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我親自將錢帶到「哈啰皇宮」去。一方面希望透過早晨的冷空氣幫腦袋降降溫,一方面也覺得一定要和依林姊說聲謝謝。
「啊,來了來了,進來吧。」
依林姊解開門鏈後打開房門並將我拉了進去。
對單身女郎而言已經夠大的二房一廳一廚屋子裡,大約有十名左右的女性在內。我被那股難以形容的芳香給逼得只能呆站在房門口。有人甚至還穿著一副就是剛剛才下班的性感風貌。膚色和輪廓都有些許的不同,就好像在看亞洲的縮圖一樣。在這當中也看見裘莉法和華姊的身影。
「抱歉,請妳們幫忙一些奇怪的事情。」
依林姊用力拍打我整個畏縮起來的背。
「我們並不覺得很麻煩呀。只要把錢匯進去就好了,是嗎?」
我點頭回應,一邊發著裡面裝有現金的信封一邊說明。
「是不是應該先存進自己的帳戶裡,然後再轉帳匯款?」華姊問。
「啊,是的。若以這個金額看來,可能無法直接用ATM存現金。」
「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不過加油!」
「是為了救草壁先生吧?」
「玫歐和草壁先生就拜託你了!」
被大家異口同聲如此請託,我心裡感到一股酥麻的快感,頻頻點頭回應。
「那就先這樣,待會兒平板幫的人會過來。」
「記得收集明細拿給你,對吧?」依林姊說。果然很機靈,令人放心。
走出大廈打給第四代。
『我這頭已經發完了。』
未免也太快了吧!?心裡不免感到驚訝。抬頭望著四月的陰暗天空,現在才剛過六點,大概是在半夜就發完了吧?這座城市的小鬼們晚上都不睡覺的。
『中午前就能收集所有明細。打算幾點攻進去?』
這個時機點真的很難抓。
「兩點。」
『還真是會拖。那是誰要去呢?』
「什麼叫做誰要去……?當然是我啊。一定要當面把話說清楚,能完整掌握所有計畫的人除了我以外也只剩愛麗絲而已。總不可能叫愛麗絲去吧?」
『你要搞清楚,是要殺到敵人總部去,也該想想有多危險。你以為把話講完他們就會乖乖讓你完整地走出來嗎?』
「所以才說要和美河談而不是和田原幫談。至少在哈啰企業的辦公室內,黑道們也比較不會太囂張吧?」
第四代沉默不語,感覺好像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也一起去。聽到了沒有?』
「咦?不過,第四代不是要負責行動組那邊?」
『吵死了!那邊不會有問題,之後再會合不就好了?少啰唆!』
通話被切斷,我看著手機螢幕嘆了一口氣。
也是啦,真的有些牽強。但也不能只是把資料寄送過去後以電話告知對方。這種不痛不癢的方式毫無勝算,一定得有人衝進去才行。
第四代願意陪著我,讓我頓時感到更踏實些。
仰望著陰霾的天空,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
『美河已經到哈啰企業了。高階主管上班了。』
上午十一點,宏哥傳來這個消息。那時我人已經回到了偵探事務所。
「他沒有帶其他人嗎?例如像田原幫之類的。」
『沒有,只有他一個人。總不可能帶著保鏢去上班吧?』
說得也是。這樣很好。
回頭望向床的一邊,愛麗絲已經在打電話指示少校了,大概是聽到我和宏哥的對話了吧。
「……嗯,就按照預定在哈啰企業。請開始妨礙通訊的準備……嗯?不,開始時間是兩點。在那之前先待命。」
她放下電話轉向我:
「現在開始倒數計時了,準備好了嗎?」
我豎起了大拇指。位於身穿睡衣的愛麗絲後方、掛滿整座牆壁的螢幕其中之一,顯示著接下來即將由愛麗絲針對哈啰企業系統設下的炸彈。
塗滿整個畫面的紅色。小指被切斷的右手以及右耳被割下的男子抽象畫。雖然只花了我半個小時就完成了,自己卻覺得畫得很不錯。在這兩個標誌下大大地寫著「p.m.2:00」,沒有其他文字。
拯救草壁昌也的行動,於下午兩點展開。
只有熟知內情的人才會懂的簡單明快記號,現在正經由愛麗絲所攻破的安全防護漏洞流入哈啰企業的內部網路,即將使系統當機、佔據所有主機並顯示於畫面上。
開始行動了。我過了許久才發現到自己握著手機的手滲出大量汗水。
第四代帶著小弟數人前來偵探事務所時已過中午。從包包或超商塑膠袋內取出的銀行匯款明細一大疊一大疊地堆在我的面前。感覺開始有點頭痛了。
「早知道應該先請你們分類的……」
「現在才說太遲了!」第四代的態度很冷淡。
花了將近三十分鐘,好不容易才從超過五百張以上的明細中分出只為了讓人參考用的單據。我太輕率了。當計畫遇到狀況才去想解決辦法就是會這樣。
完成分類後將明細裝入向玫歐借來的波士頓包。兩億圓花得一干二淨,只剩下紀錄著現金動向的紙張而已。用手提提看,這和裝著兩萬張的一萬圓鈔票時相比實在是輕了許多。
靠不住——但卻是我唯一擁有的,武器。
不,真正武器應該還有其他的吧?
用手提起包包後站了起來。
「那麼,我出發了。」我對著穿小熊睡衣的背影說。
愛麗絲回過頭來,跪在床上並招手叫我過去。咦?怎麼了?
當我靠近時,如同某次一樣被輕輕摸了摸頭,害我嚇一跳向後方彈開了將近兩公尺。
「祝你武運昌隆。」
對愛麗絲而言算是很短的一句話。也因為如此,反倒一直在我耳邊縈繞不去。
「嗯,怎麼了?第四代也想要嗎?」
她忽然往前傾,對著站在我背後的第四代招手。
「少在那說夢話了。」
「大姊,請妳也摸摸我們!」
「我也要!」
「別再耍白癡了!走了!」
拉麵店廚房後門前的大鐵桶座位上,只見阿哲學長一臉不悅地坐著。
「為什麼只有我被排擠……」他用故意讓人聽見的聲音呢喃著。
「……沒有人排擠你啦。」
「可是都不肯告訴我詳情。」
「昨天在電話中不是跟你說過了?」就連匯款都拜託你了。
「腦袋一片混亂,實在聽不懂。」
喂喂,那是我的錯嗎?是我做錯了嗎?
「所以我也跟鳴海一起過去,可以吧?」
「這……可是學長要待在行動組才行啊。」
「之後再會合不就好了?」
這兩人為什麼偏偏在這種地方如此相像!?我回頭望了領著一堆手下陸續走下緊急逃生梯的第四代一眼。
「阿哲二哥也要去嗎!?」
「帶著最強兩人組一同殺入敵營,真不愧是大哥!」
「一定要做掉所有員工!」
小弟們聽了學長的談話而興奮不已。不不,他們是不是誤解了?我們可不是去打架的啊!
「那我們就先走了!」
「記得要先換衣服,別給我別著代徽動手。」
「遵命!」
小弟們分別騎著各自的機車離開。
「這些傢伙全都沒有危機意識。」第四代喃喃自語。這點我也同意。
此時,明老闆從廚房後門探出頭來:
「喂,要不要先吃了再走?」
我們不經意地互看對方。
「反正還沒吃午餐吧?鳴海,你怎麼走路歪歪的?至少先吃個飯吧。」
雖然是中午時刻卻空無一人,從左至右的椅子分別坐著第四代、我和阿哲學長。三人面前分別擺著一個冒著白煙的大碗公。拉面上並沒有叉燒肉片,而是放著一片厚厚的炸豬排。
「這算是祈求好運。(註:炸豬排的日文「TonKatsu」和勝利「Katsu」諧音)」明老闆說。「我看你們大概又要搞些危險花樣了吧?真是的,明明就還是小鬼。」
她的心意讓我感到很高興,但誰會把炸豬排放在拉面上啊?這種Sence實在有點……但包括我在內,第四代和阿哲學長都默默拿起了筷子。若說這座城市中有最強的人,那絕不會是坐在我身旁的前拳擊手或少年黑幫老大,而是——
「啊,飯錢我已經從鳴海的薪水裡扣了。」
原來不是要請我們喔!
用筷子稍微夾起拉面上的炸豬排,發現下面布滿著辣椒粉和大蒜泥。哇啊!光用看的就快要噴鼻血了。偷偷瞄了一眼第四代和學長的碗公,結果都是很普通的湯。為什麼只有我要遭受這種酷刑?真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