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第九章

在德意斯王國面積並不算廣大的版圖上,阿爾伯托地區僅僅佔據了81平方公里的面積。這塊袖珍盆地填補了德意斯南方大丘陵唯一一個平緩的缺口。阿爾伯托要塞的歷史相當悠久,可以追溯到教歷前三世紀,那時的雅利安人還處在部落聯盟的時期,當然,那時的要塞也只是幾座石頭房子。

蔚為壯觀的阿爾伯托要塞歷經四次大規模的擴建,在教歷700年前後最終確定了今日的身姿和規模。它擁有一條寬近十四米的護城河,和高近二十多米、四圍邊長兩公里的石頭城牆。城牆面向三個方向開有城門,城門上是高大的碉堡敵樓。如果僅僅用以上的敘述來描繪阿爾伯托要塞的外觀是絕對不足夠的,因為這座要塞在西大陸的軍事建築歷史上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

總的來說,西大陸的軍事建築多與城市分離,僅在地理位置上形成對城市和周邊地區的衛護。也就是說,城市是生產生活的場所,城堡要塞則是完全為著軍事防禦誕生的。

孤零零聳立在盆地邊緣的阿爾伯托要塞可不是這樣,它是西大陸少數幾座仿製東方城市格局的軍事建築,或者說它根本就是一座被高牆和軍隊包圍起來的大城。這種格局的另一個典範就是水仙郡的安魯哈啦,事實證明東方人的城市防衛理念是極為實用的,可西大陸在建築家在面臨城市人口激增這個問題時卻不得不放棄了東方人的方式,因為四圍城牆完全限制了城市規模的擴大和發展,安魯哈啦城內建築的緊張局促便使這個缺點一清二楚。

百多年來的和平為阿爾伯托要塞的城牆塗抹上一層耀眼的光亮,那是經過風雨洗禮的條石散發的光芒,不斷的修繕使這座要塞的外牆早已不見當初的累累傷痕。

教歷797年11月20日,也就是泰坦帝國近衛軍的龐大集群出現在阿爾伯托要塞極其附近地區的第四天,要塞的防禦和兵力配置已在一個多月的匆忙準備當中步上正常軌道。德意斯南方戰區總司令部便設在要塞內的馬佛利大教堂,就在光明神的塑像前,所有急欲參加這次攻防戰的將校都留下了抵抗侵略者、戰至最後一人的血誓。

確切一點說,現在是11月20日凌晨,天宇還被黑暗和孱弱的星光包裹著。相信德意斯王國的多數地區、特別是北方,都已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但在阿爾伯托這塊深處內陸的低洼盆地里,大地的表面還能見到稀疏的綠色。

騎士的呼喝透過靜寂的平原甚至傳到要塞內側,城牆上的守衛早就注意到暮色中升起的那片煙塵。面向騎士隊伍的那側城牆拉響了銅鐘,無數德意斯武士湧出藏兵洞。他們在城垣垛口排成密集的陣形,雖然面朝城下的戰士已經看到騎士隊伍不過幾十人,但他們還是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是條頓騎士團的小隊!」一名瞭望手終於在對方接近護城河的時候看清了軍服鎧甲的標記。

要塞衛戍部隊的值星官已經趕到了南側城門,他有些詫異,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令條頓騎士團違反夜間通行禁令呢?

「緊急戰報!緊急戰報!」在護城河外轉悠的騎士隊長大聲向燈火通明的敵樓喊話。值星官按照緊急事務指令要求騎士隊長出示有效的身份證明和直屬長官訓令。騎兵們的首領只得將銹有自己姓名和部隊番號的軍銜領章插在箭頭上射進敵樓。等到要塞這邊放下過河踏板的時候,初冬的天空已經微微發亮。

騎士隊長一邊賓士一邊詛咒,戰場訊息一刻都耽誤不得,他怎麼也搞不懂作為統帥的隆德耐因斯上將為什麼要將出入要塞的規章設置得這麼煩瑣。

德意斯王國軍戰場總指揮隆德耐因斯上將打一了個結結實實的大噴嚏,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有些酸疼的鼻子,又不顧體面的擦了擦眼睛。老將軍的眼睛布滿鮮紅的血絲,自從入主南方集群以來,他還未曾有過一夜好睡。

「有人在數落我!」王國上將嘀咕了一聲,他並不是在抱怨,而是緩解一下作戰室內緊張的氣氛。

太陽就要出來了,微弱的晨光在透過教堂的五彩玻璃窗時被反映出各種失真的顏色。教堂的大廳就是作戰室,軍人們搬走了長凳,換上了十幾具長桌。高大的燈架上堆積著連日來積累起的蠟油,光明神的塑像便沐浴在光火和各種閃亮勳章的環繞中。

突然敞開的大門將清冷的晨風送入大廳,正在仔細推演戰場布局的隆德耐因斯上將並未分神,他只是用手為擱置在地圖上的燭火擋住冷風。

「上將閣下!第九SS獨立騎兵旅有人來了!」

詫異的望了望那位向自己報告的作戰參謀,上將扶著腰背直起手,「第九SS獨立騎兵旅?他們不是在右翼監視泰坦近衛軍的左翼集群嗎?」

「上將閣下!王國第九SS獨立騎兵旅二師師長向您報到!」

隆德耐因斯上下打量了這名彪悍的軍人,他更加驚異了,這位師長的鎧甲上遍布血跡,額頭上還纏著粘滿血汗的繃帶。

「什麼狀況?」上將直接問到,他知道這不是擺架子的時候。

「我師於昨日晚間對坎尼加城進行戰術襲擾,但是……但是中了泰坦人的伏擊!」

「就這些?」

「不!不!」師長連忙搖了搖頭,「坎尼加城看上去就像一座毫無防備的空城,我大膽闖了進去,雖然遭遇伏擊,但我還是控制了這座城市。」

「你的騎兵師奪回了坎尼加?」隆德耐因斯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興奮,而是深深的恐懼。

「是的上將閣下!我以信仰起誓,我的騎兵師奪回了坎尼加!但伏擊我的泰坦人只有區區一個團,他們僅僅維持了半個小時的攻勢便在我的反攻下……」

「行了!」上將突然打斷部下的話,「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奪回坎尼加的,我只想知道原本駐守在那裡的泰坦左翼集群主力在什麼地方!」

「他們……他們好像脫離了戰線西方!」第九SS獨立騎兵旅第二師師長艱難的吐出了這句話。

「好像……你還好意思用這個詞?」隆德耐因斯咬牙切齒的盯著身形落魄的部署。

上將終於沉不住氣了,他猛的抓起地圖攤在燈下。作戰室內的各級將校都已停下手邊的工作,敵人的一支有生力量在大戰即將爆發的當晚突然消失,恐怕連傻子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泰坦近衛軍北方集群第二軍、第九軍……刨除之前的戰鬥減員……他們仍有四到五個師的兵力。」隆德耐因斯一邊自顧自的念叨一邊用鐵尺在地圖上勾畫著。「坎尼加……阿爾伯托……昨晚消失!」

上將再次轉向一旁垂立的師長,「你能夠確認對方是什麼時候放棄坎尼加的嗎?」

二師師長連忙立正,「城內居民說他們是在19日夜間陸續開始撤離的。」

「你沒發現?」

「發現了,但對方偽裝得很好,我的旅長便認為那是正常調動。」

「他們去往哪個方向?」隆德耐因斯審視著地圖,考慮著敵人的左翼集群可能出現的位置。

「戰場!」這位師長邊說邊指了指地面。

上將嘆了一口氣,坎尼加城距離阿爾伯托地區的預定戰場只有五十多公里的直線距離,那麼也就是說,在明天,或者是後天,自己面前的泰坦中央集群會獲得最少四個師的補充兵。按照常規,沒人會在一場大決戰即將爆發的時候留空左右兩翼,因為這會造成被敵人迂迴包抄的局面,但銀狐阿蘭偏偏這樣幹了!他一定是看到左翼防守力量的不足才大膽的命令其第二軍、第九軍移師中央戰場。

「傳達我的命令!調整作戰部署如下!」隆德耐因斯上將終於挺起胸膛,他承認自己仍在舉棋不定,但他不能任由阿蘭繼續擴大戰場優勢。

「一,一旦泰坦人在預定戰場排開陣勢,條頓騎士團的出擊位置不變,仍就阻擊對方的狼騎兵;二,防守敵軍左翼的騎兵部隊立刻開拔,向我中央集群靠攏,加入決戰序列、併入總預備隊;三,針對正面戰場之敵,調整海皇陣為蠍蟻陣;四、如若決戰結果於我有利,對敵不予追擊,只需加強襲擾壓力;五,如若決戰結果對我不利,退守要塞的計畫不變,在阿爾伯托奮戰到底!」

上將發出的音量在教堂空曠的大廳中產生迴響,立滿一室的軍官盡量將腰背挺得筆直。他們望向統帥的目光熱切而又迷惘,他們都在腦海中勾勒著戰場的圖景,幻想著慘烈的搏殺和被鮮血染紅的畫面。

「王國最忠實的軍人們!」隆德耐因斯將手中的鐵尺拋在桌案上,「該說的都說完了!作為一名老兵,我只看你們怎麼做,不會聽你怎麼說!用決死的拼搏來證明你們的勇武,用最頑強的鬥志來證明你們抵抗侵略者的決心。」

「德意斯萬歲!」軍官們舉手向天,他們用震耳欲聾的呼聲響應著一名為王國征戰數十年的老兵。

隆德耐因斯的雙手扶在桌案上,他似乎仍很樂觀,老將軍抿著嘴,嘴角牽出一絲微笑,他倒要看看阿蘭怎樣對付蠍蟻陣。

「蠍蟻陣就是這樣了!」阿蘭元帥指了指自己剛剛在圖板上畫出的草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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