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七章

有多久沒有踏進安妮的卧室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打量著這個被厚厚的紗帳遮擋住陽光的房間,他在心裡自問著。

清晨六點,親王殿下猛的睜開眼睛,他突然覺得應該來看看一直照顧他、關懷他的安東妮伯爵夫人。

安妮的房間在官邸主屋的第三層,這是一間面積很大的套房,伯爵夫人睡在裡間,她的侍女是一個出身多摩爾加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就睡與客廳連接的傭人房,當女孩迷迷糊糊的為親王打開門時,她顯然被門外的少年嚇了一跳,接著這種情感便被喜悅所取代。

奧斯卡靜靜的觀察著熟睡中的伯爵夫人,他輕扶著那雙曾教會自己如何親吻的嘴唇。

親王幽幽的嘆了口氣,在多摩爾加的無數個日夜,就是床上的女人帶給他無盡的歡樂,可是當他再次打量這副美麗的容顏時,竟然產生了一種恍如隔世般的錯覺。

親王退到了一邊,他害怕自己會有進一步的舉動。

長發隨意的披散在枕上,安東妮從熟睡中倏的清醒過來,與往常醒轉時不同,安妮感到熟悉的卧室一定發生了一些不一樣的事情。

很快,伯爵夫人便發現遠離睡床的陰影中站著一個胖胖的男性身影,儘管安妮知道那一定是奧斯卡,但被人闖進卧室的認知還是讓她驚訝得抓緊了絲被。

「抱歉。」奧斯卡走出陰影,他在安妮的身邊坐了下來。

「您怎麼了?」安妮微微仰身,睡衣的弔帶滑了下來,伯爵夫人將一邊乳房美好的曲線完全展示在親王的面前。

奧斯卡沒有錯過這番動人的景緻,但少年發現自己心中已沒有了往日的激情。

「讓你驚醒了!」

「不,沒關係,發生什麼事了奧斯卡?」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過來看看你。」

「只是看看我嗎?」

「是的,安妮。」

安東妮沒再說話,她不想這樣與小奧斯卡相處,當少年帶著她離開多摩爾加時她就已經知道會有今天。

「安妮,我們應該談談。」

「我不想談,我要換衣服。」安東妮把頭別了過去。

奧斯卡嘆氣,他知道必須跟安妮把話說清楚,他並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耽誤安妮的未來。是的,確實是未來,安妮的未來並不是他的,他沒有權利要求一個人將一生都奉獻給自己。

「安妮,聽我說,你為我的家族、為我的母親、為了我,你所做的已經夠多了,你把青春送進了多摩爾加,你把關愛送給了我,難道你覺得這還不夠嗎?」

「你不需要我了是嗎?」安東妮平靜下來,也許是該和這個孩子好好談談了。

「你知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愛護、需要你的溫柔,可是我不再需要你繼續孤獨,繼續為我燃燒生命,你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

「你認為我會將愛護和溫柔送給其他的男人嗎?」

「安妮,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可以擁有自己的家庭,擁有自己的丈夫和兒女。」

「你想撇開我就明說!為什麼還要用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來拷問我?」安妮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嚷起來。

房間陷入平寂,安妮大聲的呼吸,她在氣憤,亦在哭泣,淚水不知何時淌滿面頰,那酸楚的液體將她的雙眼灼疼了,但她倔強的不去碰觸這些懦弱的痕迹。

「安妮……」奧斯卡想擁抱這位美麗的夫人,她曾為自己擔當過無數的角色,儘管奧斯卡非常後悔自己說的那些話,但奧斯卡知道自己沒做錯任何事情,相比於安妮給予他的那些,他為安妮所能做的事情幾乎為零。

「安妮,」少年向後退了少許,他怕自己忍不住將安妮抱進懷裡,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他所不能控制的了,少年不想前功盡棄。

「安妮,你看看我,我不能娶你,更不會讓情婦的身份辱沒你,我希望你能正視我的提議。你知道,我所說的無論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結局。」

「不!我不在乎結局,我踏入多摩爾加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陪你終老一生的打算,可現在……現在……」

奧斯卡無言以對,他曾依賴過安妮,他曾迷戀過安妮,但是說到愛,少年知道自己愛著安妮,但愛是公平的給予,他已無法做到公平,其實公平本來就是相對而言的東西。

少年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極為薄情的,儘管安妮的淚水令他自責得快瘋了,但他覺得除了這樣做之外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現在變了安妮,一切都變了!包括你我的命運。」

「不,我的命運就是服侍你一生一世,當我從虛弱的公主手中接過還在襁褓中的你時便已註定。」

「你怎麼還不明白?安妮!那樣對你不公平,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呢?一個家庭,一個女兒或者是兒子,安妮,這難道不好嗎?我不想再重複那件事,可你一再逼我重申,安妮!我的命運距離你越來越遠,我不可能給你任何東西。」

「公平?你怎麼知道什麼對我是公平的?我愛了十五年的孩子突然要離我而去,這難道還算公平?」

「安妮,我並沒有要你離開我,我只是想結束和你之間的那種關係,我不想再自私的佔有你,從你進入母親的宮廷時你便開始為別人而活,你什麼時候能夠真正的為自己考慮考慮?」

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奧斯卡不知道自己是否打動了安妮,他已無話可說,當他打算離開這裡時,安妮把他叫住了。

「殿下,您是要出門嗎?我吩咐僕人為您準備早餐。」

奧斯卡深深的看著安東妮,她第一次叫他「殿下」。

「不必了,謝謝您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最敬愛的夫人!」

侍女為伯爵夫人關上了門,奧斯卡將額頭貼在門上怔怔的呆了好半晌。屋內有哭聲,少年同樣感到眼睛在跳動,但他沒有淚水。

一早起來的僕人們看到殿下之後便放下了手頭的活計,他們立在走道兩側向親王恭敬的行禮。親王昂首走在寬闊的走廊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長,看上去是那樣的孤寂。

都林覆蓋了一層稀疏的晨霧,霧影阻隔了太陽的窺探,只留下陽光在天空中變換著顏色。

這個大都市的清晨還是那樣忙碌,市民們仍在菜場計較著幾個泰士的得失,工匠和手藝人則在為一天的叫賣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司法部的加強了巡邏的兵力,一些巡查兵正在不厭其煩的糾纏幾個落魄的外省人。

又有一批行李被騎士們運送出城,奧斯卡跟著隊伍一同出門,他在城外的驛館見到了跟隨他的水仙騎士中隊,儘管分別一月有餘,騎士們仍然熱情的接待了他們的小統帥,只不過稱呼已由「小少爺」變成「親王殿下」。

奧斯卡知道就是這聲「親王殿下」改變了許多事情。

少年帶著一個小隊的騎士趕到了西貝格堡,當馬車通過路邊的崗哨時親王特意望了望一旁的小莊園,那裡曾經是前國務大臣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的家,但現在它可能有了新主人,少年看到一群腳夫在從馬車上向莊園里搬運著行李。

西貝格堡佔地廣大,首都保衛師用一個團的兵力才將這處皇家園林徹底的守衛起來,由於堡內居住著當今皇室的幾位主要成員,因此它的防衛措施極為紮實。

奧斯卡知道他還要通過一個崗哨才能到達堡壘,但是很顯然,他看到教宗陛下的馬車時就知道自己可以省去一項繁雜的手續。

白衣、白頭髮、白鬍子的教宗陛下立在馬車旁,老人含笑望著向他走來的小親王。

奧斯卡單膝跪在了教宗的面前,他用的是騎士禮,作為有著「光明神之盾」之稱的安魯家族子弟向來用騎士禮節對待教會成員。

教宗扶起了少年,「呵呵,小傢伙,陪我這個老人家散散步吧!」

「當然,沒有人會拒絕您這樣的老人家。」

老人和少年走在林蔭路上,這條小路遍布青苔,不知名的野花三三兩兩的擠在石縫中,高大的柏樹叢中偶爾夾雜著幾株梧桐,近衛軍士兵的身影在沉霧中若隱若現,他們謹慎的和兩位大人物保持距離。

少年和教宗進行的是一場完全沒有營養的談話,諸如天氣、雨水、幸福時光這樣的言辭多少令親王感到些許厭惡,但他知道,也許教宗也是這樣以為。沒有哪個大人物肯花時間陪一個孩子聊天,可面對現下泰坦身份最尊貴的少年,又沒有哪個大人物敢於把這個小傢伙晾在一邊。

奧斯卡知道教宗也會有一封給父親的信,他沒有失望,這位打扮得跟個神經病一樣的老人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然後用讓人肉麻至極的眼神盯著少年。

奧斯卡收好了信,然後他就向教宗告辭了。他不想跟教會的人打交道,光明教廷的人他在多摩爾加見過不少,受大佬們的影響,少年對這些企圖開導罪犯們的教士說不上仇視,但也更談不上順眼。

教宗的晨練仍在繼續,少年一個人踱出了森林。此時晨霧已開始消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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