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第五章

大雪封鎖了群山,天地之間變成了一片慘淡的濃白色。崎嶇的山路蜿蜒向前,在險峻的大山之間時而消失,時而顯現。

濃厚的雪幕擋住騎士的視線,這隊趕路的騎士艱難的在風雪中攀行。馬蹄邊的懸崖發出刺耳的呼嘯聲,風在其中回蕩,雪片不停的飄舞,似乎永遠都不會降落。積雪已經深達一公尺,騎士的馬匹在噴吐粗重的喘息。

終於!一座灰白色的巨大城堡出現在遠方橫綿的山體之間,它就像一隻被風雪掩埋的猛獸,靜靜的匍匐在險峻的山嶺上。在漆黑慘白的雪夜,灰熊要塞的燈火只是隱約可見,可它就像一座充滿希望的燈塔,為趕路的騎士溫暖了早已冰透的血脈。

灰熊要塞面對突然到訪的騎士並未敲響警鐘!它的鋼鐵柵欄吊門緩緩升起,蘇霍伊家族的戰士衝出堡門,他們不斷搖動著手中的火把,為正在攀登險路的騎士指明正確的位置。

早已得到通報的羅涅漢克·馮·蘇霍伊公爵扶著行動不便的女兒出現在通往堡頂主屋的山道上,薇姿德林小心的踏著鋪滿積雪的石板路,腹部的重量令她只能一步一階。作為父親的羅涅漢克公爵一直在抱怨,抱怨倒霉的天氣,抱怨不聽話的女兒,抱怨那位遠道歸來的親王。

也許是聽到了由堡門傳來的聲響,興奮的薇姿德林夫人已經不耐煩了,她提起自己的裙擺、拖動厚重的披風、甩脫父親的攙扶,她就像一朵高速運行的紅雲,由山道一直衝向堡門後廣場。

「薇姿!我的心肝兒!慢點!」羅涅漢克公爵發出一聲慘呼,「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已經有九個半月的身孕!」

一名健壯的騎士第一個沖入寶門!他回到了記述著一段美麗回憶的地方!在他面前的雪地上似乎綻放著一朵血紅色的鮮花,廣場上火光搖曳,凄美臃腫的花朵在風雪中顫抖著。

奧斯卡跳下不斷踏蹄的駿馬,他凝望著孤身而立的愛人。

「薇姿!」

「奧斯卡!」

在歡叫過後!一對有情人用難以想像的速度向彼此衝去,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謝天謝地!你回來了!」

「不!別說話!」奧斯卡用自己的嘴唇封堵美麗依舊的愛人。

風雪落在情人的身上,漸漸融化,這對糾纏著異樣情感的青年男女就像兩尊澆鑄在一起的銅像,他們貪婪的汲取著彼此的溫度,他們瘋狂的吸嗅著彼此的氣味。

塔里跳下戰馬,他迎向自己的父親,羅涅漢克公爵擁抱了從戰場歸來的兒子。在這之後,父子不禁轉向廣場中的男女。

「父親,要給他們在那兒搭個帳篷嗎?」

塔里換來公爵一記重鎚,倒霉的兒子揉了揉已經隆起一個大包的頭頂。「真是的!我又沒說錯什麼,現在沒人能把他們分開!」

豎琴宮的大餐廳點燃了通明的燈火,服裝整齊的侍者由側門魚貫而入,他們托舉著一個又一個碩大的餐盤,並準確迅速的將餐盤擺放在長長的餐桌上。侍從長按動了代表一切就緒的銀鈴,門口的兩位侍從立刻打開餐廳的大門。

大廳中的樂曲和歡笑聲一涌而入,再接下來便是打扮得光彩奪目的女士和身穿一色禮服的男人們。

按照品級排定座次,婦人和紳士們陸續落坐,那位皇室的大英雄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羅涅漢克公爵和他的大兒子坐入親王殿下右手邊的主位,而塔里扶著面孔潮紅神情興奮至極的姐姐坐入親王左手邊的主位。

待賓客全部就位之後,侍者們便同時揭開大餐盤上的銀罩,在燭檯燈火的映照下,甘冽透明的葡萄酒和精美細緻的菜肴便露出璀璨的色澤和光輝。

「呃……給我一塊鮮乳酪麵包,再來一些蛋黃苣蘭和烤金槍魚。」奧斯卡邊說邊為自己帶上餐巾,這位殿下的座位離主菜很遠,他只能讓身後侍者代替自己的刀叉。

「沒有胃口嗎?」坐在親王身邊的薇姿德林關切地扶住奧斯卡的手臂,薇姿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份堆滿食物的餐盤,又看了看愛人那副稜角分明的面孔,她心疼的捧住自己的心口。

「真是的!早就聽說德意斯人都是一些虐待狂,沒想到他們對你也做出了這種事!剛剛如果不是你的呼喚我都差點認不出了!」

奧斯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不想薇姿替他擔心。

「我沒事,只不過被德意斯人摘去幾段腸子。」

「哦……光明神啊!」在座的貴族男女齊聲發出驚呼。

「介意給我來點你的熏肉嗎?」奧斯卡微笑著望向薇姿德林,很難相信他的愛人已是一位夫人。

薇姿輕輕點了點頭,她將自己的餐盤端了起來,並為奧斯卡撥去一些熏烤得芳香四溢的鹹肉。四周那些好事之徒紛紛交換著眼色,他們的家族主母既然能為那位親王殿下做出這種夫妻之間才有的親密舉動,那麼他們的關係就已不言自明。

在一陣無謂的寒暄和吹捧過後,作為主人的羅涅漢克·馮·蘇霍伊公爵照例起身致辭,他顯然準備的很充分。他由妻女山阻擊戰的輝煌戰績一直談到阿蘭元帥的冬季攻勢,最後在一片帝國萬歲的喝彩聲中結束了發言。作為這番鬥爭的焦點和主角,奧斯卡分外忙碌,他不但要向崇拜英雄傳奇的女士講解慘烈的出逃過程,還要為熱中軍旅的男士充當這一輪坦德大戰的解說員。

「如果真如親王殿下所說,那麼阿蘭元帥很可能就此結束歷史上的……呃……第六次德坦戰爭!」羅涅漢克說出自己的猜測。

「是的!」奧斯卡點了點頭,「確實是第六次!真搞不懂德意斯人是怎麼在四方戰線上堅持到現在的?在歷史上,他們四處出擊,又四處碰壁,似乎永遠不知疲倦!」

「不過阿蘭元帥已經狠狠的教訓了他們!」一位蘇霍伊家的年輕成員發言了,「德意斯人有一個世紀都沒到過之前的阿爾伯托戰役那樣的大敗了!他們的損失絕對超過四萬人!」

奧斯卡搖了搖頭,「北方軍的損失也很慘重,在阿爾伯托戰役擔任主攻的第一軍和第四軍差點被打掉建制。」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阿蘭元帥為什麼完全撇開我們三大家族的軍力。」蘇霍伊公爵的大兒子終於發言了,這是一位面孔蒼白、眉宇深沉的高個子中年。「如果我們三大家族的軍力也能投入北方攻勢,那麼阿蘭元帥至少可以擁有兩個兵力都超過十萬的集群。」

奧斯卡微微一笑,他自然不能說阿蘭是打算騰出手來用戰場上歷練出的精兵對付三巨頭,所以這位殿下選擇了另外一個角度進行解釋。

「從戰略上來說,阿蘭元帥領導的北方軍佔有絕對的優勢,因為我國已在德意斯的三面邊界上形成合圍之勢,但阿蘭元帥顯然沒有對德發動全面戰爭的打算,所以他只動員了北方軍,並且憑藉這支十萬人的進攻部隊獲得了勝利。這就足夠了,相信元帥已經列好了停戰協議的條款,德意斯人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蘇霍伊家的大少爺點了點頭,「似乎是這樣,北方軍足夠達成冬季攻勢的戰略目標了。」

「那麼……我的薇姿!你的丈夫呢?怎麼沒有看到他?」這位大少爺突然轉向自己的妹妹,他的話令整個宴會的場景立刻冷落下來,人們都知道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面前,這絕對不是一個容易接受的話題。

果然,薇姿德林的面色變得深沉起來。

「我的丈夫出門了!某處實驗基地需要他的關照。」薇姿邊說邊望了望身邊的親王殿下,只見奧斯卡用端起酒杯的機會擋住了面孔。

終於!奧斯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在笑,可人們都看得出他的笑容不懷好意。

「能告訴我嗎?貴領是那位大人在負責向北方軍區輸送戰具的事務?」

「就是我!」大少爺疑惑的望了過來,他不知道親王殿下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難道他打算報復自己給他的難堪?

「那您要留神了!」奧斯卡仍在笑,可他的笑容已經僵硬,甚至透射著威脅。「就在月前,阿蘭元帥用戰場條例晉陞了一位軍官,這位軍官就是唐·卡洛斯上校,大家不用瞎猜,你們肯定沒有聽說過他,因為在這之前他只是一個平民出身的突擊團長。想知道阿蘭元帥將這位以公正嚴明好勇鬥狠著稱的軍官放在什麼位置上了嗎?」

羅涅漢克公爵有點擔心的望著年輕的親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不會平白無故說出這番話,這位老公爵可不會像自己那位自以為是的大兒子一樣愚蠢。

「阿蘭元帥將他放在什麼位置?」

奧斯卡收起了笑容,「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總裝備官!」

「什麼?一個平民?」公爵和在座的家族成員都露出難以置信的嘴臉。

「是的!一點都沒錯!」奧斯卡愜意的擺弄著酒杯,「元帥將一位跟北方貴族階層完全沒有瓜葛的平民軍官推上了這個位置,所以……我在這要提醒一下公爵,也提醒一下在座的各位。這位唐·卡洛斯上校是在生死沙場上進出慣了的人,他可不在乎得罪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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