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第八章

似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跌進了一個恐怖的怪圈,他那殘忍的殺戮成為兩名殺手的負擔。保爾和黑魔不但要負責清理屍體,還要清理殺人現場,當親王殿下在吞咬死者家中的麵包時,他每嚼一口都像是在咽進朋友們對他那無言的責備。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時間很模糊!二百公里?三百公里?走過的路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自己做過的事和即將要做的事沒有多少清楚的概念,他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狼,微微發著低燒,隱藏在老鼠都不敢光顧的黑暗角落,用尖利的牙齒和鐵爪恆量獵物脖子的粗細。

保爾好久沒說話了,他懶得搭理肖·卡連柯,更不屑與親王交談。他只是一直在埋怨自己,為什麼要讓阿卡一個人出走?說到埋怨,保爾並不經常做這種事。也許……阿卡可以堅持下來的!不過……為了躲避巡邏兵,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找到吃的了,保爾從來不敢在野外升火,也不敢進市鎮、不敢進村落!德意斯人似乎把全國人民都動員起來了,每個村落不但設置了晝夜哨崗,每個路口每條道路都有正規軍在來回巡邏。這種情況越往南越厲害!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三個逃亡的人嗎?

肖隱在一處草叢裡,他的視線隨著夜幕的降臨漸漸暗淡下來,不過他仍然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個小村落外圍的那間三層小樓,如果親王堅持他的主張,那麼小樓的主人註定要倒霉了。

星空將淡薄的光輝投在地面上,柵欄上的野藤變成枯萎的干枝,干枝順著柵欄向庭院延伸,最後攀附上一株瘦骨嶙峋的榕樹。

奧斯卡在斗篷中點燃火種,借著這半截蠟燭的微光,他仔細搜索著地圖。確切一點說,著是從一本遊記中撕下來的旅遊地圖,所以親王殿下只是盯了一會兒便無奈的放下了。

熄滅燭火,奧斯卡撤下斗篷,呼吸了幾口涼爽的空氣,他沖黑魔使了個眼色。

「喂!我還是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

肖湊了上來,「地圖上沒有注釋嗎?」

奧斯卡低低啐了一口,「沒有!這上面什麼沒有,最好別讓我知道是哪個雜種畫了這副鬼東西。」

肖聳了聳肩,未置一詞,這些天他已經見識得足夠多了,這位殿下在殺人的時候既沒有原則,也沒有什麼明確的目的,他只是在宣洩那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只是不知道這種情緒還要影響他多久?

「噓……」保爾突然做了一個隱蔽的手勢!奧斯卡和黑魔立刻在遍布枯草的土埂上俯下身體。

馬蹄聲有遠及近,急驟的蹄音在踏上村落的石板路後漸漸變得舒緩起來。四名騎士的到來驚醒了熟睡的村民,路邊的人家陸續亮起燈火。三層別墅小樓的主人也點亮了燭火,兩個高大的男人持著馬燈和兵器走出別墅大門,他們用德意斯語向騎士們大聲打招呼。

「需要幫忙嗎?」

「是的!」騎士中的首領策馬迎了上來,他注意到小樓的主人擁有村落里最豪華的建築。「尊敬的先生,我們從前線趕回來,您看,我們的馬已經累得走不動了,如果方便的話,我想……」

「當然!」小樓的男主人打斷了騎士的話,他為騎士牽住韁繩,「從前線趕回來的勇士會得到所有人的款待,我也不例外。」

「那太感謝您了!我們需要的東西並不多,一份熱餐,一張床鋪!」騎士跳下馬,他握住了主人的手。

「會的!會的!紅酒洋蔥燒牛肉!乾淨的床單和一個熱水澡,我保證你們在前線絕對不會得到這個!」男主人向王國軍的戰士展示著自己擁有的品德。

「前線?」隱沒在草叢中的保爾皺起了眉頭,事情看來已經很好理解了,德意斯人遇到了大麻煩,怪不得他們把南方領土內側封鎖得有如鐵桶。

「紅酒洋蔥燒牛肉?」很明顯,奧斯卡的眼睛在放光,他與保爾關注的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肖,咱們要幹掉他們!」

肖望了望已經發出命令的小親王,又望了一旁沉默不語的保爾,保爾微微一笑,這次他倒不是很抵觸,畢竟有些事情必須得弄清楚。

「可……關鍵是我們並不清楚!」巴勒摩·安魯·內塔加波有些擔心的望著家族的統帥。

「我雖然知道都林的氣氛極不尋常,但家族軍統部門的調度完全沒有知會我!他們似乎會有一次行動,但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道……您也不知道嗎?」作為安魯家族在帝國貴族元老院的最高發言人,巴勒摩對首都的勢力格局把握得十分準確,可只有這次的事件是他無法解釋的。

「巴摩!」多特蒙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將目光投向密室中那盞昏黃的燈火。「你在都林過得好嗎?」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巴勒摩望向自己的表弟。

多特蒙德擺了擺手,「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緊張,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近況如何。」

巴勒摩攤開手,「那我就直說了!首都這個見鬼的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您知道嗎?貴族元老院的日常工作就是互相扯皮、互相謾罵、互相指責。跟那些神經病一樣的元老呆在一塊兒是要折壽的。」

「那麼就是說……你對家族賦予你的使命很不滿意……」多特蒙德邊說邊制止了打算辯駁的表哥,「聽我說完,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不可心,但工作還要認真去做。」

巴勒摩顫了顫嘴,他緩緩點了點頭,「就算是這樣吧!可我始終不明白,當初在家裡的時候,你為什麼選擇我做家族代表?」

「因為你值得信任!貴族元老院是一個遊離於皇權之外的權利部門,家族需要一個像你一樣忠誠、精明的發言人來影響這個部門的決策。」安魯公爵緊盯著表哥的眼睛,可他馬上便撇開口。

「但是……巴摩,說真的!你讓我失望了!」

巴勒摩·安魯·內塔加波終於大驚失色!他狐疑的望著家族統帥!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說?」

「你自己應該清楚得很!」多特蒙德有些輕蔑的望了過來,「你將我的大兒子藏在郊區的那間別墅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你以為這種事還能瞞多久?」

巴勒摩坐立不安的扭動著軀體,他不明白,應該沒人知道這件事的!

「怎麼?不想向我解釋一下嗎?」安魯公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走到表哥的背後,並且邊說邊拍了拍巴摩的肩膀。

巴勒摩扭過頭,他看到的只是家長握住劍柄的那支手。

「多特蒙德!你錯了!你從一開始就錯了!」巴摩終於選擇坦白,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掩飾什麼了。

「哦?」安魯公爵輕輕問了一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給家族帶來的只能是顛覆和毀滅!」巴勒摩·安魯·內塔加波激動的轉過身。「他是一位頂級皇室成員,你和家族中那些支持這個孩子的元老們遠在水仙郡,你們並不清楚這個孩子的性情和他的能量!我在都林觀察很久了!他是極度危險的!他和皇室的最終結合不但會導致家族血統的敗落,還會在實際上扭轉家族武裝的性質。」

「這些我都清楚!」多特蒙德竟然點了點頭,「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我的小奧斯卡真的登上一家之長的位置,那麼由他引發的血緣問題和歸屬問題都會成為家族的致命傷。」

「那……那你為什麼還要任由他發展下去?」巴勒摩詫異極了。

「因為……無論是家族中的保守派和激進派!我都只將他們看作是一群目光短淺的廢物!」安魯公爵的手終於離開了劍柄,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巴摩,你知道嗎?人們都是帶著偏見去看問題的!除非是光明神,不然沒人能夠做到客觀公正!我那小兒子的問題就是如此!」多特蒙德深深的望著家族在首都的最高發言人。

「保守派,呵呵,我的大兒子,他喜歡神學,熱中傳統,他不喜歡改變,也不喜歡改變引發的一切。可事實呢?波西斯帝國已經出現了三位名義上的國主,他們在互相爭鬥,這個大帝國的解體是必然的,我們即將失去四百年來的鬥爭目標,如果不改變家族武裝的現狀,我們要何去何從?」

「其次,激進派!巴摩,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博克里埃策划了很多起成功的秘密戰,有的是針對帝國軍部,有的是針對那些在關於安魯的議題上投否決票的貴族元老!巴摩,你在都林一直為博克里埃遞送上層訊息,可以說他的這些行動有你的一半功勞!但你想過沒有?除非安魯能夠獨立建國,不然的話你們那些行動又有什麼意義呢?別忘了!獨立是不可能的事!效忠皇室的誓言就雕刻在家族神堂的門楣上,這個誓言就等於與這個世界決裂了!我相信如果安魯真有獨立的一天,那麼莫瑞塞特皇室會糾集所有神教國家開始討伐安魯的戰爭!」

「我們的騎士能夠擊敗他們!」巴勒摩仍再不甘的辯解。

「擊敗了又怎樣?」多特蒙德嗤笑了一聲,「即使我們擊敗了所有的敵人,但安魯也將被永遠的烙上背叛者的印記!神選的戰士會變成人人唾棄的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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