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第二章

綠色,在南方的土地上廣泛存在。

只要看看貴族領地上,人們的居所和教堂……石頭與黏土堆壘的城堡,尖頂和大理石建築,就會知道勤勞的南方人有多麼喜愛這種純粹、鮮艷的顏色。

門楣、窗根上結滿花嫁果和青藤,柵欄和溝壘邊簡單的堆砌著爬牆虎,在這之間還點綴著零星的牽牛花,苜蓿在田野里瘋長著,有的甚至高過燕麥。遠方高大的山牆雖為地平線塗抹了一層暗淡的光輝,但天光和艷陽卻使這層光輝稍顯稀疏。

確切一點說,這是一副雜亂的景緻,因為我們沒有見到勤勞質樸的農戶,也沒有見到手藝精湛的園丁。只有荒廢的葡萄園傳來手風琴的奏鳴,城堡敞開的窗戶飄出哀愁的輓歌。可無論如何還是見不到人的,人們躲在堅固的要塞里等待救濟和貴族老爺的慈悲,也有的背井離鄉,據說是去尋找幻想中的安適生活。

我們不必細數,戰爭的創痍已經歷歷在目。

戰亂為南方帶來了什麼?是豚鼠聚集的田野還是麻雀飛舞的草場?是天邊落日旁的火光還是隱沒在林間溝壑里的屍骨?

如果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那麼就去問問飽經苦難的孩子們吧!孩子們是最誠實的!哪怕只是一個哀婉凄切的眼光,孩子們也會讓你讀懂戰爭這個詞語所包含的苦痛。

「小傢伙!你在這兒幹什麼?」騎士在兩株大榕樹前攔住一個被日頭曬得黝黑的金髮小子。

「怎麼了?他不會說話嗎?」又一名騎士牽馬靠了上來,他機警的打量著榕樹後的小教堂,雖然小教堂已經被大火燒穿了屋頂,但那裡仍可能藏著一些不幹凈的傢伙,要不然荒野里的孩子是哪來的?

「算了!看看他怎麼了!」騎士終於在與男孩兒的對峙中敗下陣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孱弱的孩童,男孩子疑惑的打量著面前的軍人,他留意到對方擁有一匹膘肥體壯的戰馬,樣子看上去——真好吃!

騎士掀開孩子的上衣,孩子的上身布滿零碎的傷痕,不過一把小刀令騎士緊張起來,他們都與南方匪徒打過交道,他們知道這裡連孩子都會在近衛軍營地的水井裡投毒。

「你用它做什麼?」騎士攥著小刀,他在孩子的面前比畫了幾下,因為他不清楚這個小傢伙是不是個啞巴。

感受到高大軍人的不懷好意,孩子終於開口了,「對付……野狗!」

「他只是對付野狗,」另一名騎士已經不耐煩了,「把刀還給人家,難道你怕給那玩意兒來上一下嗎?」

沒有理會同伴的叫囂,騎士繼續打量著小男孩兒,說實在的,這是個漂亮的小傢伙,只不過與同齡孩子比起來太瘦弱了。

「比起刀子,他更需要食物!」騎士扭回頭徵詢同伴的意見。

「好啦!隨你便吧!把這個給他,咱們該歸隊了!」馬上的騎士將自己的一袋乾糧丟給戰友,雖然他顯得那樣的厭煩,但乾糧的分量卻說明他還是十分慷慨的。古老的泰坦有一種說法,幼年沒挨過餓的孩子絕對是貴族老爺家的,因此沒人會為難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傢伙。

小傢伙警惕的接過近衛軍戰士的口糧袋,他利落的拉開紮緊袋口的麻繩。

「哇哦!」孩子發出讚歎的呼聲,特種戰士隱沒在黑布後的面孔也難得的露出笑容。

有些出乎意料,孩子似乎忘記感謝面前的施客,他飛速的奔進榕樹後的小教堂,兩名騎士的目光又嚴肅起來,看來教堂里確實藏著人。

男孩兒在半刻鐘後溜了出來,他手裡提著空空如也的乾糧袋,但這個小傢伙在衝出後的一瞬間便驚恐的停下腳步。場景怎麼變了?兩名騎士怎麼變成這麼多?難道……他們會魔法?

男孩兒驚恐的打量著聚集在教堂門前的一隊騎士,他感到脊背竄起冷風,騎士們隱沒在黑色紗布中的眼睛似乎正在噴火!男孩兒只是想歸還那位大叔的糧袋,但他已經分辨不出鎧甲叢林中的任何一個。

一匹黑色的巨馬踱至少年面前,少年並不確定這東西能不能吃,他只看到了這匹巨獸的鼻孔和眼睛,那雙大眼流露出野獸才有的光澤。少年連忙低下頭,但他立刻就看到了巨馬的紅蹄子!

魔獸!這是魔獸!男孩兒驚恐的向後退卻,他絆到了教堂的台階,屁股坐起一蓬塵土。

奧斯卡低咒了一聲,看看孩子眼中的驚恐,我可不是騎馬出來嚇人的!

「小傢伙!我聽說你需要幫助!」年輕的近衛軍元帥利落的跳下馬,他用身體擋住了面相猙獰的小奧斯路。

特種戰士在這時已經散到教堂四周,他們佔據了各個適合出擊的位置。

「給……給你!」在確定面前這位臉孔圓圓的叔叔確實是個人之後,小男孩鼓足全身的勇氣向這個古怪大叔遞出袋子。

「這是誰的?」奧斯卡接過糧袋看了看。

「是我的元帥!」

奧斯卡將糧袋丟還給出列的騎士,「你做了件好事!晚餐時到我的帳幕里領一杯酒。」

「元帥……其實……是我的同伴!」騎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的戰友,是他的戰友這樣提議的。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那名未發一言的戰士,他微微一笑,「那就兩杯好了!」

小男孩兒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不太清楚「元帥」這個詞的確切含義,但他聽大人講過許多「元帥」的故事,那都是大英雄呢!

「那麼……元帥!我可以走了嗎?」

「告訴我這裡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嗎?」

小男孩兒下意識的望了望四周的騎士,他連連搖頭。

奧斯卡又笑了起來,他從鎧甲豁口內的衣兜里掏出一袋巧克力糖塊,不過他在打開袋子之前四下望了望,他要確定對巧克力糖塊極為敏感的雲豹不會突然衝出來,那樣的話不但會嚇壞孩子,而且事情也就不那麼好玩了。

「小傢伙!告訴我!裡面是你的父母嗎?他們是做什麼的?」

小男孩兒並不知道「元帥」手裡的東西是什麼,他只是敏銳的察覺到堆積在一起的小方塊兒散發出誘人至極的香……呃……看來他也不確定那是什麼味道。

「告訴我!這些就歸你了!」奧斯卡堅持不懈的搖晃著裝滿糖果的小袋子。

小男孩兒的目光亮了起來,他似乎下定決心了,在「元帥」充滿期待的注視下,他堅定的搖了搖頭。

「裡面什麼都沒有!」

奧斯卡的臉色變了變,他四下望了望周圍的騎士,騎士們開始動了!幾乎是立刻,馬蹄踏響教堂的地板,三個蓬頭垢面的小孩子驚叫哭喊著闖出大門,她們撲到男孩兒身邊,這時的男孩兒已經不再是那副孱弱無力的樣子,他猛的拔出腰間的小刀,指向四方任何一個敢於接近他的高大軍人。

「元帥,裡面什麼都沒有了!」一名騎士向目瞪口呆的親王殿下準確的報告。

奧斯卡打量著瑟縮成一團的孩子們,這應是一個男孩兒、三個女孩兒,不!不!是兩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也不像!奧斯卡不能確定,孩子們都是一副營養不良兼且活見鬼的樣子!他只知道最大的是那個持刀的小傢伙。

「你們都散開!你們都散開!你們嚇到孩子們了!」親王突然大聲叫嚷起來。他的騎士連忙向四周散去,那兩名最先接觸孩子的騎士則留了下來,他們不能丟下親王一個人。

奧斯卡摘下頭盔,他的面相雖不算英俊,但離和藹差不多。

「小傢伙,只剩下我們了!告訴我,你是要保護你的妹妹嗎?」奧斯卡試圖接近孩子。

「別過來!」男孩兒猛的震起小刀,他的目光噴涌著絕望無助的怒火。

「你看那邊!」奧斯卡突然甩手一指。男孩兒果然上當了,在下一刻他的小刀就被詭計多端的大叔奪走了。

「好啦!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奧斯卡隨手便將小刀釘在小教堂的門楣上,刀尾發出輕聲顫動,這一手立刻令哭鬧的孩子們安定下來。

「以身前的光明神起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如果傷害了眼前的孩子,他的靈魂就會墜入地獄最底層,永遠遭受苦難和魔鬼的折磨。」

男孩兒望了望教堂中那尊破掉一邊的神像,又望了望發過毒誓的大叔,他漸漸鬆弛下來,當他再次看到掛在騎士腰間那個空空的糧袋時,他的敵意便開始消減了。

「哦啦!這都是你的妹妹?」

「是的!」

「她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奧斯卡嘗試逗弄那個最小的女孩兒,但這個還沒有台階高的小傢伙竟然打開他的手。

「伊爾莎、七歲,白亞、六歲,小海侖只有三歲。」

「你們的父母呢?」

男孩兒咬緊牙關,「被你們綁走了!」

「我們?」奧斯卡瞪大眼睛。

「戴肩章的傢伙說他們是匪徒!」

奧斯卡感到談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他不得不換個話題。

「這裡沒有人煙的,你為什麼還要拒絕幫助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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