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第四章

阿萊尼斯做了一夜的夢,她夢見自己掉進一個擁擠著海蜇的池塘里。在池塘飼養海蜇?真是算了吧,阿萊尼斯也覺得這不合邏輯,可這走夢,她也就無所謂地做了下去。

夢境大概是這樣的,帝國公主和她的丈夫在飼養海蜇,海蜇「大而肥」長勢喜人,她和她的丈夫就開心的笑。後來事情發生變化了,海蜇長出了有毒的刺須,刺須可以躍出水面攻擊人。阿萊尼斯被一根比刺須還大的觸手拖進水裡,她向丈夫呼救,可她的奧斯卡始終掛著那副討厭的笑容。

公主殿下被那些飄著絨毛的刺須嚇壞了,而肥大的海蜇在互相碰撞的時候還會發出藍色的電光。刺須並沒有攻擊阿萊尼斯,這些柔軟的肢體纏繞著一個男人,並將這個男人拖到女人的面前,阿萊尼斯瞪大眼睛,她發現這個正在腐爛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她的父親戴著皇冠。

「你沒事吧?」

公主抹了一把濕淋淋的額頭,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現在是什麼時候?」

奧斯卡看了看窗外,天陰沉沉的,「應該走中午了,若走按照國葬的時間計算,現在該是時候了。」

公主掀開冰涼的絨被,這張床她是再也不想呆了。她的丈夫扶她走到洗漱室,並為她按響召喚侍者的銅鈴。侍者魚貫而入。這些皇室僕從都換上黑色地外套。看上去就是那種令人厭煩地樣子。

阿萊尼斯揮了揮手,「還是我自己來吧!」

奧斯卡就聳了聳,他看著妻子仔細的洗臉,然後又用一些男人根本不屑於顧的海藻泥敷臉,再洗凈那團墨綠色的「變質」物體之後,公主又用富含多種天然物質的保養精華素塗臉。親王終於移開視線,他不知道天底下的公主是不是都這樣,他只知道他的阿菜尼斯非常在乎臉面。

帝國公主的腹部已經有了結實的隆起,一個健康地胎兒正在成長。奧斯卡在放棄關注妻子的面孔之後就去打量這個胎兒。他自然什麼都看不出,只能用複雜的眼光看待這一切。

冷水和各種潔面用品讓阿萊尼斯的面容慘白得駭人,她將光裸的後背朝向丈夫,奧斯卡便為她繫緊裙圍匕的紐扣,然後又像一個老媽子那樣為公主拉緊柬腰和束胸。

阿萊尼斯有些疼,也有些氣喘,束腰和束胸是男人們為了滿足自身的低級趣味和感官享受才被製造出來的,這些烘托腰身和乳房曲線地東西名義上是欣賞女人。實際上是折磨女人。

公主皺起了眉頭。男人地手勁兒果然很大。她地乳房因為母體的原因而不斷漲大,隆起的肚皮也在束腰的壓迫下變得更為突出。

「你確定要這樣嗎?會不會傷到胎兒?」公主的丈夫有些擔心。

「沒問題!「阿萊尼斯輕輕喘著,「天底下的孕婦都走這麼過來地!」

「真可憐!「奧斯卡吻了吻妻子雪白的頸子。阿萊尼斯轉過身,她凝視著自己的愛人。奧斯卡微微一笑,「幹嘛這樣看著我?「公主回過神,「沒什麼……」

帝國親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了!裁縫來過了,他已經把你拿過去的那件禮服改成了喪禮服,我看了一下,似乎沒什麼問題,就替你收下了。要試試嗎?」

「當然!」阿萊尼斯揉了揉額頭,「我估計這個星期都得穿著這身黑寡婦一樣的東西了!」

奧斯卡匝了匝嘴,他不喜歡「黑寡婦」這東西,那不是妻子在罵他嗎?

很明顯,親王有些不高興,他又為妻子召進了侍從,侍從將那套黑色的喪禮服高高舉了起來,然後將禮服的寬大裙擺完全展開,公主走進裙擺的陰影里,侍從便在這時放下整個裙子、套在公主的襯裙上,最後才為尊貴的女人修飾花邊,繫緊那些鑲嵌著黑鑽的寶石紐扣。

「我還要梳頭、要做發勢、要挑選首飾,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嗎?」

奧斯卡無所謂地坐到沙發里,「國葬期間,所有的事情都停頓下來了,我找不到什麼事做。似乎……只有魯道夫·霍斯還在忙,但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我。」

公主未置一詞,地只是靜靜地坐在梳妝台上,等待侍女為她打理一切。

偉克·克加德上校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直到公主戴上瑪瑙項鏈之後他才被允許進入親王的卧室。

「宮廷方面都準備好了,書記處確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來他要去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沒有與公主到別,親王殿下徑自離開卧室,因為那簡直是在考驗他的耐力,他面對阿萊尼斯的時候只感到難堪、乏力。女人的父親要殺害自己的父親,而自己先一步結果了女人的父親,這種事說出來會覺得很拗口,而且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可真正要面對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容易承受。

奧斯卡在卧室門外的大套間見到了他的紅虎軍長,他擁抱了形容焦慮的繆拉·貝德貝亞將軍。

「給家裡的急信發出去了嗎?」

「當然!昨天夜裡就上路了!」繆拉吞了吞口水,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樣,我怕咱們的通報會趕不及……」

「住嘴!「奧斯卡猛地按住紅虎軍長地胸脖。「繆拉!我警告你!沒有那種可能!明白嗎?沒有!」

繆拉只得點頭。

「您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奧斯卡望了望卧室的方向。「怎樣也要等到最初的彌撤儀式結束以後!但我等不到下葬了。明天、或是今天晚上,咱們必須得走,要不然家裡還不一定有什麼變故!」

繆拉堅定地點頭,但他又有些擔心。「這樣一來的話……都林人會懷疑您的,您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時候撇下有身孕的公主獨自返回水仙郡。」

「我管不了那麼多!」奧斯卡冷漠地撇開頭,「我對莫瑞塞特家的事情已經不感興趣了,誰做皇帝都無所謂!再說我相信阿爾法三世這個死鬼已經交代得很清楚,魯道夫·霍斯和銀狐阿蘭總會讓阿萊尼斯得償所願,她並不需要我!」

繆拉沒再說什麼。他只是為統帥打開肯辛特宮的高大宮門。幾乎是立刻,這條走廊中所有的宮門全都打開了,奧斯卡穿行而過,在他身後地高階將校越聚越多。他和他們都穿著筆挺整齊的軍禮服,腰上佩著各式長劍。皮靴踏動地板的聲音響成一片,這令若無其事的阿萊尼斯公主異常鬱悶,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經越走越遠了。

天陰沉得駭人,似乎察覺到儀葬的氣氛。都林的市民都聚在皇室巡城兵馬指定的幾個區域。四周拉著警戒線。馬上都是手持盾牌和大棒地騎士。

人們從上午一直等到午後。有些是從喪鐘敲響時便等到現在,12月地都林說冷也不是太冷,除了無聊,等待地人群並沒太多抱怨,他們畢竟失去了一位國主。就像天外的彗星光臨穹蒼一樣,死掉皇帝這種事在一個人的一生里可碰上幾次。人們多半是抱著這種心態湊熱鬧。只有一些活在榮勛和幻想里的傢伙才在路邊哭鬧,說什麼「萬能的光明神啊!憐憫我主,令我主獲得永生!」

阿爾法三世做過的缺德事既不算多,也不算少,反正總有那麼幾件,但願萬能地光明神會憐憫他,畢竟這位一千多萬臣民的君主是被一個本地產的雕花棉心枕頭悶死的,說出來可憐極了。

人們左等右等,他們始終沒有等到皇帝的靈樞,但他們還能找到上一次、也就是阿爾法二世皇帶的喪葬典禮事項書。呃……現在看來,擁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莫瑞塞特皇室仍該遵循古老的傳統,首先是皇室成員與已故陛下的家庭告別儀式,通常在漢密爾頓宮,在蘇馮泰爾斯堡的情況也有;然後是近衛軍和政府代表,他們要舉行一個簡短的降旗儀式,軍方和政府要推選幾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與皇室成員一同為已故陛下扶棺:再接著,裝載皇帝靈櫃的華麗馬車要通過王者大道,接受人民的朝賀:最後靈樞抵達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那裡的大主教會為皇帝做彌撒,然後是各國王室代表和軍政要員的告別禮。

至於安葬……這就不好說了!普通人可沒法看到這一幕,總之一切都有固定的章程。

莫端塞特皇室的歷史決定了它的各種禮儀司職已經極為完善,即使皇帝逝世這種大事也難不倒書記處的老祭禮官。老祭禮官在聽到喪鐘的時候便已穿戴整齊,他早就在盼望這一刻,不為別的,這隻走他的工作。

祭禮官這個位置很特殊,西大陸最主要的君主國家都有類似的官職,可泰坦莫瑞塞特有些不一樣,擔任祭禮官的並不確定是一個人,有時會是一個世代為此服務的家族。

里賓洛普十一代侯爵,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就是阿爾法三世的祭禮官,是由專業為皇室處理祭祀和所有喪葬問題的里賓洛普家族推選出的代表。

若在平常,沒人會在公共場所見到莫瑞塞特皇室的祭禮官,這已被證明是不吉利的。原本里賓洛普家族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像現在這麼在手,因為莫瑞塞特皇室的君權還未像現在這樣至尊至崇。因此,也走不得已的,里賓洛普面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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