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三章

少年睜開眼,窗外嘹亮的軍號聲和近衛軍操練時的呼喊都讓他感到欣喜。就像在多摩爾加,儘管少年過的是囚徒的生活,但他自己並不是這樣認為的。近衛軍的號角讓他陷入了投身軍旅的幻覺,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在一支管理嚴格的軍隊中。刑期就像服役,這種認識對少年來說要比當一個犯人好接受得多。

所有人都度過了一個雜亂無章的早晨,都林來的騎士想要快點回家,公主殿下想要早點上路,阿蘭元帥的孫子發現找不到自己的騎士了,近衛軍第一軍區第五軍團的官兵都好奇的趕過來看熱鬧。恐怕只有水仙騎士仍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們根本無需長官的命令,對於出發,他們從當兵那天開始就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

聖騎士卡米爾·雷阿侖上校向漢諾德堡的主人道謝,這位年輕的軍官現在必須承認,達拉斯·勃貝斯坦中將確實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好將軍。昨天晚上,他組織手下的士兵連夜為水仙騎士的戰具做了一次細緻的保養。

水仙騎士見到冉冉生輝的戰具自然高興非常,他們在行出要塞大門時向勃貝斯坦中將致敬,看中將那樣子似乎有些欣喜若狂。

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少將騎著他的棗紅馬落在車隊的後面,他感到有些難堪,同時他也在抱怨,如果他能掌握一支像水仙騎士那樣的部隊,那麼就不會出現今早那一幕。他接管的騎士並不知道該幹什麼,那些傢伙在車隊前亂晃,還有幾個人在城裡走丟了。勒雷爾實在不想帶著這些傢伙去向親王作交接,那樣太丟臉了!

小親王也注意到了,儘管新來的這個騎士中隊要比都林那些少爺們規矩許多,但他們明顯缺乏嚴密的組織和紀律,他們的隊形在長時間的行軍後都顯得有些散亂。奧斯卡搖了搖頭,他相信現在的近衛軍里再也找不出一支完美的戰鬥力量。這些軍人在和平中生活得太久了,他們充其量就是一群作著戰爭夢的打手。

奧斯卡決定不再理會那些騎士,他還有水仙郡來的軍人,這就足夠了,沒有什麼事情是水仙騎士應付不了的。

剛剛加入護衛隊伍的這支騎兵中隊是阿蘭元帥從即將奔赴西北邊境的戍邊部隊中抽調出來的。這些騎士參加過對付德意斯人的戰鬥,阿蘭元帥費了很大力氣才從都林衛戍區里挖掘出這麼一支有過實戰經驗的部隊。在老元帥看來,隊伍的組織等等細節問題自然可以交由水仙騎士來處理,而親王的行程根本就不會出現太大的亂子,那麼護衛任務自然是比較輕鬆的。

車隊出了漢諾德堡繼續向東行進,此時隊伍已離開首都行政區,進入斯威斯特省。曾經有探險家作過測量,他們說斯威斯特是整個西大陸的最中心,其實這些探險家的說法是不正確的,因為他們把波西斯帝國排除出西大陸的版圖。

斯威斯特盛產葡萄和各種農作物,可以說支持這個省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農業。道路在進入這個省份以後就變得開闊起來,雖然仍有些地方的路況極不順暢,但大隊人馬並沒有因此耽誤太多的時間。

時值盛夏,斯威斯特各地都洋溢著歡快的綠色和勞作的熱情。道路兩旁被農人攔上木柵,木柵上盤著濃綠的蓖麻和鮮艷的喇叭花。偶爾有些大膽的小動物橫穿馬路,它們會在騎士的馬蹄下驚險的躲閃。這些小動物沒怎麼樣,倒是騎馬的士兵被弄得有些神經質。

農莊的白色尖頂在遠方的田野上露出頭,偶爾還會從小村莊里傳出光明聖堂作禱告的鐘聲。道路沿著地平線向前伸展,站在一處高地向下俯瞰,騎士們會發現無數段銀灰色的亮帶在丘陵間蜿蜒盤轉。

斯威斯特的丘陵遍植葡萄和玫瑰樹,大片的葡萄園連著村莊和森林,儘管低矮的玫瑰樹顯得有些孤單,但它散發的濃郁香氣卻讓過路的旅者心神為之一振。

田野里耕作的農人遠遠就瞧見了一大隊的騎兵和車輛,儘管這些鄉下人並不能辨認出近衛軍的旗號和泰坦皇室的馬車,但他們卻認得水仙騎士的標誌。

水仙騎士一名小隊長高舉著一面神牌,這塊神牌上有兩把交錯的騎士劍,雙劍再拖起一輪太陽,太陽的表面鑲嵌著數朵盛放的水仙。光明歷5世紀初,當時的教宗是里耶二世,這位陛下不顧仍然猖獗的波西斯騎兵親自將四面加予神恩的銘牌送至水仙郡,而這四面神牌在多年的戰鬥中一直被水仙騎士奉為戰場上的神明。每當神牌出現,無論是多麼艱難的局面也無法阻擋這些彷彿被光明神加持了魔法一般的騎士。

此時神牌上方的旗杆處飄舞著長長的戰旗,戰旗描畫著一隻奔跑的猛虎,猛虎口中照例含著一株盛開的水仙。

一隻軍隊的信息通常會由戰旗來表達,水仙騎士的這面戰旗就有拒絕任何探視訪問的意思,因為這面戰旗表明這是一隻正在執行戰鬥任務的部隊。騎士的首領卡米爾·雷阿侖上校特意挑選了這支戰旗,他覺得這樣會省去隊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車隊走村過鎮,淳樸的斯威斯特人對水仙騎士的到來表達了近乎於盲從的熱情。在早上,莊園主會為騎士和大人物們準備豐盛的早餐;中午,會有趕了十幾里路的農人為騎士們送來剛出爐的烤麵包、水果餡餅和紅湯牛肉;晚上,市鎮上的大小貴族會為帝國公主和安魯成員獻上充滿鄉村風情的篝火晚會。

西利亞夫人對於這一切都非常滿意,她不但用金幣去交換那些免費的食物,甚至還邀請當地的夫人和小姐一同去探訪了幾家孤兒院。

奧斯卡在最近幾天的行程中也感染了一些淳樸的氣氛,他像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參與進自己的隊伍,他和騎士一同搭建帳幕,向卡米爾請教馬術,向兵長艾爾頓請教如何製作簡單的伙食。總之這個少年覺得一切都進展得非常美妙,除了他和公主以及安妮的關係。

安妮仍會像往常一樣照顧他的起居,但奧斯卡覺得他們之間真的少了某種東西,而公主則最是令人頭疼,她已經不再拒絕與親王同車或是閑聊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但少年知道公主的語氣和心情都是極為冷淡的。

但這並不能讓少年興奮的心情冷卻下來,這十年來他已見慣了鮮血和冰冷的圍牆,當他出現在這樣一處勃發著無限生機的土地上時,他的整個精神都為之歡呼雀躍。

親王殿下在西斯雷組織騎兵會同當地的貴族在叢林中圍獵,在布勞迪參加地區主教舉行的祭奠,在瓦卡克參加了葡萄酒節。當得知還有一天就會走出斯威斯特省時,這個小傢伙不顧母親的反對購買了一個老伯爵的作坊和莊園。

當車隊到達斯威斯特省與勃特恩省的交界處時,少年不禁對旅途有些感嘆,美好的事物總會飛快的消失在身後,當你認為一切都會停留在某段路時,你卻發現那條美麗的紐帶已變成堆滿回憶的時間線。

從都林出發後的第十天,親王的車隊進入勃特恩省,這要比預定的計畫晚了整整兩天。從勃特恩的佐士堡開始,隊伍就要向南行進,儘管東行的道路一直通向前方的勃恩森林,可親王在制定旅行計畫時並沒打算走那裡,少年覺得對音樂之都維耶羅那作一下短暫的訪問將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公爵夫人對於小兒子的安排並沒有什麼意見,她對小兒子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這個小傢伙不聲不響的在西貝格堡宰了皇帝的侄子,但安魯家族的男孩還沒輸過任何一場決鬥,所以那不應該怪他。決鬥和殺人是一個意思,無論這兩種東西的動機有多麼不同。

像所有的母親一樣,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為自己的兒子尋找著合適的借口。此時她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滿心歡喜的看著騎在馬上的小兒子,儘管這個小傢伙仍不能很好的控制馬匹,但他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安魯家的男孩兒!

薩沙伊對音樂之都也充滿嚮往,那是西大陸古典音樂的聖地,小小姐希望她的哥哥能在音樂之都重新發現自我,畢竟,維耶羅那能夠徹底的洗滌心靈。小小姐覺得這對奧斯卡來說是非常必須的,如果哥哥仍是那樣一副殺神般的凄慘心境,那麼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註定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對維耶羅那之行抱持好感的人還包括有幾位罪犯。作為西大陸鼎鼎大名的犯罪份子,他們自然不會錯過在這座同樣舉世聞名的都市犯案的機會,維耶羅那司法局裡的犯罪檔案清楚的記載著這幾位超級囚徒曾經做過的荒唐事。

卡米爾·雷阿侖上校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將所謂特種戰爭的背景交代清楚,並不是這位聖騎士表達能力不好,而是聽眾的理解能力太差,對於一個很淺顯的軍事問題,上校往往要給幾位罪犯解釋半天。

今天,在車隊距離維耶羅那城還有幾公里的地方,卡米爾·雷阿侖終於將談話進行到最後階段。

「先生們!相信現在大家都對戰爭有了一個宏觀的、概念性的認識,那麼特種戰爭,我可以重複費戈·安魯·底波第中將的話,就是利用波西斯種族之間的矛盾,在波西斯帝國的境內培養反政府武裝力量,藉由反政府武裝乃至瓦解波西斯帝國的統治階級,進而達到徹底支解波西斯帝國的戰略目標。」

「這些反政府武裝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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