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七章

黃昏,當一輪塗抹著艷麗的大紅色的落日沉入西方的時候,都林城點亮了它的燈火。這些帶著黃暈的光輝靜靜的閃爍,它們都似乎在訴說著一個個奇妙的故事,從貴族寬敞奢華的客廳到平民們拘謹簡樸的餐桌,每一個角落都有它們在散發著光和熱。

城市已告別了白晝的喧囂,就連路邊的乞丐也停止了本無休止的乞討,他們聚在巢穴的各個陰暗的角落,厚顏無恥的交流著行乞的心得。

泰坦偉大的貴族老爺們雖然將貧困和勞苦沒有道理的加在了下層人民的身上,可是光明神卻給予了大眾最偉大的精神,他們開朗,他們樂觀,他們雖然被生活的重擔蹂躪得近於麻木,可是他們仍然保有自己的微小的快樂。

雖然這些快樂無非就是跳舞、看戲劇、喝甜酒,可是你期望這些隨時都準備失業的市民有更加高尚的追求么?他們覺得向國王的塑像吐口水就是一種高尚的行為,可司法部的衛兵和搜查官們卻都不這樣認為。這些手裡拿著粗木棍的瘋狗到處咬人,都林城所有的平民都曾聽過木棍在頭上呼嘯而過時帶起的風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並不是第一次上街了,這些天來,他每在用過晚餐後便會叫上自己心愛的妹妹,並帶上昏昏欲睡的保鏢去夜遊帝國首都。

寫作耗費了親王殿下大部分的精力,他往往是懶懶的靠在租來的馬車裡享受小小姐手法細膩的按摩。

那架出租馬車已經引起司法部護衛隊的懷疑了,它總會在都林城的街道上行走到深夜才會折返,一些密探曾經試圖跟蹤,可是他們很快就得到了來自上司的警告,那架馬車是絕對不能招惹的,那包括馬車的零部件、拉車的馬、趕車的人,和車廂裡面坐著的那些。

薩沙有些懷疑自己的感覺,她覺得「冰熊」哥哥在吃過晚餐之後便將大腦全部用於消化了。雖然她不知道哥哥為什麼會處在這樣一種狀態,可她能夠從哥哥的眼神中讀出血腥與凄涼。

只有荒原困獸才會擁有這兩樣毫不相干的感情,這樣的凶獸不是在血腥中瘋狂,就是在荒涼中滅亡。

此時的奧斯卡確實是異常危險的!暴雪能夠感到少年有意無意間散發出的殺氣,他也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狀況,他同樣不了解少年親王的心境,他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有些害怕這個小胖子。保爾的害怕是不能稱之為恐懼的,作為殺手之王,他早就沒有了這種情操,保爾覺得那只是一隻雄獅在面對一頭憤怒的犀牛時所能做出的本能反應,與其說是害怕,我們更應該稱其為退讓。

是的,任何觸逆奧斯卡的人和事都會被他毫不留情的毀滅,他沉醉在多摩爾加的氣息之中,他覺得周圍的人群全都是罪犯,他看著他們受煎熬,他看著他們被壓迫,等到適當的時候,奧斯卡會帶領他們起身反抗,奧斯卡已經嗅到從都林地層深處慢慢蒸發出來的血腥味,憑藉著野獸一般的本能,他知道這個外表繁華富庶的大都市並不是真的那麼光鮮亮麗,他知道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試圖搖撼甚至是摧毀這座巨大的城市。

親王雖然滿腦子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可是他對外界的一些刺激仍然是有反應的。司法部的護衛們在搜刮著躺倒路邊的流浪者的屍體,還未成年的幼女擺出各種可笑的姿勢勾引著路人,流氓在鬥毆,婦人們在爭吵,貴族們在燈紅酒綠的旅館和沙龍中穿梭。少年親王已經失去了對這個龐大的城市的美好印象,現在的首都更像是一個垃圾集散地。

奧斯卡挽住了妹妹的手臂,他的聲音聽上去顯得非常疲憊。

「薩沙,咱們回去,咱們回家去。」

七歲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了新家,那個家處在多摩爾加監獄防守最嚴密的內堡頂層。鎖住奧斯卡的鐵門看起來要比水牢里那座石門輕便許多,但這不要緊,少年已經習慣了牢獄生活,他有許多的事情要做,13為他布置了許多功課。

這座監牢的主人又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傢伙,奧斯卡在家鄉見到過許多從戰場上掠來的奴隸,這個傢伙的面孔跟他們很相似,根植安魯的種族仇恨令奧斯卡對他有些顧忌,這個少年按照13的教導對他進行刺殺,可是這個所謂的將軍明顯是一個怪物,奧斯卡發現他總是在自己的攻擊軌跡之外,少年從來沒有成功的與他接近。

渥薩卡·穆罕目德對這個小傢伙是有些好感的,原因來自於這個孩子的父親,他答應照顧孩子的條件就是在他牢房中布置一個小型的神龕,他知道安魯家族會有辦法弄到的。

公爵答應了這個要求,只要小兒子能夠獲得安全,這位大人是不惜花費任何代價的。

在光明神羽翼下的泰坦是不可能允許真神的存在的,渥薩卡·穆罕目德將軍的神龕足以引發一場地震,光明教會的裁決議院會將所有與它有關的人通通燒死。

這位將軍從未參加過對針對安魯家族的戰役,他領導的軍隊一直在與東方王朝的守邊部隊周旋,直到他被人陷害,他不知道為什麼真神的腳下會存在那樣卑劣的一群人,他們已經忘記真神給予他們的榮耀和地位,他們只知道搜刮土地、錢財和美女。將軍在意識到自己被國家的當權者徹底的出賣時就已決定要在真神的面前提出控訴,真神會永遠指引著他和他的民族,最終他們會將人間的邪佞全部剷除。

奧斯卡與將軍相處一些日子之後就停止了刺殺,因為將軍有些害怕了,他吃不好,睡不好,他無時無刻不在提防這個小胖子。他有些奇怪,一個孩子怎麼會知道那麼多的殺人伎倆?

將軍決定需要用一些事情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不能再讓小胖子利用自己開展減肥計畫。渥薩卡讓少年向典獄長轉達了他的一些要求,最後他得到了一塊木料,他用少年的匕首將木頭雕刻成一把木刀,確切點說是一把常見的波西斯彎刀。

將軍在拿起刀的瞬間便像換了個人一樣,奧斯卡根本抵擋不住那種火山噴發一般的氣勢。這種氣勢將這個看的有些入迷的少年掀了個跟頭。

渥薩卡確實是興奮的,他已被監禁了九年,三千多個日日夜夜他一直都渴望能夠再一次拿起從前的武器,現在他有了,雖然只是一把木刀,可是他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這把木刀甚至已開始閃爍類似金屬一般的寒光。

將軍的木刀在飛舞,整個監室都響起了冷風的嘶吼。

奧斯卡看得目瞪口呆,他已經知道這位新室友是非常不好惹的,可是他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強大的真正含義,舞刀的將軍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彎刀可以撕裂一切阻擋它運動的東西。

在接下來的日子,奧斯卡每天都要欣賞一次將軍的刀舞,彎刀那種完美的軌跡讓少年看得如醉如痴,他的心中開始有種聲音在不斷的呼喚,他知道那是在催促他拿起那把刀。

將軍的囚室很寬敞,將軍每天都會把它打掃一次,它甚至還擁有一扇向陽的鐵窗。清晨,陽光和鳥兒都會落在這扇長寬僅為四十厘米的小窗上。少年在每次用餐的時候都會用一些食物來逗弄那些小鳥,這並不是什麼孩子心性,而是少年希望自己不會被莫名其妙的東西毒死,所以小鳥成為最佳的實驗品,少年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殺手理論中有許多是只有用生命才能檢驗出的真理。

渥薩卡·穆罕目德是一個標準的軍人,雖然波西斯騎兵並沒有很精確的建制,但是這並不妨礙戰士們的成長。渥薩卡在馬背上出生,在軍隊中長大,在戰場上苦練刀術,在生死間感受生命,這一切都造就了他那鋼鐵一般的品格。

除了偉大的真神,恐怕任何人都無法安撫戰士的心靈,渥薩卡·穆罕目德將他的忠誠和熱血全部獻給了這位神靈,他曾在被捕之後的一個晚上企求真神的原諒,因為他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本來這是真神才擁有的權利。

我們知道這位將軍並沒有死,他甚至還過得很好,這並不應該是一個波西斯將領的作為,他們通常會選擇與敵人同歸於盡。將軍為什麼沒有選擇自盡,這一直都是大陸歷史學家爭論不停的問題,這位將軍回憶錄中僅對他此做出過一句解釋,「真神賜我未知,我相信。」這句話無疑就是在搗亂,如果他不這樣說,恐怕也不會引起後世的爭論。

渥薩卡·穆罕目德在獄中的生活像身處戰場時那樣精確,他會在每天的同一時間起床,在每天的同一時間弄醒小胖子,在每天的同一時間做禮拜,在每天的同一時間進餐,在每天的同一時間用彎刀對付自己假想中的敵人。在每天中其它的時間,將軍會坐在監獄的一角虔誠的頌經。

將軍的泰坦話並不是很流利,但奧斯卡對語法和句勢也不怎麼熟悉,他在獄中沒有接受文化教育的機會,而他的兩任室友偏偏又是十足的文盲,所以他只能任由自己胡亂的譴詞造句。

將軍對這個少年很感興趣,他不知道小胖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訓練方法是誰教的,但是作為一個嚴格的軍人和波西斯最高段的黑刀武士,他承認,那種方法無疑能夠鍛鍊出一個強大的戰士。

少年對將軍有些抱怨,他在天不亮的時候就會把自己從床上踢下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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