回來了,』然後父親悄然而逝,留下我一個……」

奧斯卡收好家信,他擺脫了那些騎士。他的妹妹還在病床上休息,他就抱住她,幻想費戈和父親緊挨著的樣子。如今想來,他從未和父親有過任何洋溢著溫馨的回憶。他在小時候就討厭父親,因為他的母親總會在見到父親之後變得極不開心,正是這個原因,奧斯卡也開始迴避父親,不過現在。他只希望光明神能夠寬恕他的罪責。

「你哭了?」薩沙撫著哥哥的面孔。

「是的。我哭了!」奧斯卡哽咽著說。

來自水仙郡的邸報是在19號到達皇室書記處地辦公室。宮廷長官拉斯頓·坎布雷侯爵當即便將安魯元帥遇刺身亡的消息下發政府各部。首都的報紙是在第二天刊登了皇室訃告,於是都林城又被悲劇感染了。人們都說,三世陛下和安魯公爵都離開人世,這表明泰坦的大廈正在崩塌。

阿萊尼斯攥著皇室訃告,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感情……因為在她看來,公公是好人。但誰叫他是安魯公爵呢?再說他的小兒子已經把刺殺他的主謀——想這個幹嘛?帝國公主撇了撇頭,她的肚子又在陣痛,越來越頻繁,她沒有多少身為母親地自覺,只是不斷祈禱這一切趕快結束。

東疆安魯地喪事會辦得很體面,首都貴族都相信這一點,安魯家還有一個能征善戰地二兒子,還有一個敢打敢拼的小兒子,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在離開人世的時候不會有什麼遺憾的,他比三世陛下省心得多。

三世陛下也有兩個兒子,但提起這兩個兒子還真讓人頭疼,尤其是身為皇儲的大殿下盧比勒。玩弄男寵和那些美少年也就罷了,他不該冷落妻子,並讓妻子做出那種齷齪下賤的事。

800年元月16日,都林城剛剛下過雪,白色地雪花似乎將世界上的污穢都掩藏起來了,可人們急待發掘。貴族元老院的宮殿又開始激烈地爭吵,緣於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針對皇儲的妻子、也就是埃瑟芬·克里騰森大殿下的指控。

這項指控並不是空穴來風,熟悉盧比勒大殿下的人都知道他和妻子分居兩室,兩間卧室在城裡隔著好幾公里呢!就像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提問的那樣,如果皇儲夫婦分居的事情屬實,那麼埃瑟芬·克里騰森公主的女兒,也就是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小公主是從哪來的?

一部分貴族議員認為,這項指控是對皇室的挑釁,是陰謀顛覆國家政權的行徑;一部分人又指出,指控只是就事論事,皇室的家務也是國家事務的一部分,至少得搞清楚;最後那部分議員的態度比較鮮明,他們公開集會,並向皇室書記處遞交了罷黜皇儲的聯名上書。

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沒有任何證據能夠驗明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這位小公主的出身,那麼她的母親和假父親都要跟著倒霉!一位國主擁有這樣的污點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泰坦貴族不會接受這樣窩囊的皇帝,更不會接受如此骯髒的皇后。

皇室書記處似乎仍打算繼續觀望下去,畢竟當前的泰坦沒有皇帝,一切都還是未知數。盧比勒大殿下的宮廷靜悄悄的,只有一些堅決支持正統的大臣在往返奔走。但時局並不樂觀,這些大臣的面孔都帶著慌急的神色,可盧比勒似乎並不太將指控當回事,他只是覺得妻子挺可憐,埃瑟芬和小公主都是無辜的。

在西貝格堡,皇儲殿下和他的母親羅琳凱特皇后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其實盧比勒從來都沒與母親爭吵過,往常都是母親在數落,然後他在一邊聽著。

這次不同,在西貝格堡陪伴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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