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第九章

早晨,其實是更早的時候,天還沒亮,如果你在這時起床了,那麼在鄉村通往城市的林蔭道上便會看到這樣一番奇景。裝滿奶桶的馬車排成一列望不到盡頭的長隊,像踩著鼓點一般急急忙忙的趕路。郊外牧場的農人每天都重複著一樣的工作,對於他們來說,只要城裡人還需要新鮮的牛奶,那麼他們就要繼續忙碌。有時,這一忙,就是一輩子。

奧斯卡是在大酒店的頂樓套房裡醒來的,昨晚他睡得並不塌實,做了一夜的夢,不好的夢。

今天是出發的日子,親王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琢磨那些噩夢。他匆忙洗漱完畢,也沒叫早餐便徑自走出房門。

頂樓有兩間套房,一大早的,對面是誰在鬼叫?奧斯卡有些詫異的望著從對面推門而出的侍女。

「哦!殿下!」侍女連忙提起裙擺向親王行禮。

「發生什麼事了?」

「多拉米先生說這種早餐連豬都不會吃。」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行了,把它給我,你去忙吧。」

「是殿下!」侍女將早餐托盤放到奧斯卡手裡,然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奧斯卡進入這間大套房,他很快就找到了犯罪之王的卧室。

「我說過我不想再看到牛奶!那東西讓我作嘔!」

奧斯卡猛的掀開多拉米的被子。「喂!我說你是得了厭奶症?據我所知只有小孩子才會得這種病。」

多拉米迴轉身,他看著面前的親王不禁有些發愣,「是……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來看望你!不行嗎?」奧斯卡將早餐托盤放到一邊,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到老朋友的身邊。

「哦對了!昨天你為什麼不讓老朋友們參加你的生日會?」多拉米有點失望的看著年輕人,「你知道嗎?大家都有點沮喪。」

奧斯卡抓了抓頭,「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但總不能讓你們和特勤處的頭子共聚一堂吧?」

「怪不得!那還是算了吧!」多拉米畏戒的點了點頭。

奧斯卡為老朋友梳理了一下額前的亂髮,他突然有些發怔,從前那個喜歡叫囂、喜歡東奔西跑的犯罪之王已經滿頭白髮。奧斯卡打量著這位良師益友,多拉米的皺紋已經在眼角和額頭堆積成無數溝壑,他的嘴唇有些泛白,有的地方已經乾裂了。

「你好像……又長高了?」多拉米望著年輕人有些出神。

「是啊!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跟你打架打輸了還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哭鼻子的野小子了!」

「哈……咳咳咳!」多拉米想笑,可一張口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啊……真該死!這具身體好像不是我的了!」犯罪之王懊惱的別開頭,其實他不怎麼願意朋友們來探望他,他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副倒霉相。

「哦對了!你對我給你安排的那位漂亮豐滿的門羅笛亞姑娘滿意嗎?」

「你是說那個護士?」

「沒錯!」奧斯卡興緻勃勃的等待著答案。

「還是算了吧!雖然她確實是一位門羅笛亞姑娘,但她手勁兒太大,經常弄疼我。」

「弄疼你?說說她是怎麼弄的?」奧斯卡一副極感興趣的臭樣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是那麼一回事!按摩!按摩你懂嗎?」

「哈哈哈!哦啦,我懂啦!」奧斯卡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

在笑過一陣之後,兩個人陷入難言的沉默。

「哦光明神啊!時間過得可真快,你都這麼大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高!」終於,多拉米還是開口了,他還不忘比畫了一個高度。「有時我一直在想,這幾年的生活就像在做夢一樣,也許……我再也不會那麼開心了!」

「奧斯卡抓住老朋友的手,「嘿!你是多拉米·貝辛格,我認識的多拉米·貝辛格在任何時刻都能給自己找樂子。你得的又不是什麼大病,等我回來,我還要請你喝酒呢!」

「哦,別提那東西,我已經忘了那是什麼味道了。」多拉米懊惱的嘆了口氣,「帕爾斯一定是想要我的命,他不但給我喝那種令人瘋狂的藥水,還禁止任何女性來探望我,我的那些情人一定都想死我了!」

奧斯卡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不是挺好嗎?至少你還會抱怨!聽我的,把傷病養好,然後接著跟朋友開心的生活。哦對了,小戈多要結婚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當然知道!」多拉米也高興起來,「那個傢伙給我送婚禮的請貼時還臉紅了呢,真是一個可愛的小夥子。」

「我聽說,他的愛人有著美妙的環狀肌。」

多拉米突然笑了起來,「你是說那個大女孩兒的腰嗎?我告訴,她絕對水桶那麼粗!」

奧斯卡也笑了起來,「那……那是環狀肌嗎?」

多拉米聳了聳肩,「不管那是什麼,小戈多肯定不知道什麼是環狀肌,所以就讓他們倆個湊活過吧!」

「哈哈哈哈哈!」奧斯卡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前仰後合,但他很快就平靜下來。

「朋友,我得走了!」

「是啊!你要走了!」多拉米落寂的別開頭,但他馬上又迎回年輕人的目光。「小傢伙,答應我,別干蠢事,別讓朋友擔心。」

「放心好啦!」奧斯卡已經走到門口,「喂,說真的,保重!」

「保重!」

親王帶上房門,他嘆了口氣,帕爾斯不止一次提起多拉米的病情並不樂觀,沒準兒,這次就是訣別也說不定。

秋末冬初時的大櫻桃,紅得就像女人的嘴唇。累累的果實把數值都墜得垂了下來,隨時都有折斷的危險。

天空很高,一片蔚藍。陽光灑在櫻桃樹上,在枝葉之間點綴金色的波紋。慢慢的,涼涼的秋風吹了起來,人們不時的收攏衣領。櫻桃樹被刮下來幾顆種子,松鼠和黎鼠馬上就竄了上去,它們沒有爭搶,只是簡單的挑選了兩顆。

郊外的田野還是那樣遼闊,直到那淺黃色的平原盡頭也看不到任何高地。幾株大樹孤零零的聳立在田野中,它們羨慕的望著田野盡頭的防風林,如果跟那麼多同伴一起生活,它們就不會如此孤獨。

風漸漸大了起來,櫻桃樹開始顫抖,終於,一段承受不住果實重量的枝丫折斷了,它打著轉跌落在地,松鼠和黎鼠再次趕了上來,但這次有點不同,兩個小動物擺出戰鬥的姿態,也許下一刻它們就會咬在一塊兒,畢竟,果實太多了,誰都想把整根枝丫據為己有。

當親王殿下回到魯賓元帥的官邸時,老元帥正在摘櫻桃,奧斯卡被那滿樹的鮮紅迷惑住了,那就像……就像鮮血一樣耀眼,而且每一顆都伴隨著金色的陽光。

「你回來了!」老元帥從梯子上下來了,奧斯卡連忙上前扶住他。

「昨天,您沒來……」奧斯卡靜靜的望著元帥。

「那是年輕人的聚會,我一個老頭子去幹什麼?」魯賓元帥將奧斯卡帶到草地上的一處陽傘底下。「喂!坐啊!愣著幹嘛?來嘗嘗今年最後一季大櫻桃,最後一季哦!」

奧斯卡坐了下來,他從籃子中取出一枚蕩漾著血色的紅櫻桃,年輕人看了又看,最後一口把它吞掉了。

「雖然我沒有參加你的生日會,但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老元帥邊說邊從另一個籃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筆記,由於墨跡和不停翻動的關係,筆記的紙張已變得非常厚,想要將它完全合上也是非常困難的。

「這是……這是光明神教的經義嗎?」奧斯卡有些迷惑的接過了筆記本,他看到筆記本的封皮上印著神明的禱詞。

「不!這是我多年以來總結的一些戰術筆記,只不過我在年輕的時候選擇了教會印發的這種本子。相信我,這對你有好處!」

奧斯卡珍而重之的將其收了起來,「謝謝!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向您表達我的……恩……」

「那就不要再說了!」魯賓元帥擺了擺手,「把它收好,時常翻一翻,但不要看得太快,你知道嗎?我在年輕的時候也有一些比較激進的念頭,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就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完全體現在筆記里的戰術中,你要閱讀得仔細一點,要搞懂這個變化。當然,懷疑是必須的,我可不想你照搬那一套,因為其中有些主張我也沒有實踐過。」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見過這本筆記,魯賓元帥對待它就像對待一件寶物。現在,這個寶物已經是自己的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這個東西對你還有另外一個好處!」

奧斯卡又疑惑起來,「另外一個好處?」

「是的,我不知道你是受過什麼刺激,還是遭遇過什麼事情,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你對教會的態度有問題,而且是嚴重的問題。還記得那一次嗎?你竟然公開批評教廷的稅收政策。別忘了,你是泰坦帝國的親王,安魯家族的嫡系成員,將來你免不了要和各種品級的教士打交道。與教會保持良好的關係,這是一個上位者最明智的選擇!就像咱們那位三世陛下,雖然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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