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節

明老闆告知我近期內最好不要靠近店裡,於是我被趕出了「花丸拉麵店」。雖說單單留下她們兩人實在讓我很不放心,但明老闆卻說:

「你給我聽清楚,萬一真發生了什麼事,保護玫歐一人倒還可以,若是連你都得照顧那還得了?所以你給我滾回家。」

真是毫不拖泥帶水的逐客令。

連一公釐的反駁餘地都沒有,我只能離開「花丸拉麵店」。一走上大馬路,我立刻打了電話給阿哲學長。

『愛麗絲剛才打給我,我正要前往「花丸」。可惡,看來我得一直駐守在那裡才行。』

感覺就好像被說了一句「因為你不行」,害得我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後便掛上電話。被害妄想症。宏哥和少校並沒有接電話,大概是忙著裝設竊聽器還有到處和女生打聽消息吧?我知道我只是個累贅。沒辦法,只好一個人走在街上。

春假期間的車站前,多了不少看起來像是國高中生的學生。根據宏哥的說法,許多鄉下小孩會在這時候前來,整座城市也會有不同的風貌。

總之我已經和玫歐約定好了,答應要救她爸爸。

手邊沒有任何線索,但是我不會再等到某個人告訴我該做些什麼才去行動。先打給第四代看看。他從之前就一直在監視,說不定已經查到什麼了。

就在這時,手機在口袋中震動了起來。

『聽說明老闆被偷襲了,是真的嗎!?』

宏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激動。

『鳴海,你去過拉麵店了嗎?怎樣?到底怎樣了?拉麵店的電話都打不通。』

「這、這個嘛……」很少聽到宏哥如此驚慌失措的聲音。「她說稍微被推了一把,只是皮肉傷而已。阿哲學長已經趕過去了。」

拉麵店的電話沒人接,大概是因為正在處理那些黃色油漆的關係吧。嘆息聲透過手機傳了過來。宏哥他怎麼了?感覺……不大像他。當然,聽到明老闆被黑道欺負要想心平氣和也很難,只不過……

『是這樣嗎?還好沒事……啊——雖然我也很想去,但還有幾個地方必須過去,該怎麼辦呢?不知道留阿哲一個人行不行?』

真的沒問題嗎?雖說阿哲學長是很會打架沒錯,但對方卻是黑道……

「請問……」

試著問問看。

「如果有非去不可的地方,我可以代勞。明老闆叫我不準接近「花丸拉麵店」,不過宏哥你可以過去。」

『啊——嗯嗯……』宏哥一如預料地支吾了起來:『是去找女生的工作,所以一定得我自己去才行。你想幫忙我很感激,但這次鳴海可能就——』

「有沒有我能幫忙的事情?」

連自己都知道自己現在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羞隗。

『嗯……剩下就是還得再去哈啰企業一趟看看情況。但那一帶可能有田原幫的人馬在遊盪。我們全都已經被認出了,有點危險。』

「我……大概沒被看到臉。」

因為一直和玫歐躲起來發抖。

『咦?啊啊,不……也對……不過還是太危險了啦。』

「我過去看看好了。」

『鳴海,你等一——!』

掛掉手機後順便關了電源。總之無法只是安靜地待在這裡。

之前向少校打聽過哈啰企業的地址,所以馬上就能找到。它位於區公所的斜對角,從車站騎腳踏車大約十分鐘的距離;表面上看來是正常的公司,大樓側面也掛有公司的招牌。人力派遣公司.哈啰企業位於一棟頗新的大樓,當然不是一整棟大樓,只是租用三樓的樓層當作辦公室。

過斑馬線前先環顧商業大樓周圍一遍。若是有人記得我的長相,大概就只有在「哈啰皇宮」遇到的皮外套男和紫襯衫男。當時穿戴著宏哥借給我的外套和眼鏡,應該不會被發現才對。還有就是和皮外套男一起來過「花丸拉麵店」的深褐色太陽眼鏡男。當時我人躲在廚房後門後方,應該也沒被發現。

但當交通號誌轉為綠燈時,我的腳卻無法動彈。眼前浮現渾身是血的明老闆。儘管自己也感到很丟臉,但真的是腿軟了。

雖說是來哈啰企業打探敵情,但我卻不知該做些什麼。我是白癡嗎?到底來這裡幹嘛?

我對自己的低能程度感到無力,索性坐在車道護欄上。車輛從我的前方、行人則從我的後方穿流不息地經過。

只要看到認識的面孔,說不定就能獲得一些情報。於是我決定隔著車道監視辦公室的入口一陣子。

坐了一會兒後,我的思緒又回到了清晨時分的施工工地。如果當時我能做些什麼,現況也不至於變成如此。但當時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應該突然闖入鐵皮屋內直接找草壁昌也談判嗎?

現在才在想這些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況且他還拿著菜刀。

菜刀、清涼噴霧、縫紉針線、剪刀、打火機、兩億圓、新加坡、泰國、田原幫、岸和田會、洗錢。

實在搞不懂。草壁昌也到底想做什麼?在前一次事件當中,即使是像我如此愚笨的人,都還可以猜想出愛麗絲所掌握事實真相的一半。

忽然發現有人影從大樓入口處走出,經過斑馬線向這走過來。雖然只穿著夏季運動衫搭配牛仔褲,但那細長的眼眸仍令人印象深刻。

「咦?鳴海?」

依林姊也發現我了。感覺很尷尬。

「你怎麼了?在這裡做什麼?」

「這個……那個……」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麼?「應該算是偵察敵情。」

「啊啊……」依林姊的臉垮了下來:「聽說草壁先生被抓到了,是真的嗎?昨天田原幫的人來店裡喝酒,好像提過類似的事。」

「……是真的。請問他們有提到他人在哪裡之類的話嗎?」

「對不起,我沒聽得那麼仔細。」

我感到有些失望,事情當然不會這麼容易解決的。

「依林姊,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也是員工?突然被叫了出來,感覺有點不太好就是了。」

啊啊,差點忘了。她正是為了洗錢而存在的、名義上的員工。

依林姊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不知會覺得怎樣?也就是說,利用她要送回家鄉的錢報假帳,怪不得薪水會這麼高。話雖如此——

「啊!」

依林姊發現有其他人出現在入口處,立即將身體給轉了過去。那是一個身穿偏藍色系西裝、年約四十的高俊男子。皮膚白白的,看來氣質也不錯。依林姊向他點點頭,男子也揮手致意。

「……他是誰啊?」

「我們社長。」

由於依林姊小聲地回答,我忽然間回過神來,專註地看著那名就社長而言算是年輕的男子。當男子打開停在路肩的黑色進口車車門,我從車門的縫隙間看到車內,結果差點叫了出來。

「鳴海,你怎麼了?嘴巴開開的喔。」

「咦?啊!沒事……」

進口車早已駛離,交通號誌改變燈號,車道上又開始集結其他車輛。

坐在轎車后座的另一名男子,不就是那太陽眼鏡男嗎?雖然當天他並沒有配戴太陽眼鏡,但他那尖銳的面容令人無法輕易忘記。

「真是輕鬆的職位,現在已經可以回家去了。聽總務課的女生說,昨天也是中午就回去了。大概在公司待不到一個小時吧?」

「昨天也是……?」

「怎麼了?你認識我們社長嗎?」

「咦?啊,不、不認識。對了,妳知道一同坐在車上的那名男子是誰嗎?」

「嗯——?我不太曉得,應該是大黑道之類的吧?剛才好像在和社長談事情。啊,對了鳴海,你聽我訴苦好不好?真的是很過分!」

依林姊將我強拉進附近的摩斯漢堡。按照往例,桌上擺滿著堆積如山的漢堡、熱狗、沙拉及薯條。光看這些東西就足以令人喪失食慾了,所以我只拿起了洋蔥圈來吃。

「我們說不定沒辦法待在日本了。」

把將近一半的戰利品擺平後,依林姊才終於開了口:

「剛才就是被告知這件事,理由不知道為什麼。一下說不要再把錢寄回老家、一下又說下次不再續約了,突然告訴我這種事情讓我感到很困擾。」

「這真的……很差勁。」

「很差勁對吧?我們大廈的居民好像全都被叫去告知這件事。明明從我們這些外籍勞工身上撈了不少油水的啊。公司最近開始轉型為正派的人力派遣公司,所以大概很想擺脫像我們這種拖油瓶吧?啊——如果草壁先生還在,一定會幫我們想辦法的。」

我陷入了沉思。這是否與事件有所關連?只要草壁昌也還在——也就是說,就因為草壁昌也已不在了?但這又是為什麼呢?住在「哈啰皇宮」的女性不是洗錢工具的齒輪之一嗎?

「而且還不准我去別家店上班。這是我自己的自由吧?不過說真的,簽證的事都交給公司處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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