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 第二章

上貝爾龍根和下貝爾龍根是科茨沃爾德山谷地區最美麗的一對姐妹村。兩個村莊由地勢高低區分開來,村莊之間被樹木和良田掩蓋的大片土地就是維斯里維亞省和博爾埃省的交界處。

走進村莊就彷彿走進一座泰坦的花園,雖然南方山區已經入冬,但村落中的松柏仍然沉澱著綠色。在791年的時候,或者說很多年前,上貝爾龍根有一座城堡守衛著,但現在只剩下一些碎磚和斷壁。當時曾有一支兵勢強大的起義軍經過這裡,他們順便焚毀了這處小兵塞,並將一個中隊的近衛軍士兵全都弔死了。

士兵們的殉難地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小教堂,小教堂在下貝爾龍根的村口,遠在山路上便能望見它那幽雅纖巧的尖頂。當地人都是富裕的農戶,他們在這個幽靜美麗的村莊度過了許多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所以在起義者向村民發起號召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只是冷漠的看著。

起義軍離開這裡之後,當地的村民為那些無辜的戰士修建了墓園,因為在村民們看來,戰士們是可愛的,並不像那些人說的那麼可惡。這些戰士沒有搶過村裡的酒窖,沒有偷過村裡的家禽,也沒有將村裡的女孩騙進樹林。他們只是修護了水車、粉刷了教堂,還把他們的戰馬借給村裡充作犁地的牲口。

在墓園的拱形院門上,當地一位爵士是這樣題詞的。

「誰能斷言一朵浪花就可以代表大海?在這裡安眠的人是被一朵浪花沖毀的,但我們始終堅信,大海的波瀾壯闊意味著一段美麗前途。」

「什麼意思呢?」奧斯涅元帥看不懂。

呂克·西泰爾准將冷冷的哼了一聲,「意思是即同情戰士們的遭遇,又理解那些匪徒的憤怒。」

「是這樣嗎?」元帥還有些疑惑。

別列斯基湊了上來,他打量著凄涼的墓碑。「我只知道這些戰士是幸運的,至少有人為他們建造了墓園。可8431呢?我們在山區損失了很多人,他們的屍骨就散落在那些不知名的山溝里,恐怕神明是不會收留他們了。」

奧斯卡輕輕點了點頭,「別列斯基,這次不會了。我會給犧牲的戰士建一座巨大的紀念碑。」

呂克·西泰爾准將苦笑起來,「我的元帥,還沒開戰您就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呵呵!」奧斯卡笑了,他為長眠在墓園裡的戰士獻上幾枝長青藤,然後便和他的大部隊離開了這個美麗的村落。

上貝爾龍根有一個非常著名的葡萄酒莊園——胡安克,這裡是貝爾龍根家族的發祥地。在六世紀中期,當時的貝爾龍根伯爵離開了他的祖國,到法蘭經營大宗的葡萄酒生意。到了目前這一代,貝爾龍根家族已經成為極受法蘭國王信賴的專營商,主要負責進口泰坦帝國的高級葡萄酒。

胡安克莊園舉世聞名,源自它那龐大的地下結構。貝爾龍根家族用當地出產的一種明黃色的石料建造了主屋和大別墅,在堅實的丘陵黏土層挖掘了面積比地上建築還要廣大的酒窖。

貝爾龍根家的酒窖是陸續開鑿的,進入地下就像進入一座大間套小間的迷宮,需要莊園里的長者為客人領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訪問這座莊園的時候也是這樣,由貝爾龍根家族的老伯爵引領,在地下漫遊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陽光燦爛的現世。

「哦啦!一萬桶各色陳釀,這是巨大的財富!」

貝爾龍根老伯爵驕傲的點了點頭。

帝國親王又握了握老伯爵的手,並說,「感謝您的家庭為帝國所做的一切!」

老伯爵又點了點頭,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泰坦帝國軍事情報局國際司第四十九秘密行動分部,即胡安克莊園,就這樣平靜的送走了他的最高統帥。為帝國特勤部門奮戰了一個世紀的貝爾龍根家族依然保持著沉默。但有的時候,這種沉默會通過一些渠道抒發而出,變為驚天動地的憤怒。

一萬桶各色陳釀,這確實是一筆寶貴的財富。胡安克莊園的地窖經常會整理這些發家致富的資源,按照事前排列好的順序和標記清晰的代碼,貝爾龍根人會將各種指令藏入酒桶,這些酒桶會貼上代表貝爾龍根家族的商標,然後運往法蘭王國。

在法蘭王國的軍情分局得到這些交換信息之後,便將當地的情報再次藏入酒桶,運回胡安克,交由解譯人員進行整理,在歸類之後提交南方分局情報資源統計分處,最後由南方分局報呈都林總部軍情分析第一處。

也許,這會是一個極為複雜的過程,因為它必須是隱秘的、高效的。但作為一名泰坦軍人,尤其是無時無刻不在戰鬥的秘密軍人!貝爾龍根人和所有為此服務的軍情人員一樣,機警、敏捷、行動力和效率驚人。

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離開莊園的第三天,由法蘭王國送來的最新情報終於抵達廣大的地底空間,鑒於這次情報接收工作的重要性,老貝爾龍根伯爵親自查驗了這批回收來的酒桶。

伯爵熟練地撬開了一隻大酒桶的底座,木板夾層還是乾燥的,那份機密情報被粘在夾層內壁,老人費了好大勁兒才一點一點的揭下那片小小的牛皮紙。

經過顯影藥水的處理,再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晾曬,牛皮紙上的密語終於顯現而出。

貝爾龍根家的品酒師就是第四十九秘密行動分部的解譯官,他用短短的一分鐘便寫出了這份情報的確切內容。

牛皮紙上的雜亂字元代表一個時間、一個地點和一個人名。這一切都預示著,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地點、在這個人的身上,要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教歷798年12月29日,神誕節前夜,貝希特斯加登,維特爾斯巴赫爵士按照神教奧古斯丁教會的傳統布置了豐盛的感恩宴,這位爵士邀請了許多賓客,宴會從傍晚一直進行到午夜。

在貝希特斯加登,沒人不知道維特爾斯巴赫爵士的大名,這位爵士是一位木材商人,是博爾埃省最大的木業行會的所有人。

貝希特斯加登是阿卑西斯山區最著名的幾處風景區之一,人們來到這裡多半是為觀賞險峻的山景和神話時代留存下來的古老防禦工事。就像許多山區城鎮一樣,貝希特斯加登依附在山體上,自由民的磚土石屋在山腰,視野開闊的山脊被貴族和商人的別墅群佔據著。

山脊上有條石板路,橫穿整個高尚城區,石板路的盡頭有一座小廣場,廣場中心是一座造型幽雅的雕塑噴泉池,在廣場朝陽的方向聳立著一座高大的科洛式建築,這就是著名的貝希特斯加登旅館,旅店對面是一座奧古斯丁教會的小教堂,教堂里陳列著一副在數百年後聞名整個人類世界的古老刑具,按照德語發音,人們稱其是「法西斯」。

不過現在,貝希特斯加登的市民早就已經忘記這件刑具是怎麼使用的,人們只記得「法西斯」這個古老的刑罰。

夜深了,座鐘指向一點三刻。維特爾斯巴赫爵士的官邸響起了門鍾。這位爵士親自迎到門口,他的面相還很年輕,只是留著一臉山區人特有的金鬍子。

「真要感謝瑞爾人製作鐘錶的工藝!」客人向爵士揚了揚手裡的懷錶,維特爾斯巴赫自然被那塊金燦燦的小東西吸引了,在七世紀末期的西方大陸,這樣一件東西價值連城。

「是啊!您太準時了!」爵士擁抱了一下遠道而來的朋友。

客人放開胸懷,他總算安全抵達這處避風港,維特爾斯巴赫家的慷慨和奢華是他領教過的,但願這次也能舒舒服服的住上一段時日。

「怎麼樣?路上順利嗎?」爵士為客人脫掉厚重的皮裘,並將這件雪亮的銀狐皮襖交給恭候在一旁的管家。

「真是算了!邊境里里外外都是近衛軍的哨卡,一路上我都忘記通過多少次檢查了!」客人突然有些詫異,他注意到門廳里的侍者都是一些生面孔。「怎麼?你換了管家?

「哎……別提了!」爵士嘆息了一聲,「之前的管家患上了流感,還傳染給廚房裡的幫工,我只得把官邸里的侍者全都打發掉。」

「哦……一群可憐的人!」客人聳了聳肩之後也就沒再說什麼。

維特爾斯巴赫爵士的官邸富麗堂皇,這個木材商人用金漆包頂,用豬皮充做牆紙,精緻的器皿和各種泛著珠寶光輝的燈具為整個空間賦上明亮的光線,壁櫥酒閣內更是堆砌著琳琅的佳釀和水晶、金銀裝飾的酒具,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精緻的小器物,鑲金的小畫框、鍍銀的樓梯扶手、黃金獅子造型的門柱,雖然維特爾斯巴赫只是一位爵士,但他完全可以裝飾這種皇家圖騰,因為他是阿爾法三世陛下親封的榮勛貴族,以黃金獅子作為門柱,可以體現他的身份地位,又可以展示他對帝國皇室的忠誠。

不過……誰知道這位爵士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呢?

客人滿足的放下餐叉,他又喝了一口微溫的貝希特斯加登白酒,最後他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談判破裂了!」

「什麼?」維特爾斯巴赫有些反應不過來。

「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的談判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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