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第四章

森林中的霧靄擴散開來,樹梢間的濕冷水氣變作冰屑,冰屑掛在樹枝上,就像完美的雕塑,展示著難以形容的孤獨與壯美。

水仙騎士的營地遠離戰場,就在森林邊緣,這座巨大的軍營一直向曠野延伸而去。騎士在軍營四周挖掘了隔離溝,騎兵只能由兩條跨越隔離溝的通道出入營地。

晨光依稀,太陽還停留在地平線的下面。冷霧緩緩飄移,白色的煙絮盪出森林,向營地擴散。營地披上了單薄的紗衣,靜靜的,沒有一點聲息。戰馬聚集在營地一側的馬舍里,這些早起的戰士互相摩挲,互相問候,用熟識的方式交流著訊息。

營地中心燃著篝火,篝火驅散了霧氣。人影憧憧,似乎有東西在霧色中移動。

值夜的騎士已經非常困頓,可他們依然瞪大眼睛,監視著周圍的一切。他們守衛在中心營地四周,他們肩負著護衛親王殿下的使命。

「口令!」一名哨兵猛的拔劍!他謹慎的望向來人。

「德意斯的冬天特別冷!」

哨兵收回長劍,「是啊!一點不假!已經要換班了嗎?你來得太早了!」

一名騎士走出霧靄,哨兵瞪大了眼睛,「你……」話音嘎然而止,他難以置信的望著深入胸膛的兇器。發動突襲的騎士接過哨兵沉重的身體,他的長劍已經刺穿對方的肉體。哨兵掛在長劍上,他在顫抖,他想抓取一些東西,對方的鎧甲上雕刻著猛虎水仙的圖騰,哨兵的手覆在他所信仰的圖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哨兵無法思考,他的手已經軟軟滑落,在潔白的圖騰上留下鮮艷的血色。

騎士向身後招了招手,四周湧出無數矯健的身影。圍繞著中心營帳,騎士們散布開來,他們小心的移動,並拖走了數名值夜士兵的屍體。

為首的騎士終於挑開帳簾,帳幕內十分昏暗,騎士瞬息穿簾而入,他的匕首閃爍著清冷的光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似乎在熟睡,他向內側靠卧在寬大的軟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

騎士的匕首猛的刺入人體,可他立刻發現由鋒刃傳來的觸感完全不對!

奧斯卡猛然驚醒!他不顧肢體的傷勢猛的抓緊枕側的彎刀手柄。

「殿下!」柯克·道格拉斯少尉出現在營帳中,「抱歉打擾您!但您應去中心營地看看!」

奧斯卡疑惑的翻身而起。

無數火把將中心營地圍攏起來,紅虎戰士鄙夷的望著已被包圍起來的入侵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對不會相信這種事。闖入中心營地的入侵者披掛著水仙騎士的戰甲,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都沾染著昔日兄弟的血跡。

羅蘭·朱列爾瞪大了血紅的眼睛,他的金髮滾落著露水,面孔由於憤怒漲成了番茄醬的顏色。

「上尉!能向我解釋一下你的行為嗎?」第十七遊騎兵師長冷冷的打量著不發一言的入侵者,儘管羅蘭上校面容平靜,可他握劍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信仰!」

「你信仰的是魔鬼!」羅蘭上校不屑已極的低喝了一聲,「你的信仰就是謀殺嫡系家族成員嗎?」

「他不是!」入侵者的頭領吼了回去。「他是皇室的爪牙!他會玷污家族的名譽,他會摧毀家族的意志!他才是魔鬼!」

「殿下!」剛要出言制止的遊騎兵師長愕然望往身側,不知何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站在他的身邊。

「他在說什麼?」奧斯卡有些疑惑,他完全無法理解。

「我在說你這個惡魔會玷污家族的……」

「把他拿下!把他們都吊到柱子上!」氣急敗壞的羅蘭已經不耐煩了,他身邊的騎士也已暴跳如雷!戰士們一涌而上,他們將闖入者踢倒在地,並用繩索將這些精神有問題的傢伙捆了個結實。

「讓他說完!」奧斯卡發出命令,他必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戰士們將這伙叛賊的首領推倒在親王殿下的面前,奧斯卡難以置信的望著對方的眼睛,「我做了什麼?為什麼他的眼中透射著刻骨的仇恨?」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奧斯卡蹲了下來,他與對方互望著。

「你是魔鬼!皇室散播的瘟疫!真正的水仙騎士永遠都不會聽命於你,你才是家族的叛徒,你根本不配擁有安魯的姓氏,你……」

奧斯卡的彎刀陡然切入對方的咽喉,冰冷的刀鋒嵌入人體的喉嚨,它截斷了對方的叫囂,也帶走了這個生命。

「殿下!」羅蘭上校本想上前扶住顫抖的年輕人,可他看清親王的臉色之後不禁向後退卻。奧斯卡的面孔濺滿血水,他雙目無神,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

親王平舉彎刀,他將刀鋒指向臉色大變的羅蘭,「我是惡魔?我是瘟疫?」

「不……」羅蘭望著緊貼著自己下巴的刀鋒,他小心的搖了搖頭。「您不是!您是民族英雄,是家族的驕傲!」

奧斯卡將彎刀轉移,他的動作緩慢而精確,可人們都在懷疑他是否仍算清醒。

親王的彎刀又指向一名紅虎戰士。「我是叛徒?我不配家族的姓氏?」

「不殿下!他在說謊!」這名紅虎戰士顫抖著搖了搖頭。

奧斯卡冷漠的迴轉身,他看到四周的戰士都在退卻,冰冷的血滴流過面頰,奧斯卡抿了抿嘴唇,他嘗到一絲腥甜的氣息。

親王轉向營地中心的叛賊,他們被紅虎戰士推搡著聚攏在一起。

面容冷峻的奧斯卡選擇了其中的一個。「我是家族的叛徒嗎?」

「沒錯!你……」

沒有半點猶豫!奧斯卡手起刀落!大蓬鮮血噴洒向天,人體猛的載倒在地。

「你!」奧斯卡走向下一名企圖謀害自己的叛賊,「回答我!我是……」

「你就是!」

親王的刀再次揮舞起來,血水濺入冷霧,倒折的人體就像裁剪過的破布。奧斯卡邁過這件破爛的布匹,他走向下一個鮮活的生命。

面對魔神般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四周的紅虎戰士選擇了保持沉默,他們從屠場上別開頭,盡量不去留意耀眼的刀光,盡量不去呼吸染血的空氣。

「你!」奧斯卡指向最後幾名叛賊,這位親王的衣衫已被噴洒得鮮血淋漓。

「回答我!我不是家族的叛徒,我也不是瘟疫!對不對?」

這名戰士望著四周殘破的屍骸終於哭了起來,他在刀下顫抖,在一雙粘滿血泥的軍靴面前跪倒在地。

「原諒我吧!寬恕我吧!是上尉這樣說的!是他告訴我的這些的……原諒我!」

「上尉是誰?」

「是他!是他!」已經瀕臨崩潰的叛賊顫巍巍的指著早被一刀割喉的上尉。

奧斯卡就像一具沒有意識的殺戮機器,他僵硬的轉過身體,他向那名最先被送往地獄的上尉踱了過去。彎刀的鋒刃在滴淌鮮血,親王的面目真的就像剛剛闖出煉獄的魔鬼。

奧斯卡的彎刀再次下落,他瘋狂劈砍著早已斷氣的人體。他的每一刀都帶起一蓬血肉,他的每一聲呼喝都透出駭人的氣息。終於!奧斯卡再也分辨不出刀口下的人體,上尉已經變成一灘稀爛的肉泥!

親王猛的仰頭向天,他竟噴出一口鮮血!四周的騎士不顧腥臭欲嘔的場景,他們沖入場內扶住搖搖欲綴的魔神。

奧斯卡瞪著無神的眼睛,他不明白,他不了解,家族的騎士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他從沒背叛過家族,他從沒背叛過信仰!誰能告訴他!為什麼?

望著那名仍在哭泣的叛賊,奧斯卡微微笑了笑。

「羅蘭!執行我的命令,把他們扒光,再把他們全都絞死!他們不配那身軍衣!」

初冬的清晨洋溢著清冷的光輝,太陽在冬日的早晨變成一輪碩大的火球,它將溫熱的光彩投落在人世間這片廣闊的天地。早起的人在參天大樹間的光滑的褐色土地上行走,那些露出鬆土外的根莖都長著一片片、一簇簇的嫩綠苔蘚,這些地衣植物在寒冷的早晨就像綠色的染料一樣鮮艷。

陽光終於湧入室內,那是有人拉開了遮擋落地窗的天鵝絨窗帘。安魯公爵不自然的睜開眼,陽光投在床上,迷惑了他的視線。

「拉瑟夫!」公爵難以置信的望著端坐在床邊的大兒子。

「父親!早上好!好久不見!」

多特蒙德坐起身,他的目光中有驚喜、有懷疑、但更多的卻是無奈和失意。

拉瑟夫·安魯·內塔加波突然按住父親的左臂,他沖父親搖了搖頭,多特蒙德微微一笑,放鬆下來。拉瑟夫抽出父親埋在被褥中的左手,左手中竟然握著一把鋒利的短刃。

拉瑟夫苦笑了一聲,「父親,您真的不必這樣。」

「好吧!」多特蒙德將短刃交到大兒子的手裡,「你和你的追隨者是不是殺了這裡所有人?」

拉瑟夫點了點頭,他似乎一點都不為此感到難過。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們和你一樣,都是家族的衛士!」

拉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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