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第四章

恩格爾貝勒·羅雷斯堡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里,裡面滿是收藏品和珍寶;或者說,他住在絕對的、受保護的權利當中,這種權利在三個世紀以來一直擁抱著他的家族和王朝。他有不容侵犯的權勢和尊嚴,他是德意斯的國王,也是教宗拉德里耶六世陛下的教子。

奧斯卡打量著國王寶座上的年輕人,或是……中年人,再確切一點,一個被可怕的紅斑瘡折磨得不成體統的人。不過,奧斯卡知道,憑那次充滿不確定性的突襲就可以肯定,恩格爾貝勒,也就是德意斯羅雷斯堡九世王,是那種無所顧忌,兼且把生命看作是玩物的王者。

在泰坦親王的背後,海因里希·馮·萊斯特克侯爵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覺得,在自己的陛下面前,這位異國王公應該表現出更多的尊重。所以……他的劍鞘從一個很難被人發覺的位置擊中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腿彎,他知道那是一個非常脆弱的地方。

果然,一擊之下的效果是非常令人滿意的,泰坦的親王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巨大的聲音甚至引起宮殿門外聖騎士的關注。

奧斯卡的怒火在眼中一閃而逝,他渾身顫抖,不是因為屈辱,是因為難以忍受的疼痛。時格兩個月,他也只是能夠稍稍走動而已,突來的行動令他渾身的傷口在瘋狂的撕扯神經。

不過,說到屈辱,奧斯卡冷冷的緊抿嘴唇!在催逼和強迫之下向敵人的國王跪拜,這也許會令一個英雄發瘋,但說實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雖有英雄的行徑,但他的心靈距離一個英雄的境界還很遙遠,所以,他隱忍著苦楚,並向身後那位大人伸出手。

「介意扶我一下嗎?我知道這很失禮,但我確實不能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德王打量著一切,他做出一副極感興趣的表情。

海因里希得到了國王的首肯,他抓住親王的手想把這隻討厭的捲毛狗一下子的提起來,但手上突然傳來的巨痛卻令德克特的這位最高執行官猛的皺緊眉頭。

奧斯卡站起來了,他的額頭微微見汗,剛剛那番的激烈的博勁令他差點虛脫。雖然泰坦的親王很討厭自己這副老人般的模樣,但他倒是十分滿意自己給海因里希製造的傷害。這個討厭的傢伙站在那裡頗有些不知所搓,他望了望已被大力揉捏變形的小指,又望了望面無表情的敵人,雖然怒火已經燃起熊熊烈焰,但礙於國王陛下的注視,海因里希只得像個被人摸了屁股卻又無法解釋的小娘們一樣輕輕顫抖。

「很精彩!」九世陛下輕輕拍了拍掌。「現在,我終於相信您是憑藉什麼擊潰了我的王國軍。」

「陛下!」奧斯卡微微欠身,「如果您是在稱讚我,那麼我要說您過獎了,因為……我只是湊巧而已。」

「湊巧?」恩格爾貝勒的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敵人越是輕忽,王國便越是恥辱!這位陛下環視了一遍宮殿中數十位王國將領的臉色,果然,他們好象一同被人摸了屁股,卻又一同不敢聲張。

九世陛下挪動著身體,斑瘡的瘙癢要來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我很高興見到你恢複健康。希望,在我國滯留的這段時間,會是一段能夠令你感到愉快的經歷。」

「是的陛下!我很愉快!在卧床期間,我閱讀了貴國的許多哲學著作。應該說,那是整個人類的思想寶庫!那讓我對生命和世界都有了更高層次的認識。」

「哦?」恩格爾貝勒揚起了眉毛,作為一名地道的德國人,德王固然對王國引以為傲的思想體系極為熱中。

「那麼……能告訴我嗎?親王殿下,在我國眾多的思想家中,您最欣賞哪一位?」

「弗德里希尼!」奧斯卡露出了笑臉。

「那個精神病人?」恩格爾貝勒又把舒展開的眉毛皺緊了。

「不!陛下!貴國歷史上的哲學家浩如煙海,但只有弗德里希尼伯爵稱得上是最理智的一位。」

德王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危險了!

「您的意思是說……我國歷史上除去弗德里希尼的那些哲學家,都是精神病人?」

「不!不!陛下,您的理解太偏激了,這也是貴國哲學家的通病,但只有弗德里希尼在追尋永恆、精神和意志的旅程中走入了正確的軌道,而其他的那些,則是在不斷的向上、向無窮的進軍中出現了極大的偏斜,導致最後一切都坍塌下來。」

這算是羞辱嗎?德意斯九世王望著侃侃而談的泰坦親王升起了無窮盡的仇恨!

弗德里希尼,這是一位在教會精神病院中度日的哲學家。他的思想充斥著悲劇式的幻想主義和無政府主義形態,他的《權利意志》在德意斯王國禁絕的書目中排名第一,因為書中闡述的權利準則和意志構成與德意斯王室的心態背道而馳,更別提他對宗教的懷疑和刻骨的批判!

「在德意斯世界,弗德里希尼的悲劇恰恰是在其最偉大的時刻沒有了聽眾、觀眾和證人!」奧斯卡目不轉睛的盯著不斷扭動的德王,「他將德意斯和雅利安的民族意志概括為沒有同情心的無知者和自我鄶子手。在這位偉大思想家的認知中,德意斯是一個魔化了的神之國度,他被帝王的意志蠱惑困擾,又在民族性的驅使下選擇了無條件的降服。」

「會見……已經結束了!謝謝您,親王殿下,我似乎受到了某種啟發。」恩格爾貝勒聲音在發抖,作為一名德意斯的主宰者,他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論據。確實,弗里德里希尼是大陸公認的德意斯哲學之父,只不過,只有德意斯王室對其不屑於顧。

當咬牙切齒的海因里希把泰坦親王帶向宮門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轉過身。

「陛下,能允許我問一個問題嗎?」

德王伸出顫抖的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注意到了,殿中這些軍人和大臣佩帶著世界上最耀眼的勳章,擁有數之不盡的武勛和榮耀,可為什麼他們始終保持一個表情?難道……您的王宮中收藏的是一群蠟像?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哈!」面對接踵而來的羞辱,九世王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您的理解雖然與事實有些出入,但如果是蠟像……我一定會為您製作一個!」

奧斯卡聳了聳肩,作為戰爭的勝利者,他昂首闊步的走出了柏恩國家宮。

巨大的沙盤四周攤放著散亂卻又有序的地圖,閃耀著烏色紅光的松木地板不時響起軍靴踩踏的聲音。寬敞的橢圓形空間回蕩著無數個急迫卻又充滿自信的聲音,仔細分辨一下,每個聲音都代表一支部隊、代表一個地名、代表一段道路!那麼……將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就代表一次戰爭。

作為泰坦帝國最高軍事指揮機關,軍部作戰部已有多年未曾如今日一般繁忙過。

阿蘭元帥孤零零的坐在高大靠背椅中,他背向忙碌的作戰參謀,按著面前那副鋪滿一整面高牆的軍事地圖,仔細審視著每一個箭頭,仔細打量著每一處阻擋箭頭前進方向的建築。

「咚!咚!咚!」

作戰部內的一切聲音都靜止了,阿蘭元帥敲響了桌子!雖然有些作戰參謀是第一次參加戰爭,但他們都聽說過,阿蘭元帥敲桌子,就意味著時間已經到了。

教歷797年6月6日,泰坦帝國西北邊疆的黑森林地區一如往常,靜悄悄的,沒有人聲。這段邊境歸屬於近衛軍第十二軍區,有些時候,出入叢林的獵戶會看到近衛軍邊防巡邏隊在林中游弋,不過,這種情景已經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了。

林中散布著青翠,吐露著芳草和野花的氣味。鳥兒在鳴唱,可是很快便被某些事物打斷,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同樣的清唱又在另一片林地奏響了。

陽光無孔不入,黑森林在夏日難得的展示著嬌羞,穿梭的光線令這處以深邃漆黑著稱於世的原始森林顯得那樣的名不符實。林叢在光線中微微顫抖,其實那是風!微微的暖風關照著枝葉,關照著青草,也關照著戰士們躁動的心靈。

在林地邊緣眺望遠方的地平線,瑞爾人的一座巨大要塞孤傲的聳立在漸漸陡起的丘陵邊緣。瑞爾,這個多山的國家在西大陸的版圖上是一個狹長的帶狀物,他由南方的阿卑西斯山麓開始崛起,在泰坦的西方趨向緩和,然後,在連接德意斯的北方陷入縱橫的丘陵和峽谷。看著地圖,人們會發現瑞爾就像是一條蠕動著的響尾蛇,它可以輕易的穿梭滑行,更可以時不時的吐出信子,在你不留神的時候用毒牙咬上一口。

「時間到了?」

「是的!時間到了!」利古里亞·斯坦貝維爾公爵向提問的第十二軍區司令長官輕輕的點了點頭。

「傳令官!」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興奮的呼喝起來!作為帝國第十二軍區的總司令,可以說,他在這裡經營軍隊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對付狡猾卻又無知的瑞爾人。

「是將軍!」

「時間到了,宣布代號吧!」

我們知道,按照泰坦帝國的軍事準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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